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福里1931 第28章

作者:言桄著 标签: 古代言情

  不想顾植民面色反而沉重起来,此刻下了庭,赢了官司,他却一改庭上风姿,显得心事重重。他询问小傅事办得如何,小傅嘿嘿一笑,让他只管放心,钞票给得足足的,汽车夫早已在外头候命。

  顾植民点点头,嘱咐他道:“待会儿跑快点。”

  小傅直愣愣称是,心中却不明所以,只跟紧师父脚步。

  顾植民脚下生风,快步走出法院,甫一出大门,刺目的镁光灯伴着烟气扑面而来,逼得人睁不开眼,记者们蜂拥上来,将他俩团团围住,麦克风直杵到顾植民鼻子底下。

  “顾先生,报纸上说您在先施卖毒膏假货,搽坏客户脸蛋,请问是真的吗?”

  “顾先生,据说您曾经因为监守自盗进过监狱,具体情况能和我们说说吗?”

  “顾先生,听说您是因为卖毒膏遭先施辞退,然后才自立门户创建百雀羚的对吗?”

  “顾先生,听说……”

  一张张写满欲望、探究的脸庞包围住顾植民,有人将连载他在先施卖毒膏搽花脸的报纸怼到他眼前,报纸上硕大的“毒膏”二字刺痛他双眼,镁粉燃烧产生的烟雾幻化成许多张牙舞爪的怪兽,狰狞着朝他扑来。

  他脸色苍白,头脑一阵眩晕,怪兽们愈逼愈近,眼看扑将到他身上,他骇得后退两步,忙用胳膊遮挡,身体后仰,摇摇欲坠。记者们却不管不顾,如同咬住猎物的鬃狗一般,争抢着拥挤过来,试图从他嘴里撕出些劲爆新闻。

  小傅瞧见情况不妙,忙扶住师父,努劲儿奋勇向前,从人群里杀出一条路来,护着顾植民钻进一旁等候多时的小汽车里。

  翌日,顾植民状若昏厥,被人搀扶着离开法院的照片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翡芝不甘心就此认输,趁机搅弄风雨,抓住毒膏一事纠缠不放,直指顾植民此番作态,实乃做贼心虚,舆论一时哗然。

  小傅同阿凌想登报澄清当初事情原委,被顾植民拦住——如今二人皆为百雀羚门下,与百雀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情到底是他们做的,还是顾植民做的,并无分别。

  至此,百雀羚赢了官司,但负面新闻却甚嚣尘上,名声反比之前更加糟糕,客人们心生顾虑,生意顿时一落千丈。顾植民焦急上火,暂时却拿不出好法子。

  就在百雀羚的凄风苦雨里,遥遥海上,一艘法国邮轮逐渐靠近十六铺码头。伴随轰隆的汽笛声,宋北山从法兰西乘船顺利抵沪。这名年轻的医化学者履历华丽,又有名师护持,很快引起相关人士的注意,各大护肤化妆品牌争相邀请他加入,他却全部拒之门外。

  有记者专门采访宋北山,询问他对于百雀羚和翡芝配方之争的看法,宋北山却说,这场官司里的洋货和国货,都不是他心里完美的护肤品,所以抄不抄袭,既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意义。

  此言一出,引来更多关注热议,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宋北山应付不来,索性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外界纷纷传言,这位宋先生本事高强,脾气更大。

  顾植民也留意到这篇报道,他心中颇为认可,自觉两人想法不谋而合,越发想请宋北山出山相助。一来,也可借此转移舆论焦点,平息风波;二来,国货要更好地站住脚,创新才是根本,而他和徐小姐早已决心,不但要做自己的品牌,还要做针对惠及东方女性的新产品,因此更加需要宋北山这般人才。

  然而公司陷入低谷,此时去请人,人家肯来吗?顾植民心里没底,但为了公司,为了梦想,无论有多大可能性,他必须要试一试。昔年自己曾帮忙他家逃亡国外,如此渊源,或许可请动宋北山。

  徐小姐提醒顾植民,若能得见,万务注意言辞态度,务必尊重他本人意愿,否则有挟恩图报之嫌,失之磊落。

  “夫人请放心,只求一个见面机会罢了。”

  顾植民于是请岳父大人做中间人,邀请宋北山一聚。宋北山父亲宋教授与已故戴任良为挚友,戴家又与徐家是世交,故此,宋北山回国后曾特意到徐父处打探消息,得知戴叔叔已经仙逝,悲痛万分。因此徐父登门,宋北山倒未谢客。

  黄昏将近,余霞成绮,顾植民在家中来回踱步,忐忑不已,徐小姐让他稍安勿躁,又按他坐在椅子上。

  又过两盏茶功夫,汽车轰鸣,是徐父回来。顾植民急忙站起身来,只见岳父推门进来,两手空空,脸色不辨喜怒。他赶紧迎上去,尚未来得及探问究竟,徐父回过身去,招手让一人进来。

  只见汽车夫从车上取下许多礼包,件件非凡,徐父指挥他将东西一一摆放,然后迎向女儿女婿期待的脸庞。

  “小宋只托我转达一句话——大恩不言谢。至于其他……”

  他摇了摇头,面上十分无奈。

第五十九章 媒人

  初次试探便折戟沉沙,顾植民虽早有预料,闻听消息时仍不免心下一沉。然而细想,昔年旧时,宋北山尚且年幼,兴许对他印象不深。况且运送宋家出去法国,实乃戴任良先生手笔,他只是旁枝末节,微不足道,宋北山如此行事,倒也无可厚非。

  夜凉如水,顾植民与徐小姐对月畅饮,互相共勉,昔有燕昭王千金买骨,曹孟德赤脚迎许攸,若能请到宋北山相助,他们便是三顾茅庐又有何妨。

  然而宋北山脾性孤傲古怪,寻常人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近身不得,欲求无门。

  顾植民思量一番,打算先从外围拢消息,摸清楚宋北山的脉再下手。他四处倩人,终于打听到宋北山有个才女女友,姓苏,两人是法国同学,交往多年,此番一同回来沪上。据来报的人说,宋北山对女友情真意切,情谊甚笃。顾植民琢磨一番,或许可以从此处着手。

  苏小姐爱文学,爱社交,顾植民探听到她十分向往白赛仲路62号修道院,心中便有了计较——此间修道院公寓,正是华洋精英和文人雅士聚会的沙龙胜地,其主人弗立斯夫人是沪上知名的沙龙领袖,亦称“花厅①夫人”,她热爱文学创作,造诣不凡,每周都会在家中花厅宴请沪上中外名流,文人雅客,萧伯纳、卓别林、梅兰芳等人都曾是她的座上宾。

  因此,能参加一次花厅沙龙,乃是时下上海滩文人的荣耀,苏小姐诚然想去,然而她初初归国,声名不显,想参加沙龙,却苦于无人引荐。

  徐小姐听顾植民说起,琢磨以徐家底蕴,弄一张邀请函确实不难,然而为着此等事宜向族长低头,倒还不必,她思虑片刻,拨通了梁銮珍的电话。梁小姐出身大族,又是时尚名流,同花厅夫人有些私交,由她做中间人,再合适不过。

  电话那头,梁小姐听得原委,二话不说便应承帮忙,说要亲自领苏小姐参加沙龙。沪上名媛相邀盛会,苏小姐欢心不已,欣然答应,顾植民便借了一辆汽车,亲自接送二人。

  汽车开到白赛仲路公寓下,苏小姐扶着头上礼帽钻出车来,梁小姐挽住苏小姐胳膊,言笑晏晏,直让顾植民放心,帧志所托,必不相负,又让他自行回去,不必久等,毕竟沙龙热闹,兴致一起,不知会玩到几点。

  苏小姐瞥一眼顾植民,虽然他未曾言明,她却已猜到他此番所做所为何事。她轻笑一声,直言自己承了徐小姐的情,只是若想从她这里突破宋北山,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顾植民原本便没想过让苏小姐从中转圜,只是做一回人情,与宋北山便好相见,只要见面,便有希望,因此他倒并不失望。只耐心等着沙龙宴散。

  月色黯淡,星光璀璨,整条街道静悄悄的,只有62号公寓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顾植民坐在汽车里,正欲掏出香烟吸上一口,又想起梁小姐,于是将烟卷放回兜里。

  这一等就是许久,直到半夜,花厅才散,绅士们和淑女们谈笑着缓缓涌出,苏小姐携手梁小姐,同一位青年畅聊一路,那青年一身长衫,侃侃而谈,风姿卓然。几人在门口道别,苏小姐掩面而笑,转过脸来,却见顾植民还等在门口,不由吃了一惊。

  顾植民连忙下车为两位女士开门,苏小姐望望他,欲言又止,还是坐进车里。

  车开到苏小姐公寓楼下,她弯腰同两人告别,又抬头望望天上,玉盘高悬,皓月千里。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苏小姐感慨完毕,挥挥手,进了大楼,消失不见。顾植民琢磨一番苏小姐的话,不甚明白,索性抛之脑后。

  事情办妥,顾植民便放出风去,好叫宋北山知晓。又过两日,他觉时机成熟,便亲自登门拜会。站在宋北山门前,他提着厚礼,复又检查一遍,然后揿响宋北山门铃。

  房门很快出来应门,闻听他姓顾,乃是百雀羚老板后,脸色露出毫不意外的神色,仿佛早知道他要来。门房也不通报,直接开门让他进屋,自己却回身而去,脚步匆忙,似乎极为着急。

  大厅空旷,并无一人,顾植民快步跟上,面上不禁沁出一抹笑容——如此看来,宋北山已然知悉自己对苏小姐的帮助,态度有所松动,且对他拜访之事有所预料,提前嘱咐过家中门房,迫不及待引他相见畅谈。

  门房速度极快,顾植民极力跟上,眼看他消失在视线里,顾植民大步向前,却在转角处与一人撞个满怀,原来是门房去而复返。

  还未等顾植民缓过神来,一团阴影迎面而来,他脸上被剌得生疼,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门房正拿着扫帚,劈头盖脸朝他抽过来!顾植民连忙抬臂遮挡,口中连声询问究竟,然而门房一边骂他小人,一面挥手猛打,顾植民见势不妙,只得仓皇逃蹿。

  顾植民满身狼狈逃到马路上。他一头雾水,又惊又怒,夹紧皮包,扶正领带,捂着受伤臂膀,回瞪门房,却见那门房面露不屑,朝他厉声呵道:“我们少爷说了,以后侬来一回,我打一回!”说罢,朝他狠狠吐一口唾沫,猛地合上大门。

  顾植民失魂落魄回到家中,便见徐小姐看着一份报纸发愣,他走上前去,接过报纸一瞧,登时脑袋空了,他手一抖,报纸轻轻飘落地上,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才子佳人,缠绵约会”几个大字,底下配图是一张照片,苏小姐正同一名俊俏青年牵手在夕阳下散步,宛如一对璧人。

  顾植民大为震惊,因为那名青年却不是宋北山,而是几日前沙龙结束时与苏小姐道别的那位先生。

  顾植民跌坐椅上,此时,梁小姐却致电来说,她今日才知,苏小姐早有分手之心,与宋北山正僵持时,却在沙龙里遇见了志同道合的青年诗人,成就了一段罗曼蒂克的姻缘,如今她已同宋北山完全分开了。

  难怪!他阴差阳错,竟做了苏小姐的媒人,使她彻底抛下了宋北山!

  顾植民心中叹息,这顿打挨得委实不冤!

  徐小姐取来药箱为顾植民上药,小傅在一旁帮忙,亦忍不住摇头叹息,谁能料想事情竟会这般发展,如今恩义不再反成仇,想邀宋北山加入百雀羚,却难办了。

  顾植民马屁没拍到,反而触了霉头,头疼不已。然事已至此,却不能任其发展恶化。徐小姐思索后提议,索性放弃外围,直取目的,无论如何,要同宋北山当面对谈一次,开诚布公,坦诚相待,也许还有一线转机。顾植民点点头,如今也别无他法了。

  顾植民留意到宋北山最近常常深夜出门,独自寻一处偏僻酒栈喝酒,形态萎靡,似乎深陷失恋之阴影,不能自拔。

  顾植民犹豫良久,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默默坐到他身边,点来数坛绍兴黄酒,仰头就是一碗。

  宋北山见他悄无声息,只闷头喝酒,便也不管他,自顾自借酒消愁。两人比邻而坐,不言不语,一碗接着一碗,仿佛比赛一般。两人越喝越醉,不知不觉竟拼起酒来,喝到后来,索性摔了酒碗,抱着酒坛痛饮起来。

  夜色渐深,人声渐稀,只零星几个酒客还在酒栈饮酒闲聊。顾植民和宋北山坐在角落里,闷声不响,喝个大醉。

  又喝空一坛黄酒后,宋北山突然站起身来,他抱住酒坛,眼神迷离,指着顾植民,叉腰大笑起来,仿佛看见什么惊天笑话一般。

第六十章 真相

  宋北山笑得直不起腰来,肆无忌惮地嘲讽着顾植民。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可笑的,没想到你比我还可笑,哈哈哈哈哈……”

  顾植民苦笑,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确实可笑。

  宋北山笑着笑着,突然哽咽起来,手捂住额头,掩面低泣,半晌,又絮絮叨叨说起过往,苏小姐喜欢罗曼蒂克,喜欢肆意豪情,他爱成分、数据,两人性格南辕北辙,从前总埋怨他更爱自己的专业,忽视自己,两人从来不在一条路上,只是他骗自己,以为还有挽回余地。

  顾植民默默叹口气,想起苏小姐留下的那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句诗,却写了两个人。人人都以为苏小姐辜负了宋北山,却不知道苏小姐亦觉得自己被辜负。

  顾植民知晓宋北山心中苦闷,想拍拍他肩膀安慰,又怕刺激他,只能静默坐在一旁,聊以陪伴。

  良久,宋北山终于平静下来,顾植民默默给他斟满酒碗,又给自己倒上一碗,端起酒碗与他轻轻碰杯。

  酒碗发出“咚”的一声脆响,黄酒荡漾,宋北山凝视片刻,倏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我晓得你给她帮忙的目的,不过,即便我们没分开,你也是白费功夫。”

  未等顾植民细问,他便自顾自拽着顾植民,说了许多心里话,讲到百雀羚和洋货的那桩官司,更是直言顾植民赢了官司,但实际上却是投机取巧,配方成分虽然不同,但换汤不换药,总归还是小聪明。

  “你们百雀羚,老板名声显赫,生意也便兴隆,老板名声有瑕,生意便一落千丈——这样虚头巴脑的炒作公司,我没兴趣。”

  一席话说得顾植民满脸惭愧,但也心服口服。再去看宋北山,他说完这话,已全然大醉,此刻趴倒在桌上,昏睡过去。顾植民扛着他走到酒栈外,拦住一辆黄包车,将他安置妥当,让车夫直奔宋家,自己又招手叫来另一辆黄包车,跟在他身后。

  两车一前一后抵达宋府,顾植民架着宋北山,勉力送到门口,揿响门铃,门房开门一瞧,顿时怔住了。

  顾植民使劲撑着宋北山,笑望向门房。

  “你家扫帚太硬,抽我的时候小心点,免得伤着你家少爷。”

  门房望望顾植民,又望望靠在他身上人事不知的宋北山,脸上青红交织,好不精彩。

  翌日,顾植民回想昨夜宋北山的直言,心中也是焦灼,他在酒栈说的那番话,他们一时却无力改变。

  徐小姐凝思一番,觉得还得从他们夫妻名声着手,近日顾植民制做假货毒膏的谣言流传甚广,尤其“毒膏”传言,着实狠毒,宋北山或许不会全信,但也会加重他心中疑虑。

  顾植民点点头,暂且先将此桩麻烦解决,扭转些许形象才好。他可请先施马老板,帮他澄清,然而其中还有隐患,若要摆出全部事实,必会翻出阿凌、小傅当年之事,这样非但不能澄清,反倒做实了毒膏假货这事。所以此番澄清,必要两人之事隐去,可当年详知内情的虽然不多,亦有三两人,如果有心人要打听,亦是一颗雷,若等他人翻出旧事,更说不清了。

  顾植民眉头打结,然而此时却并无更好的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去先施百货找到马老板,说明来意,马老板听闻,毫不犹豫便应下他,还让秘书找来当年档案资料,供他拍照取证。

  顾植民感恩不尽,对马老板拱手道:“我们联系了《申报》的记者,届时还请您帮忙说明、澄清一番。”

  马老板爽快答应。他还是当年那般油头、西装,十足的派头,精神头却差了不少。一番叙话,他已有些疲惫,此时靠在沙发上,抬手饮一口热茶。

  “问题的关键不在我,甚至不在你。”他望向顾植民的目光透着慈和,也有些许担忧,“当年知情的人我暂时帮你堵住,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要早做打算!”

  顾植民点头称是,心里不由叹口气。他起身替马老板续上热茶,见他模样倦怠,忍不住劝道:“工作再是繁忙,您还得顾好自己身体,多多保重!”

  顾植民掏出一张药方来,郑重递给马老板。他早先察觉马老板身体不爽,消耗过甚,便有些忧心,打听到慈溪名医张生甫尤精虚损之调治,特别重视养生调摄,他专门倩人从慈溪请回来一张调养方子。

  马老板宽怀大笑,欣慰不已,两人以茶代酒,情谊却半分不减。

  晚间,小傅埋头整理之后登报事宜,望见顾植民,却不好意思地埋下头。顾植民拍拍他肩膀,笑着让他放宽心,勿要多想,回到办公室,瘫坐在椅上,自己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徐小姐在一旁翻看从先施取回来的资料,翻到一处时,她停下来再三查阅,放下册子,招手让顾植民过去。

  顾植民沉重起身,踱过去细看,是当年给青帮姨太太瞧病的记录。当时事态紧张,他将培福里的房子卖了,撇去赔给青帮大哥的钞票,便是去公济医院延请著名中西医大夫,为姨太太做了全面检查。

  “当年的诊断结果还在吗?阿凌同我说过,他当年做的那些货,材料皆用的佳品,万万没有毒性,搽花脸的事,却怪不到产品头上,只不过当年青帮来势汹汹,却说不明白。”

  顾植民摇摇头,他望向妻子,也意识到这份诊断结果可能就是事情的转机,但当年大夫是登门问诊,所有单子药品一应留在姨太太家,经年已过,想必早就没了。

  徐小姐面露失望,然而很快又想到主意——病人没有,医生却不一定没有。顾植民因也觉得如此,即刻便带着小傅去到公济医院查询医疗记录。医院档案员听罢,却摇摇头,公济医院大夫问诊,院内确会保存一份诊断底单,但只限期一年,若要查找三年前的记录,却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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