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84章

作者:三月蜜糖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第62章

  ◎他凭什么和我争◎

  昌平伯府嫡女和齐老侯爷的韵事成了京中贵人圈茶余饭后的谈资, 鉴于国公府大宴那日两人搂抱的情形,已然编纂出不少话本故事。

  流传最广且最令人信服的,便是当年邵家败落后, 高宛宁借假死逃遁,实则早就跟齐老侯爷暗度陈仓,金屋藏娇数年之久,不过为了伯府名声。如今回京,不过因为邵家洗冤,她再名正言顺与齐老侯爷成婚,便也算不得对不住邵怀安。

  “当年昌平伯府嫁嫡女,可是风风光光, 据说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原来都是假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 还真当高娘子是贞洁烈妇, 跳了那护城河。”

  “啧啧,想当初她跳河, 多少文人以此作诗, 咏诵祭奠, 现下回头去看, 着实可笑可叹。”

  “说什么可叹,不都是自己愿意?”其中一人不以为然,“听风是雨, 合该被一个小娘子戏弄。”

  “你惯会说风凉话, 好似你没写诗你没哀悼一样。”

  众人扇着折扇, 全然当做乐事调侃。

  戴帷帽经过的高宛宁顿住脚步, 手里的帕子拧成一团,她瞧着那些人浪荡无状的模样,又想到自己竟被这种人议论,登时觉得恶心难忍。

  提步,急急上了马车。

  出门的马车刻意换了低调的青帷黑漆车,车上亦没有伯府徽记。

  甫一坐进车内,她一把掀了帷帽,双眸蓄着火气,怒不可揭。

  墨蕊小心翼翼跟随,听见车帘微响,便赶忙小跑着凑上去:“娘子,有何吩咐?”

  “调头,去给顾太后递拜帖。”

  ....

  自宫门递上拜帖,折返伯府,初拐进中庭,便听见哭天抢地的闹腾声。

  高宛宁眼下最听不得这些动静,当即蹙了眉,神色不悦,待走进廊下,看见几个慌慌张张的丫鬟朝着东跨院跑去,心里的烦躁更是顶到颅顶。

  “站住!”

  她不怒而威,挽着帔子走至跟前,瞟了眼瑟瑟发抖的丫鬟,问:“发生何事了?”

  跪着的丫鬟忙低头回道:“娘子,柳姨娘要自尽。”

  高宛宁气笑了,红唇一拎,缓步朝着东跨院走去。

  高启站在屋门外,陈氏正和几个丫鬟扶着柳姨娘从凳子上下来,屋内一片狼藉,花瓶杯盏拂落满地,茶渍泥土到处溅落。

  柳姨娘脖颈上有一道红痕,因为勒着颈子呼吸很是艰难,仍不耽误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扯着嗓子呜咽哭嚎。

  高宛宁冷眼看着,忽地淡声开口:“是白绫断了还是太细,吊了一刻钟都没要你命?”

  话音刚落,便见柳姨娘瞪圆了眼珠,像要把她吃掉一样,嘴唇不住的哆嗦,浑身跟着抽搐,陈氏劝她想开,柳姨娘抖了很久,忽然直直往后厥倒。

  高启扭过头,急了:“妹妹,你这从哪回来了?”

  高宛宁始终冷淡,瞥了眼昏过去的柳姨娘,愈发觉得苦闷。

  转身便往房里去,高启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你是去见齐老侯爷了?”

  高宛宁只觉一把刀猛地扎进太阳穴,她兀的停住脚步,死死看向嬉皮笑脸的高启。

  胸口剧烈起伏,闷得快要承不住,要爆开似的。

  终化作一声低叹:“哥哥,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放心,待我嫁过去,齐老侯爷那三处码头,便紧着你去停船。

  你是我亲哥哥,我自然做一切事都为你好。”

  言外之意,他们两人是嫡亲的骨血,跟高静柔不同。

  高启明白过来,拍了拍胸脯坦然:“柳姨娘再闹也不过吓唬人,她生了个庶女,能嫁到侯府做媵妾已经是烧高香了,凭她怎么闹,哥哥不会改变主意。”

  高宛宁轻笑,继而转身缓缓踱步。

  高启跟着,咽了咽喉咙,欲言又止。

  高宛宁佯装看不出来,既不点破,又不发问,到底高启沉不住气,两手一拍,说道:“妹妹该知道咱们伯府处境,库房里的好物件也没剩多少,先前你嫁邵怀安,陪嫁的东西也都被官府抄了,哥哥也理解,再嫁齐老侯爷,嫁妆上应当给的整齐圆满,可毕竟咱们家就这样了,再打肿脸充胖子只能自欺欺人。

  我和你嫂嫂商量过,齐老侯爷看中你这个人,便不在乎嫁妆多少,所以给你拟了份单子,送去你屋里了,回头你看看,若是不满意...哎”

  他长长叹了口气,惆怅道:“哥哥再去卖两处庄子给你贴补。”

  他这虚情假意的样子,没感动高宛宁,倒是把自己感动哭了,抹了把泪,吸着鼻子红了眼眶。

  高宛宁回屋后,才知高启那番话的意思,这份嫁妆礼单,简略到只有当年嫁去徐州时的十分之一,且单子上的几处田产皆是废田,更别说给的那俩庄子,恐怕早就荒了,首饰不多,全是旧货。

  她啜了口茶,将那单子揉成一团,扔进风炉里。

  三日后,高宛宁应帖入宫。

  已为太后的顾音华慵懒地斜靠在绣金丝软枕上,乌发浓密如云,略微丰满的脸庞雪白滑腻,额间贴着花钿,小山眉,唇上涂着嫣红的口脂,及胸襦裙没有束腰,外头只罩着广袖半臂,端的是富贵雍容。

  “坐。”

  高宛宁深深福礼后,顾音华挑开眼尾,朝她微微笑道:“当初你随母亲进宫时,还没出嫁,正是年轻貌美的年纪,一转眼,你又要嫁人了。”

  “妾劳太后惦记,心中不胜惶恐。”高宛宁附上笑意。

  顾音华瞟见她消瘦的容貌,便知定是为了京中流言,那日刘国公府的事很快传进宫里,她却是不信高宛宁会做出此等糊涂事。

  且不说她还有的挑,便是想挑齐老侯爷,依着高宛宁的秉性,也断然不会选在别人家,成为众矢之的。

  那便是被人算计了。

  其中缘由,顾音华没心思打听。

  今日答应见她,无非是想看看,她手里握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毕竟她那位好侄子,曾经喜欢高宛宁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原以为你能和维璟长相厮守,怎么突然看上齐老侯爷了?”

  高宛宁脸上一僵,很快调整了呼吸回复:“妾无能,没有握住维璟的心,他的心变了,饶是我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娘娘知道,男人的心,狠起来根本不念旧情。”

  顾音华坐起来,拨弄绯色蔻丹,慢悠悠问:“本宫可没听说维璟喜欢谁,他至今都没议亲,哪里来的变心?”

  “妾身多言。”高宛宁起身福了一礼,“但妾身仍想告诉娘娘原委。”

  案上长颈瓷瓶里的百合,香味混在苏合香中,不时扑入高宛宁喉间,她娓娓道来,说的声情并茂,末了,面容略显憔悴。

  “维璟喜欢的那个替身,正是妾之前的小姑子,而今邵家小女娘,邵明姮。”

  “本宫记得,你那前夫在工部任侍郎,怎么,彻底断了吗?”顾音华在试探。

  高宛宁点头:“一别两宽,再无干系。”

  “极好,省的日后他犯什么事,牵连到你。”

  高宛宁倏地抬起眼睫,又落下。

  “你的忠心本宫明白了,难为你一个再嫁妇还能做到体面端庄,过来。”顾音华从腕上摘下一只镯子,挽住她的手戴到上面,复又轻拍她手背。

  “本宫孤单寂寥,往后若是空闲,便常来坐坐。”

  “谢娘娘。”

  .....

  “她去了太后宫里?”顾云庭咳了声,掩唇抬头。

  “是,据在宫里伺候的眼线说,两人只是闲谈,不过太后还惋惜郎君和高娘子来着,高娘子似乎提到姮姑娘了。”

  顾云庭拢着披风起身,在案前来回踱步后,沉声吩咐:“你着人盯紧高宛宁,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那姮姑娘?”秦翀悄悄抬起眼皮。

  顾云庭深吸一口气,“你的人先别撤,但也别跟的太紧,只消确保她无事便好。”

  ...

  逼近六月,日头像窜着火,晒到那儿便是滚烫焦烂。

  有一辆马车沿着角门停下,车内人行色匆匆,甫一下车便去叩门,而身后的马车则立时赶走,去到偏僻的巷尾候着。

  小厮开门,那人道明身份来意,便静站在原地等着,不多时,管事的出来,亲自将人迎进府里。

  管事的走在前面,偶尔用余光偷瞟一眼,却见那人眉眼幽静,面色凝滞,倒不像是来做客,像是来杀人的。

  “郎君就在里面,您请进。”管事躬身将门打开,他走进去后,管事又轻轻合上,走远了些。

  “邵大人,今日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事叮嘱?”

  顾云庭从一堆案卷中拔出头来,深邃的眼眸不动声色的打量,却见邵怀安神情悲愤,腮帮微颤,似在竭力忍耐怒火。

  他便反应过来,知道邵怀安应是来骂自己的。

  遂将袖口放下,站起身来绕过书案,与邵怀安面对面看着。

  两人身量相仿,虽都是读书人,气度却很是不同。

  邵怀安是一种干净斯文的书生气,像三月暖阳,只消看着便觉得舒坦想要靠近。

  顾云庭不然,相比起最初在徐州时的冷淡,他现下仿佛更冷,像在冰窟窿浸泡过,从里到外都散着凉薄之气。

  那双眼愈发幽深,像是不见底的海,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平静无澜的海面,根本看不清里头是怎样的风暴堆叠。

  权势垒起来的气魄,无形中便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邵怀安望着他,恨不能一拳捣过去,他告诉自己要忍,然而还是没能忍住,在顾云庭挑眉的时候,他冲上前,攥着右手狠狠捶向他的面颊。

  “咚”的一声,几乎能听到骨头的脆裂声。

  顾云庭不提防,往后连连倒退了几步,双手摁着桌案勉力稳住。

  他嘶了声,白皙的面上立时浮起红肿,隐约能看清拳头的痕迹。

  邵怀安这一拳,使足了力气,手骨撞到他的颧骨,皮破了,有微弱的血点渗出。

  “是为邵小娘子,还是为了高娘子?”顾云庭抬手摸了下,不以为意的敛起冷淡。

  邵怀安攥了攥指头,“我只为我妹妹。”

  顾云庭唇角轻拎,拿帕子摁住颧骨处,抬眼:“既如此,我便不同你计较。”

  邵怀安被他的态度惹恼,“顾云庭,我不管你们顾家如何权势倾天,我只告诉你,阿姮不会再给你做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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