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韫枝
“小和尚?”
她绕到他身后,对方还是没理会她。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不理我呀……”
葭音于他的身侧坐下来,“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我以后不胡乱亲你了,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的话,我会很难过的。镜容,你知道我喜欢你……”
佛子兀地睁开眼睛。
“你说什么?”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对方,认真地重复道:
“我说,我喜欢你,所以你要是不理我,我会很难过。”
镜容的目光忽闪了一下,抿了抿唇,半晌,低低道:
“我是和尚。”
他是和尚,绝七情,断六欲的和尚。
他不能违背自己的信仰与本心,他需要有理智,需要一直清醒。
“我知道你是和尚呀,”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觉得他说的有些奇怪,“可我喜欢的不是和尚,是镜容。”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二合一)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 双眸明亮。
像珠宝,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十日后, 皇后临盆。
虽是早产, 但所幸镜容素日将她的身子调理得极好,后半夜的心急如焚,最终诞下了一位小皇嗣。
母子皆平安。
听到这个消息时, 葭音刚从床上爬起来。除了替馆主感到高兴,她的脑海中还闪过一个念头。
皇后既然已诞下龙嗣, 他们应该就要出宫去了。
她要出宫,镜容也要出宫了。
日后见到镜容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也不能就这般随随便便地跑去找对方了。
一颗心空落落的,她忽然觉得很难过。还未来得及再往下想,素姑姑就推门而入。
“音姑娘, 张公公候在外头呢。皇上召你去春熙宫,为皇后娘娘再唱上一出戏。”
葭音“噢”了一声, 顷刻间, 便换好了衣服。
这应该是离宫之前, 唱的最后一场戏。
皇后娘娘倚在床栏边, 披散着头发, 即便如今气色不好,却也能看出其雍容国色之气。与何贵妃的娇媚不同,皇后眉目温和大气, 如今又为人母, 眉眼之中更添了几分温婉贤淑。
皇帝想要封葭音为才人,皇后娘娘俨然是知道的。
但对方并没有因为这个而不待见她, 反而还十分和气。
葭音踩着乐声, 于殿中翩翩起舞。
馆主曾教她学戏时, 曾夸过她,与旁人不同。
其他人是干巴巴地甩着袖子,而葭音却不一样,少女柳腰纤纤,曲中有戏,戏中有舞。
只一曲,在场不少人便痴了。
谁能抵挡住这样一位身姿婀娜曼妙、美目潋滟的女子呢?
一曲罢,皇帝又赏了她不少东西。葭音低着头叩谢,有些不敢望向他。
她隐约觉着,对方似乎又盯了她许久。
皇帝赏完,便挥手让她退下了。少女长舒了一口气,方准备拐下殿,似乎听到皇帝说,她的眉眼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葭音不以为意,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去万青殿找镜容。
刚退至春熙宫院中,沈星颂突然走过来。
她迎上前,甜甜唤了声:“馆主。”
“馆主,我们是不是要出宫了呀?”
男子一袭玄衣,颇为落拓大气。因是惦记着皇后娘娘,他似乎一整夜未合眼,眼睑处有着灰蒙蒙的影。
但一见面前的少女,他立马又精神了些,闻言,点头道:
“今日春熙宫这边都安置好之后,咱们就要回棠梨馆了。你一会儿回水瑶宫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启程。”
葭音似乎有些丧气,眸光稍稍闪了闪,眸底的情绪,沈星颂看不懂。
她点了点头,就要走。
“等等。”
沈星颂捏紧了藏于袖中的玉佩。
他想同皇后说,自己钟情于眼前的小姑娘,想要同圣上请婚。
可又怕太唐突,会吓到她。
葭音疑惑地抬眼,恰见对方微微垂下眼帘,与她对视。
沈星颂的眼睛,也生得很好看。
与镜容的清冷俊美不同,面前之人的一双眸,多了几分硬朗与英气。
他动了动嘴唇,刚准备说什么,阿福从殿内跑过来。
“馆主,皇后娘娘唤您去殿中,说有事要同您说。”
葭音眼见着,对方刚到嘴边的话陡然打了个旋儿,男子眸光动了动,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而后转过身。
“知道了。”
她刚出了春熙宫,就赶忙往万青殿跑。
谁知,眼前大门微掩,门前没有一人守岗。
她面带疑色地走入院,空落落的院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早已是人去楼空。
葭音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地朝镜容那间屋走去。
房门紧锁着,她用力推了一把,未推开。
少女咬了咬唇,再次使出浑身力气,这一回,房门倒是“咯吱”一响。空气中残存着淡淡的檀香,却不见那一袭袈衣影。
葭音失魂落魄地从万青殿走出来。
臭镜容,臭和尚!都不跟她说上一句道别的话!跑得这么快,那梵安寺难道还比不上宫里吗?
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她一个人坐在万青殿的台阶下,一手托着下巴,发呆。
直到晌午时分,毒辣辣的太阳照射下来,葭音终于捱不住了,一个人慢吞吞地往水瑶宫的方向走。
镜容为何不与她道别,镜容怎么就不和她道别呢?
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
她抿了抿唇,只觉得满腹委屈。前脚刚踏进水瑶宫的院门,后脚就听到一阵尖利地惊叫声。
那人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声音颤栗,将整个水瑶宫惊醒。
“妙兰她、她——跳井了!!”
……
喊完这句话,那名伶人便晕了过去。
二姐姐从房里冲出来,只见院子东南角的枯井里,软趴趴窝着一具女.尸。
她差点也吓晕了,往后险险退了半步,扶着宫墙干呕。
妙兰投井了。
枯井边,一块石头压着一方帕子。那帕子葭音是认得的,素白色的手帕上绣了一朵红莲。
针脚虽然粗糙,却也能看出来这是用心、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水瑶宫死了个伶人,这消息登即传遍了后宫。
一听是与和尚有染的女子,众人的语气中压根不带一丁点儿同情。
鄙夷声,唾骂声,不绝于耳。
“要我说,她这是活该。好端端的,还敢去勾.引人家梵安寺的圣僧,这回好了吧,遭天谴喽!”
“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就算是有她家主子护着,也注定活不长久。自作孽,不可活。我要是她,出事那天晚上就一头撞死了。”
“可不是,当真是没脸没皮的。染指佛子,被这么多人骂,还好端端地在水瑶宫躺了那么多天,真是不知羞!”
“就是就是,她是怎么有脸活这么多天的……”
隔着一道宫墙,葭音从林径中穿过。
听到对面的议论声,她的步子顿了顿,咬紧了下唇。
“阿月姐姐,你莫说了。我听说那伶人被沈公子叫人打了一顿,昨日才能下床……估计是一下床,就去投井了罢……”
“怎么,在床上还不能死啊。凝露,你今日是怎么了,居然替一个勾搭佛子、不知廉耻的伶人说话。”
后者似乎有些害怕前者,赶忙噤了声。
葭音的眼皮跳了跳。
凝露,这个名字怎么这般耳熟……
那名唤作“阿月”的宫女又冷哼一声:“也就是你,才会去同情那种女人。有这种闲工夫,不如把我们几个的衣服都洗了。莫偷懒!”
紧接着,便是一行人嬉笑着离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