作者:韫枝
葭音循着先前那人的话,先于姻缘台前买了一块红绸带。
她不会写字,便与那买绸布的和尚,将二人的生辰八字,一字一字说了出来。
镜容生于冬日。
年十九。
葭音生于春日。
年十六。
“施主,请抽姻缘签。”
和尚说,二人写下八字后,须得结合所抽的姻缘签分析,若是上签或中签,则无妨;若抽的是下签,则不建议将红绸系于姻缘树上。
看着竹筒里的一排排签子,她竟莫名紧张起来。
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刚准备抽,身后陡然传来一声:
“葭音?”
原来是镜容从佛堂里跟了过来。
如同做坏事被抓包,少女一颗心“咯噔”一跳,还未来得及细想,手已经放入筒中,抓了一根竹签上来。
镜容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出神之际,对方已从她手上抽走竹签,一展开,先是惊了惊,登即笑逐颜开。
声音大到,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见:
“恭喜施主,贺喜施主,施主抽到的是上上之签,这可是百年难遇、求之不得的好姻缘呐!!”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镜容眼里带着探究,看着她。
方才那段话,他显然是听到了的。
上上签,百年难遇、求之不得的好姻缘。
葭音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少女一双鸦眸乌黑柔软,闪着扑朔迷离的光,手里死死护着那跟绸带子,似乎不想让他看见什么。
镜容的眸光黯了黯,没有再追问。
见他转过身,葭音长嘘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绸布上写的是什么,写的是何人?
佛子步履缓缓。
他的身形颀长,慢慢朝院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葭音捏了捏手里的东西,一咬牙。
将那条写着她与镜容生辰八字的红绸带,死死系在了一旁的姻缘树上。
最中间的那棵姻缘树,从西边数,第二条枝干。
她身形不高,努力踮着脚,把丝绸系紧了,又往后退了两步。
鲜红的绸带,喜庆而灼目,葭音脑海中回响着先前那和尚的话:
——若在红绸上写下相爱之人的生辰八字,再系在姻缘树上,神树可保佑二人三生三世的好姻缘。
小姑娘仰起脸,看着随风飘扬的丝绸。
她不求与镜容的姻缘。
只求与他一直在一起,莫因天灾人祸而分离。
……
走出庙门时,院门口已然是熙熙攘攘一大片香客,比他们来时的人还要多。
长长的甬道上,挤满了衣着各异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朝佛殿里涌。
看来打着“镜容法师”的旗号,确实能招来不少香客。
葭音在心里轻轻嗤笑一声,却没有找到镜容。
人太多,二人走散了。
人头攒动,对方不见踪影,她有些着急,顺着来时那条道儿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问周围人,有没有遇见个比她高上一整个头的和尚。
“大约这么高,长得很白净,瘦瘦的,唔……很清俊。”
旁边有人调笑道:“我在这条街住了这么久了,从没听说过丢和尚的,丢姑娘的倒是挺多。”
葭音不解:“丢姑娘?”
“是啊,”
对方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老伯,腰微微佝偻着,胡须有些发白,
“这一带,丢女人的可多了,姑娘你千万要小心。这条街啊,经常有一个人在路上走的姑娘被人打晕了,带到水香楼去。那水香楼是什么地方哟,秦楼楚馆,啧啧,人要是一去,这辈子可就毁喽!”
老伯绘声绘色,听得她胆战心惊。
忍不住问道:“这么明目张胆,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管?”
他冷哼了一声,“找何人管,何人又能管?谁不知道,那水香楼的老板娘是何人。一个棠梨馆,一个水香楼,那可都是能跟皇亲国戚搭上边的。有谁敢管哟!”
沈星颂是皇后娘娘的母族人,这个葭音知道。
水香楼?
她微微蹙眉,她可没听说过哪个皇亲国戚是做皮肉生意的。
等等。
一个念头忽然从她脑海里闪过,一下子,让她的一颗心“咯噔”一跳。
紧接着,葭音快步,朝水香楼跑去。
既然她这一路问过来,能遇见好心“指路”的老伯。
像这种拐.卖姑娘去水香楼的事,镜容一定也听说了。
刚来到水香楼门口,她就被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拦下。
对方身上的衣服极少,眉眼轻佻地打量了葭音一番,刚一出声,葭音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胭脂水粉味。
这味道,和她平日里在棠梨馆用的很不一样。
一闻,便知是粗制滥造的便宜脂粉。
“小妹妹,你知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吗,就敢随便闯进来。”
一人用扇子掩着唇,即便是面对葭音一个姑娘家,对方的声音依旧是遮掩不住的媚态。
“我们这儿啊,不欢迎女人。”
那女子长长的指甲涂满了殷红的蔻丹,艳丽得很。
晃来晃去的,晃得葭音眼睛疼。
“我来找人。”
“找人?”
闻言,对方一愣,紧接着,“咯咯”地笑出声,“来我们这儿找人的,要么是找姑娘的恩客们,要么啊,是恩客的夫人们。小妹妹,我看你模样年轻,又颇有姿色,怎么,刚嫁入夫家,夫君就跑到我们水香楼来偷腥儿啊。”
葭音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元宝。
金灿灿的元宝,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一道耀眼又诱人的光泽。
这回,一看见这金元宝,对方眼睛都直了。
葭音手指纤细,故意捻着元宝,拿远了些。
声音冷静:“接下来我问的话,你们要如实答。”
那几人立马换了副语气:
“姑娘您问,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这儿,今天是不是来了个和尚?”
“是。”
“那和尚虽然模样俊俏,可看上去冷冰冰的、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很不好应付。”
果不其然。
葭音攥着元宝的手微微发抖。
莫名其妙的,她居然有些紧张。
浓郁的脂粉味再次扑面而来,她回过神,继续追问:
“他人现在在哪儿,离开水香楼了吗?”
“姑娘,不瞒您说,我们做这行这么久,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等模样的男子。他一来,屋里的姑娘们眼睛都直了。这样貌,这身段,有哪个姑娘能不迷糊……”
葭音咬了咬嘴唇,冷声:“说别的!”
那人“哎哟”一声,拍了拍脑门。
“回姑娘的话,他被妈妈骗到二楼去了,姑娘是来找他的?哎,那是上头要妈妈留下的人……”
少女蹙了蹙眉头。
“上头要留下的人?什么意思。”
女子风情万种地倚着门,看着眼前模样水灵的少女——她生得窈窕,乌眸灵动,看上去纤瘦软弱,可方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