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鹭 第51章

作者:小鱼卷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翌日天明。

  王氏众人此时都被羁押在天牢之中,毕竟是曾经的大氏族,是以即便是全家都深陷囹圄,朝中的事态转瞬就变,这些狱卒对于这些曾经的权宦,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得以平反,往后了还是群权宦,也不是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可以开罪得起的。

  虽说是犯了事,但是这权贵之间的事情,这哪里说得准。

  狱卒也不知晓王氏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只知晓这件事是经了太子殿下的手,犯得应当也算是重罪,不然也不会将整个氏族都关在了天牢之中。

  天牢一向都是羁押重犯的地方,其中自然不乏权贵重臣,只是整整一个氏族都被羁押在这里的,也还是少数。

  王氏还有太后奔波着,还有些姻亲关系,此时族人坐在牢中,其实倒也算不得过多担心。

  毕竟他们家中还有个在宫中的太后,纵然是为了孝悌之道,太子也未必不会顾忌到这层,不会让全族都流放三千里。

  不过就是损失些钱财而已,家中还有铺子与田庄,其实倒也不算是什么。

  知晓这一点,王氏族人倒也并未有过多的担心,只是偶尔还是有些私下的议论。

  “大哥,你说我们家中的事情应当也不算是什么,不过就是些京中世家大族都会做的事情,这傅怀砚……”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为何执意要与我们家过意不去?现今被关在这里,这地方实在不是人可以久待的,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哦对了,还有之前侄子的事情,不过就是升任一个御史大夫,按照骞儿的资质,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圣旨都已经下了,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被驳了回去。”

  “咱们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位太子殿下?”

  “这话你问我我哪里知晓,我寻常也不怎么见到这位太子殿下,就是自从之前圣旨以后,咱们家就开始诸事不顺,现今还因为这点儿事情被查抄——”

  说话者觑了觑周围的人,悄声又接道:“难不成,是因为长姐在宫中与圣上之间走得近了些,现今太子才拿咱们家开刀?”

  “长姐是什么人你不知晓?断然不可能会为了圣上得罪太子,况且咱们家向来不掺和这些事情,谁能成想,这容妃家中尚且相安无事,率先遭了难的居然是咱们家!”

  这事王氏族亲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不过就是升迁这么一桩小事,即便是傅怀砚觉得有点儿不妥,他也已经驳了回去。

  不过王骞前段时日的确与太子殿下中间起了些摩擦,但是傅怀砚一向都不会太过计较这些事情,现今这幅境况,的确是王氏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的田地。

  只是有太后在奔走着,想来也并无什么大事。

  今日一早,长诏宫中的婢女前来为王氏送膳。

  其实这原本是有些于理不合的,但是长诏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太后的居所,宫中上下素来以孝悌为先,所以狱卒们两两相望片刻,还是放行了。

  王氏族人瞧见长诏宫中来人,面上皆是带着几分喜色。

  只是等到他们问起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的时候,这几位前来送膳的婢女却又都是面有难色,只能摇头作答。

  这件事是由太子经手,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没有准信。

  王氏今时犯的错可大可小,京中氏族大多都有些阴私事情,也算是常事,只是要看傅怀砚到底是想如何处置了。

  王氏族人见到婢女面露难色,心下顿时知晓现今京中状况,心下猛地打了一个突。

  再过不久,他们就要被押送到政事堂中了,即便是王氏已经并无人在朝中时任一品职官,但是也知晓,现今的政事堂,几近是傅怀砚一个人说了算。

  也就是他们一整个氏族,还是要被捏在傅怀砚的手中,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种全然由别人掌控命运的滋味绝对谈不上是好受,就连王氏族人自己,也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与傅怀砚有了过节。

  只有王骞还在为自己出言挑衅傅怀砚心生懊恼,他素来娇生惯养,何曾受过牢狱之苦,现今这个时候才知晓后怕,但是也不敢与家中长辈说起自己与傅怀砚之前的事情,生怕招惹祸端。

  此时像是个鹌鹑一般缩在角落之中,不曾出声。

  他那时候以为自己多半是板上钉钉的御史大夫了,还想着针砭时弊,痛斥太子傅怀砚把持朝政,以下犯上,越俎代庖,谁能成想现在整个王氏的命运都捏在这位太子殿下手里。

  王骞瞧着长诏宫中有人前来,眼中忍不住亮了亮,小声问道身边的人:“是姑母宫中的人……想来是事情有了转机!”

  王氏族长手中提了提食盒,眸光稍沉。

  夜深人静之时,王氏族长从食盒之中缓缓摸出一个暗层,拿出里面的字条。

  只看到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段话:太子与傅明楹有私,东宫失德,政事堂堂审当日,当于众臣面前,揭发此不伦之举,广而告之。

  切记。

  傅怀砚并未想过放过王氏。

  现今的这张字条,是王氏唯一的生机。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埋了一些剧情线,感情是慢慢变化的,杳杳一直都是不太信任别人的一个状态,她也需要一个契机想明白,正大光明谈恋爱不会特别久!大家放心=v=

  红包~

第47章

  日光熹微的时候, 明楹才骤然清醒过来,再次看到面前的卷云浮山的帐幔时,昨日的场景倏然从她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她原本是想着等傅怀砚从净室中洗漱回来替他清理一下伤口, 然后再回到春芜殿之中的。

  但是却没想到, 昨日她坐在那张圈椅之上的时候, 一时觉得困倦,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记得了。

  只是依稀记得有人将她从圈椅上抱起,熟悉的檀香味犹如春日雨后的清冽尾调,沾染着让人安神的气息。

  明楹看了看此时殿中无人, 想着前去净室之中洗漱一下,刚刚下榻的时候, 却又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毕竟这是东宫的净室,自己昨日宿在这里已经是有些不妥当了,还是应当尽快离开比较合适。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踌躇片刻, 还是有些忍受不了, 起身准备前往净室。

  东宫寝间占地颇为宽敞, 柔软的绒毯铺在地面之上,纵然是春日的早间, 也不会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凉意。

  明楹并未着鞋履,经过酸梨木的雕花屏风,往里走去。

  白色玉石铺就的净室此时被烛火掩映, 亮如白昼。

  明楹看清此时净室中的景象,原本还有些残余的困倦顿时消失。

  在满室飘荡的白色雾气之中,她只看到浴池之中, 傅怀砚手支在身后的玉石地面之上, 浮动的雾气蒸腾在他的眼睫之上, 有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入锁骨,随后汇集到浴池的水中。

  明楹在进来之前,从来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样一幅景象。

  她呆滞在原地片刻,刚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净室的时候,原本阖眼的人却骤然睁开了眼,出挑的眉眼在此时袅袅雾气之中,更显出一点儿超然的脱俗,为之惊叹的出众。

  他原本手支在身后的玉石之上,此时水声浮动,他改为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颔,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明楹。

  “皇妹。”

  刚巧止住明楹想要离开的步伐。

  之前没有看清的细节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地闯入明楹的脑海,比如他锁骨下其实有一颗很小的痣,在上京民间说辞之中,这个位置有痣的话,多半是前世有情缘未了,今世大多是个多情种。

  明楹有点儿目光在他锁骨下三寸的痣上顿住,随后大概又顿觉自己这样的行径实在是有些不妥当,轻声开口解释道:“不知皇兄此时在此沐浴,是我疏忽,因为昨日不慎在东宫睡着,我原只想前来洗——”

  “嗯?疏忽。”

  傅怀砚抬眼看着明楹,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尾音拖长。

  “孤怎么觉得……皇妹的视线,一直落在孤的身上。”

  水珠顺着他的肩颈缓缓没入水面,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此时殿中阒寂无声,明楹稍微有点儿窘迫,没想到自己目光只是在他身上顿住片刻,都能被他察觉。

  明楹脑中倏而过了一下那个民间的说辞,目光在他的小痣上又看了一眼,“京中民间有传闻,说是锁骨下三寸有痣的话,多半是有前世的尘缘未了,大抵是要处处留情。”

  明楹的话音绕在此时热气蒸腾的净室之中。

  傅怀砚如墨玉一般的瞳仁就这么看着明楹,他片刻后轻笑了声,看着明楹道:“是么。”

  “皇妹现在这么惊诧。”他顿了顿,“但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分明应当见过才是。”

  何止见过。

  远去的回忆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骤然复返在明楹眼前,那日她小声啜泣之时,能感觉到他哑声唤了句杳杳,随后缓慢地用手护着她的头,好似一条锃亮的银丝,重复拉长在她的思绪之中。

  窗前晃动的月色,浮动的檀香,与他压在喉间的喘息。

  在思绪涣散的时候,明楹的确曾经抬手碰上这颗小痣。

  在他心口上一寸的地方。

  “有尘缘未了,有业债未消,或许是真的。”他语气随意,“但是处处留情……哪里传出来的话,回头让京兆尹去查查。”

  哪有这样以势压人的。

  “不过是早就有的一些民间说辞,也并非是指皇兄。”明楹见他不似作伪的模样,“这样的小事,哪里需要京兆尹前去查来路。”

  “让皇妹误会孤处处留情,”傅怀砚抬眼,“自然算不得是小事。”

  明楹手指蜷缩了一下,想了想,小声道:“我没有误会……”

  其实自然也不算是误会,从前东宫不近女色的传闻也是人尽皆知,清心寡欲到了整个东宫都像是个和尚庙,上下都是修炼禅心一般的寡欲,

  这一点,明楹自然也知晓。

  曾有人说,这是给足了日后的太子妃体面,等到日后当真东宫选妃的时候,恐怕也是整个上京贵女间的盛事。

  只是这些,大概也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傅怀砚撑着下颔,饶有兴致地看着明楹此时的模样,氤氲的水汽绕着他的周身。

  “是么。”傅怀砚的话语中都带着些许笑意,“那便好。”

  “毕竟孤向来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倘若皇妹误会了的话,”他顿了顿,“实在是有些冤枉。”

  明楹看着他此时稍微带着笑意的眼眉,感觉自己的心下好像犹如水波之中的一滴,轻而易举地落在池中,周围是片片而起的波纹。

  “孤要更衣了。”

  他突然开口,明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待反应过来傅怀砚方才说的到底是什么话以后,刚准备抬步离开的时候——

  傅怀砚看到明楹愣怔在原地的样子,语气压低了些。

  “皇妹要是想留下,”他语气稍缓,“……也行。”

  他倒是坦荡。

  明楹在他戏谑的尾音之中觉出几分窘迫,仓皇丢下一句不必后,抬步返回到寝间。

  寝间并无净室那般处处都是温热的水汽,带着几分静神的香,让明楹骤急的心跳平缓了下来。

  明楹原本想着趁着他此时还在更衣,悄然无声地离开东宫,正巧这个时候天色才刚刚明朗,宫中往来也并无什么人。

  向来没有什么人会经过东宫,只要自己从偏门中出去,与红荔与绿枝说自己是出去散散心,也并无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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