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鹭 第82章

作者:小鱼卷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傅怀砚挑着眉看她,“就这么哄?”

  他倏而压低了点声音,“皇妹,孤没那么好哄。”

  明楹有点儿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再次抬眼的时候,突然看到他压下来。

  手指顺势扣住她的腰,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吻了上来。

  他的尾音晦暗不明,只是落在明楹的耳边却格外清晰。

  激起了一层又一层战栗。

  “得这么哄。”

  作者有话说:

  傅狗:我没有吃醋,我从来不吃醋。

  红包!

第69章

  芜州虽然距离垣陵不远, 但是乘坐马车,也需要三个时辰。

  明楹到最后稍微觉得有点儿困倦,车中的小几又太过坚硬, 她想了想, 准备枕在傅怀砚的膝上小憩一会儿。

  她刚刚躺下, 突然听到傅怀砚带着点笑意的声音。

  “怎么。”他抬手将她的脑袋护好,“睡在这里,皇妹这是在考验孤的自制力?”

  明楹抬手握着他的手指,闷声道:“若不是皇兄昨日晚上……”

  她顿住, 很快又接道:“我也不会睡不好。”

  傅怀砚嗯了声,手指绕着她的落在身侧的发尾, “嗯,怪孤。”

  认错态度倒是很好。

  明楹确实是觉出一点儿困倦,况且此时又是夏日, 午后难免带着倦意。

  她现在枕在傅怀砚膝上, 身际都是弥漫着檀香味。

  很像是从前前往佛寺之中, 山中雾气弥漫, 晨雾中清冽的尾调,又像是檐上积雪, 消融如滴涧。

  明楹突然想到,傅怀砚从前年幼时曾经在佛寺之中待过一段时日,分明满身淡漠, 可却并非是不堕十丈软红。

  她见过很多朱漆描金的神佛,庙宇高堂中,漫天神佛在上, 满室辉煌。

  佛渡众生苦厄, 是以面相所见, 大多是悲悯众人的慈悲。

  可是总有些神佛,低眉只为你而来。

  她意识半昧,然后突然轻声开口道:“其实皇兄,我从前的确是没有想过要再回上京。在我入了宫闱以后,上京于我来说,就只是浓重的,看不见尽头的朱红宫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母亲都坐在殿外的廊庑中,看着宫墙之上盘旋的鸟雀,日渐清瘦。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日后可以的话,一定要离开这里,无论是怎样都好,日后都不想留在宫墙之中。”

  “其中困囿的,是母亲凋零的一生。为帝王者,大多不会为情爱所囿,先帝更是如此,我母亲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只看上去柔顺而精美的鸟雀,他闲来无事,就来逗弄几下,即便只是一时兴起,也多的是人愿意为他筹谋。他信手之际,就是被关在金丝笼中的雀鸟一生的命运。”

  她的声音很轻,几近只是低语。

  半明半昧的光覆在明楹的眼睫之上,她在傅怀砚的怀中,很轻地蹭了一下。

  “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步母亲的后尘。即便是当真对皇兄动心,于我而言,也不过只是春日落雨,转眼就消散得了无痕迹。”

  “笼中鸟,池中鱼,寥寥几语,是我无数次想挣脱的命数。所以我那时遇到霍离征的时候,是想着让他成为我挣脱命数的依仗,也是我权衡利弊以后的抉择。皇兄所言的所谓仰慕,其实也是我在努力不露痕迹地给他留下印象。”

  她似乎在自嘲,“皇兄高高在上,恐怕终其一生,也未必会有这样处心积虑想要讨好别人的时候。”

  傅怀砚手指顺着她的脊背放在了她的肩侧,默不作声地听她开口。

  坦诚的剖白,一览无余的过往。

  若不是突生变故,她本该是被一生娇养长大的小姑娘,如他们当年初见一般无忧无虑。

  而不是如她现在所言这般,殚精竭虑,权衡利弊。

  他本该介怀的那些过往,介怀自己并非是她的顺位选择。

  现在,却又只剩下心疼。

  “我并未全然不知晓皇兄对我或许也有些许情意,可毕竟也只是臆断,这些买定离手的豪赌,我不敢赌。但是皇兄,大抵有些心动的确是后知后觉,覆水难收。”

  她纤细的手抬起,轻轻捏了一下傅怀砚的手腕。

  “上京于我的回忆,不仅仅是深不见底的甬道,还有年少时家中春日盛开的梨花,母亲亲自煮的鲫鱼汤,父亲俯身为我掸去的雪。”

  “所以傅怀砚,”她声音恰如喁喁细语,却又很坚定。“我已经想明白了。”

  这是在回答傅怀砚当日来到垣陵的时候,问她的话。

  她素来步步谨慎,从来不擅自做决定,可是总会有些人,即便知晓是赌,她也很想与他岁岁年年。

  动心最开始的情绪,的确是心疼。

  就如川柏提及傅怀砚前往边关的过往,又如他才不过年幼,就孑然远离人间烟火,身穿各人各有因缘所求的佛寺。

  大概也是因为年幼时惯识香客熙熙攘攘,高堂庙宇,所以后来才大多看不出什么情绪,显出一点儿不喜旁人接近的淡漠。

  她孤身一人身在宫中,即便是傅怀砚暗中庇佑许多,但显帝在前,也难免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是以这么多年中,怎么可能没有步履维艰的时候。

  所以才不敢赌,只因为觉得自己并无依仗。

  明楹柔顺的发落在傅怀砚的膝弯与手边,她身上带着一点儿香味,不似熏香。

  傅怀砚静默了许久,缓声开口道:“之前我与皇妹就说过,我说手握权势最初的愿景,不过就是旁人不得置喙分毫,可以正大光明护着你。所以,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委屈的话,不需要你来迁就我。”

  明楹在他怀中很轻地摇了下头,然后笑了下。

  “我与皇兄说这么多的意思,皇兄还没有明白吗。我所求不多,所以并不会觉得委屈。”

  “芜州事了,之后回上京的时候,应当可以赶得上上京春日梨花的花期。”

  傅怀砚好似是轻声喟叹了一声,随后抬手拨弄了一下她散落的发,问道:“……说了这么久,累不累?”

  明楹原本就有点儿困倦,轻声嗯了下。

  “累就睡吧。”他轻轻拍了一下明楹的脊背,有点儿像是在哄人。“到了唤你。”

  在明楹思绪渐远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傅怀砚轻声开口。

  “皇妹之前有一句话说的并不尽然。孤也并非没有这样处心积虑想要讨好别人的时候。”

  “旁人或许不知晓,但杳杳难道看不出来吗。”

  “孤在讨好的人,是你。”

  ……

  川柏一般随行在傅怀砚身边,都是骑马随行,但是因为公主的两个侍女都还在小憩,而今日马车之中还有个来福要伺候,所以川柏也不得不坐在马车之中,与来福大眼瞪小眼。

  来福寻常的时候是个很懒的性子,除了很喜欢啃院子里的菜以外,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小垫子上睡觉。

  但是它今日很早就被绿枝拎起来上了马车,后来在马车的颠簸中好像也有点睡不着,所以就很是无聊地和坐在马车之中的川柏玩。

  来福一会儿咬了咬川柏的袖子,一会儿用头去撞他,要么就是在他腿边使劲扒拉。

  川柏不胜其烦。

  他提着来福的后颈,与它对视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公主养的狗,若是自己当真揍它的话,自己多半也要被扣月例。

  算了。

  川柏抱着剑,没有什么理睬来福的意思。

  来福难得遇见脾气这么好的人,一撅一撅地在他旁边跑上跑下,一会儿拍拍川柏的脑袋,一会儿咬了咬他的袍角。

  川柏闭目养神,坐如定钟。

  只是袍角被咬的有点儿破破烂烂的,上面甚至还湿漉漉的,因为被来福含在嘴巴里过。

  川柏抱着剑的手狠狠收紧了下,眉头从上了马车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展开过。

  也不知晓陛下寻常这么一位矜贵爱洁的人,除了对公主殿下,一贯对什么都没什么耐心的人,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川柏是这么想的,但是又想到了之前陛下所说的爱屋及乌。

  他想,恐怕公主就算是养的是只奇丑无比的犬,陛下也能昧着良心说这犬长得人模人样,清秀非常。

  川柏耐心告罄,掀开马车的帘幔,冷声问在外面的车夫道:“还有多久能到芜州?”

  他这么冷不丁的一声让车夫有点儿惊到,车夫拉紧了一下缰绳,觑着这位侍卫冷面的模样,暗自想了想是不是觉得自己驾车太慢了些。

  车夫用汗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唯唯诺诺道:“回爷,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

  川柏嗯了一声,声音冷硬地回了一句多谢。

  随后就把帘幔重新放了下来。

  放的力道有点儿大,生生给车夫刮出了一道风来。

  车夫也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爷,面色这般难看,一时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琢磨了下,还是没想明白,随后又稀罕地转回去。

  一路无阻地到了芜州。

  川柏刚感觉到车夫驾停马车,听到车夫开口道:“爷,到芜州了。”

  他立刻就默不作声地拎着还在咬他袍角的来福,下了马车,走到了绿枝和红荔的身边。

  来福被川柏拎着,肥肥短短的四肢在半空中无力地扒拉了几下,然后很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绿枝和红荔。

  红荔接过来福抱在怀中,对川柏道:“有劳川侍卫照料来福了。”

  川柏冷着脸,闷声道:“无事。”

  随后在瞬息之际就隐于暮色。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红荔使劲眨了两下眼,对着身边的绿枝道:“方才的那个川侍卫呢?”

  绿枝也没见过居然有人能走得这么快,“不知晓。可能是有要事去了吧,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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