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珠 第92章

作者:洋洋兮与 标签: 天作之合 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她坐在马背上,头一次紧张到出了汗,在周渡放手,要她自己拉着缰绳走两步的时候,向他投去了救命恩人般的目光。

  那目光楚楚可怜,全然是没有做好准备就被放生的慌张,可周渡无动于衷,该认真的时候,刻板严肃的又同学堂的夫子没什么两样。

  后来第四日,周渡总算开始教她如何正确地骑马,她渐渐的,也终于能够自己甩着缰绳,绕着马场开始散步般缓慢骑行。

  第五日是重复第四日的教学,瑜珠依旧是被放生,自己在马场不断绕圈,周渡就站在边上,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在她身上离开。

  他目睹着她越来越能够在马场如鱼得水,渐渐放开了胆子,甩着缰绳越来越快,奔腾的身影与前世记忆中的瑜珠渐渐重叠。

  他的嘴角开始扬起不经意的弧度。

  瑜珠跑了两圈之后,觉得自己似乎能把控住马儿,忍不住稍稍加快了点速度,绕着马场又奔了一圈。

  几圈下来,她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半分喜悦,她高兴地回头,第一反应便是该与自己的老师分享自己的进步。

  但她回头的时候,毫无意外地便撞见周渡望着自己,微微带着笑意却又深不可测的眼底。

  她脸上一热,仍旧是不大能接受这种赤.裸裸的凝视,果断回了头,将那点喜悦通通摁回心底。

  待她再若无其事地慢跑完一圈之后,周渡喊她回去了。

  他们如今总是这样,周渡每回从刑部回来,其实都没剩多少时候,但他们就是借着这点忙里偷闲来的时间,慢慢地教,慢慢地学,也当作是,婚前的慢慢相处。

  瑜珠落后半步走在周渡身侧,迎着热烈的夕阳悄咪咪地打量他的脸庞。

  讲道理,这人若是不说话,光就一张脸来说,是尤为突出的,也不怪皇帝要点他做殿前探花,世间男子,实在少有这种生的一身正气又鼻是鼻、眼是眼的周正长相了。

  这样长相的人,日后是她的丈夫,其实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有多么委屈。

  尤其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当真半分不曾逾矩,需要手把手教她缰绳,却也一下指尖都没有乱动,实在很难不叫人增添好感。

  若非心底里仍旧是有一丝觉得对不住温姐姐,她想,其实这门亲事,她也不会多么排斥的。

  她这般心绪复杂,夜里回到慈安堂,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想要冷静冷静。

  如若不是傍晚的夕霞太过耀眼,她想,她大抵,是真的对周渡有一丝丝的心动了。

  第六日,她鬼使神差的,想起周渡说喜欢吃自己做的糕点,便趁着他还未归家,动手做了一些,全是冬日里适合暖胃的,叫人光是闻着,便觉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暖意,直沁心鼻。

  可惜的是,这日她在慈安堂无论怎么等,也没有等来周渡的人过来提醒她该去学骑马了。

  她心下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告诉自己,很可能只是恰好他今日被事情绊住了脚,他们之间可从没有过承诺,说他每到半下午便必须得来教她学骑马。

  只是她自己习惯了,且一厢情愿,觉得他一定会过来。

  她便这样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直至等到黄昏日暮,也不见人来,便知晓他今日是真的不会来了。

  但她还做了糕点,总不能浪费。她左思右想,不知是什么驱使着自己,竟就端着糕点自己摸去了周渡的院子。

  清水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堪称的上是熟门熟路,她端着端屉,心下忐忑不已,居然有些害怕稍后可能会看见的画面。

  但是害怕看见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便就这样,没头没尾地走进了清水居。

  往常向来都安静的出奇的清水居,今日却不一般,她越走近,便越能听到一些急促的脚步声和铜盆盛水的哗哗声。

  清水居中没几个丫鬟的身影,在她眼前奔跑的全是小厮。

  她出声拦住一个,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春白见是她,赶紧道:“江姑娘莫怪,我家大少爷今日是因为出了事,才没能前去陪你骑马……”

  “我知道。”望着这满是血红的铜盆,她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瑜珠问:“他受伤了对吗?他人怎么样了?”

  “人已经没事了,江姑娘且放心。”春白总算机灵了一回,看了看瑜珠手中端的糕点,再看看已经点起烛火的屋中,悄没声问,“江姑娘如今可要进去看看大少爷?”

  咯噔的一声,瑜

  珠被他的话吓到。

  她瞄了眼春白,有些惊讶于他的胆大,但看着他越发沉默的目光,却昭示着她其实同样也起了这胆大的心思。

  纵然是未婚的夫妻,纵然是已经出入过不少次他的书房,但那都青天.白日,如今已是月上梢头的时刻,她贸然再去周渡的房里,被人瞧见恐不知要如何闲言碎语。

  可她垂眸看看自己手上的糕点,又看看自己这些日子因为学习骑马而越发粗糙的掌心,不禁失笑。

  她心下其实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又何必要过多纠结呢?

  她又再次看了春白一眼,这回的眼神透露着丝丝坚定,叫春白一眼便能看出,道:“我为江姑娘引路,江姑娘请随我来。”

  —

  这是瑜珠第一次进到周渡的寝卧,是比她的屋子要大上许多倍的气派,与她常去的老夫人屋中差不多,完完全全符合他家中嫡子长子的身份。

  她一眼便瞧出床榻在屏风后头,手上捧着血盆的春白还欲为她引路,但她只是又看了眼春白,春白便马上会意,端着充满血腥味的铜盆退了出去,顺道还将门关上,只留她一个人,站在这昏暗的屋中,与周渡隔了一扇屏风,遥遥相望。

  “瑜珠?”

  她没有出声,但周渡却已经开始察觉到是她,并且唤她。

  她顿了下,端着端屉便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便能一目了然地窥见他的床榻,瑜珠走到跟前才发现,眼前这人,大半只臂膀都赤.裸在外,缠满了纱布的胳膊在一片摇曳的烛火下格外刺眼,叫她端着糕点的手差点不稳。

  她想过周渡会受伤,但没想过,他会受这么重的伤。

  “你是去做什么了?”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婚前不能提前去看郎婿的身子,她脑海中只剩春白适才端的那盆血水,与眼前周渡苍白无有血色的神情。

  她颤着手将端屉放下,坐到他床前圆凳上。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刑部办案,受伤也是常有之事。”

  周渡一派坦然地与她相告,似乎是想转移走她的注意,紧接着又问:“你今日前来,是特地来看看我为何没有去赴约的吗?”

  “不是。”瑜珠下意识否认,皱着担忧的眉头,与他道:“只是午后恰好多做了些糕点,想着你说过要送给你一份,便拿过来了。”

  周渡轻笑,逗她的语气满是诙谐:“你还挺听话。”

  “你教我骑马,这是你应得的。”瑜珠羞赧了一瞬,很快便又牙尖嘴利起来。

  只是再多的玲珑剔透,在受伤的人面前,总都是不值一提的。

  瑜珠紧皱的眉头自看到他的伤口之后便没有再放松过,紧盯着周渡那处,闷闷地问:“伤成这样,明日可还要去上朝办事?”

  周渡闻言,倒是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问:“这是在关心我?”

  瑜珠立马答:“这不是。”

  “不是关心,那我也当关心收下了。”周渡笑着,便想去牵她的手。

  这是他从前常同瑜珠做的动作,不论发生何事,他们夫妻握个手,交个心,便什么都可以好好商量着解决。

  但此时的瑜珠还不是他的妻,他伸出手时自己都忘了,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收回来也已经来不及。

  他担心她会再次被自己吓跑。

  但她居然没有。

  她的手就交叠在膝上,任由他的大掌覆了上去,轻轻地握住——

  没有反抗,没有拒绝,眼尾虽然有点微微的红晕,却非被他气的,而是在为他担忧。

  周渡呼吸放轻,觉得有什么事情渐渐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垂眸,看着交叠在瑜珠膝上的那三只手,似乎是受到什么鼓舞,覆上去的大掌用了点力,与前世一样,捏了捏她的掌心。

  他能明显察觉到,瑜珠有刹那的不适应,被他摁住的双手下意识便是想要逃,但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他定定地望着瑜珠,良久,忽然一用力,单手将她从床前的凳子上拽到了自己面前。

  咫尺之遥。

  102

  瑜珠自周渡的房中出来,脸颊比刚进去时滚烫了不知多少倍,但好在如今天昏地暗,也没有人能看清她的模样。

  除却云袅。

  她一路若无其事地回到慈安堂的屋中,便被云袅拉着问:“小姐这脸颊是怎么了?不是就进去看看大少爷吗?”

  瑜珠哪里敢跟她说自己这是怎么了,支支吾吾地道:“是,我就进去看了看他,但是,但是他屋中炭火生的太足,我被烧的太热,不止脸颊,便是身子也是一样煎熬。”

  云袅摸了摸她的手,果真也是同脸颊一样的滚烫,这才信了她的话:“这才几月的天,竟就生了那么多炭火,看来这大少爷还是个畏寒的。”

  “嗯。”瑜珠垂首,悄悄将自己埋进烛火的阴影间,有些不敢直视云袅。

  好在云袅也没有多问,知她没事后便又下去了,只叮嘱她夜里早些睡,照顾好自己。

  见她关上了房门,瑜珠才敢稍稍地松一口气,自己摸摸这热气久不消退的脸颊,自己也恨自己不争气。

  适才在屋中,烛火昏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就叫他得了逞,如今想来,实在荒唐。

  都不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便满是被周渡锢在怀中,情话温软的模样。

  他的胸膛实在坚硬,受了伤的半边身子没有衣裳的阻拦,随便一用力,肌肉便蓬勃展现在她眼前。

  她不敢太用力地去靠他受伤的身体,只能轻轻地将脑袋枕在他没有受伤的另半边肩膀上。

  他说:“瑜珠,不必为我担心,不论我发生什么,都一定会平安地回到你眼前,我们还没有成亲,我们还没有生一堆的孩子,我可舍不得就这样离去。”

  她觉得这人实在流氓,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功夫与她说这种缱绻的情话,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几日的相处下来,她知道自己的情愫在慢慢地转变,亦知道,自己已经实实在在将他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丈夫。

  他说的不错,他们将来会成亲,他们将来还会有一堆的孩子。

  那既是她的丈夫,叫她提前先靠一靠,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于是她大着胆子,虽然没有接周渡的话,却用单纯的行动告诉了他自己的回应。

  她抱住了周渡。

  双手抚在他的后背上,不敢用力,指尖轻触的,却是他滚烫而又宽阔的肌肤。

  肌肤之亲,说的好像就是这个。

  她的脸颊在那一刻烧到极致,但她不想移开,她靠在周渡肩上,默默地闭上了眼。

  翌日,她不敢再单独去到清水居给周渡送糕点,担心去多了给人瞧见,会有闲言碎语,便只打发了云袅过去。

  云袅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