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满枝
“将军在书房。”
清辞匆匆去了书房。
书房内,卫昭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后。见到清辞推门而入,他立马笑开:“阿姐,你来了啊。”
清辞不理会他的笑容,问他:“卫昭,昨日你身上的血,是李绰的?你将李绰打了,为什么?”
卫昭的笑容消失,脸色沉下去,只嘴角还勾着,眼底的神色转而阴凉:“不过是军中比武,他不敌我罢了。”
“你,那你也不至于将人打成重伤!”
“为何不可?”卫昭笑出了声,“军中比武本就是愿赌服输,他技不如我,一些简单的攻击都防不住,我这还是手下留情,若真是上战场,他命都没了。”
卫昭从案后起身,走至清辞身前。
他低下头,黑沉的目光笼在她身上,像天际的乌云,沉沉地压在人身上,让人无处躲避。静了片刻,他道:“阿姐很关心他啊。”
清辞道:“你将人打成重伤,如今全城的人都在说这件事情。更何况,李绰并不是营中的人,你何必下狠手?”
卫昭漫不经心道:“我说了,是比武。他不敌我,那是他活该,只是我也有些疑问需要阿姐解答,你如今是我的妻子,为何还要关心别的男人?”他将手抬起来,指腹刮过清辞的脸颊,将她脸侧的发丝捋到耳后,俯下身子,盯着她。
“......阿姐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伤到?”
莫名的,清辞打了个颤。
眼前的卫昭让清辞感觉陌生,若说从前他是温顺的小兽,那么现在,这只小兽却朝着她张开了獠牙。
她往后退几步,眼神渐渐浮现惧意。还未远离,腰侧蓦地箍上只大手,将她整个人揽到怀里。
“阿姐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卫昭含笑说出这句话,眼底忽地又浮现从前那般的阳光温柔:“打就打了,他又没死?算了算了,别说旁人了,阿姐留下陪我吧。”
清辞看了他好久,心底发凉。
卫昭在她充满怀疑与惊惧的眼神下,唇角缓慢地勾起,露了个灿烂笑容。
****
清辞没再听到过关于李绰的消息。
她只要一提起李绰二字,或是被卫昭知道了。他总能在一瞬间变了脸色,神情阴沉得叫清辞好几次都怀疑这还是不是从前,她那温柔懂事的阿弟。
近几日,清辞来了月事。
卫昭仍不离她,今早上被魏原叫走,清辞这才能松口气。
婢女来报:“武阳公主来了。”
清辞坐直了身子,听到武阳公主的名字时,稍微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起身整理仪容,去了正堂。
梁珺仍旧坐在下首,见清辞来了,她起身,朝着清辞露了个笑容,叫她:“孟姐姐。”又解释道:“我初来青州,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有交好的人,姐姐比我大几年,我叫你声姐姐,行吗?”
她姿容好,笑得张扬,比外面的花还要夺目。
没等清辞走进来,梁珺就到她面前,亲热地揽起清辞的胳膊:“孟姐姐。”
清辞今日穿着绯裙,梳着妇人髻。
衣裳和头饰是卫昭选出的,不同清辞往日的穿着,以素雅为主。身上的绯裙将她衬得明艳动人,虽然梳着妇人髻,只看面容却并不觉得成熟稳重,反倒显小。
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如同湖上荡漾的波纹,绣金的图案随之金光闪闪。
听到这声“姐姐”,清辞的感觉有些微妙。
清辞道:“公主身份尊贵,我当不起您这声姐姐,公主直接唤我清辞就是。”
梁珺不好再说什么,笑着点点头:“卫大将军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一直没有好好道谢。如今将军成亲了,我想着,来你跟前也是一样的,我这里有好些从宫里带来的新鲜物件。”她说着,挥挥手,宫女递了木匣放到清辞桌上。
清辞道了声谢,又听梁珺说道:“说起来我这个称号还是因为我小时喜欢舞枪弄棒,父皇才取了‘武’字,如今可算不在宫里拘着,听说将军府里有好些兵器,还有武台,我往后可以常来找姐姐吗?”
梁珺笑得亲近,“姐姐”二字从她嘴里像裹了层蜜。
清辞这些日子,本就因为卫昭的反常面带冷色,如今更是笑不出来。她看着梁珺,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心思却飞到了别处。
梁珺对卫昭的心思显而易见,她看重了卫昭什么......
外表,亦或是权势?
还是因为被卫昭救过,产生了崇拜之情?
清辞抿着唇,视线垂下。
她的脖颈下方隐隐发痛,是被卫昭一遍一遍,用虎牙磨的,磨得发了红,渗出血丝。如今天气本就回暖,裙裳领子开得大,正巧将那处红痕露出。
她心中隐隐不快,心里想着,梁珺可曾知道卫昭是个喜怒无常的疯狗?
清辞这从小当姐姐的,都觉得他最近不正常,何况旁人?
第92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梁珺含着期待眼神。
清辞垂眸, 她的指腹落在束腰的宽带上,轻轻剐蹭几下那只绣金的大花。许久,她抬眸, 对梁珺露了个充满歉意的笑:“公主恕罪, 府中的一切我皆做不了主。”
梁珺?头:“如此。时候不早了, 那我就先走了。”
清辞道:“公主慢走。”
梁珺走出时, 回头看了一眼。
清辞还坐在椅上, 她今日穿得鲜艳。整个人如同枝头含苞待放的花,眉眼皆是动人风情。但她抬眼时, 又冷清清的, 都说她性子好, 凡是求她的事没有不应的。
可是今日她却拒绝了。
梁珺攥紧了手。
她想起尤夫人曾说过的话,孟姑娘对卫昭是一厢情愿, 那他们二人能够成婚,也许卫昭是出于无奈?毕竟清辞做为他的姐姐, 将他养大, 又向他表露爱意,他定不愿伤了姐姐的心,因此同意与她成亲。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清辞仍旧垂着头, 梁珺走后,她去了偏房。将衣领扯开, 脖颈下方靠近右肩的卫昭,牙印清晰,微带血丝。
倚竹讶然:“夫人是怎么弄的?”她凑上前去只见清辞的白嫩的肩膀上, 落了个血痕。她瞬间心疼地去拿药。
“没什么事。”
“夫人就骗奴婢吧,我虽不知您从前过得什么日子,但您在将军府, 可是一?伤都没受过的,若是让将军知道,非得拿我们试问。”倚竹拿了药膏抹上,忽然道:“这......这怎么像牙印呢?”
清辞从她手?接过药膏,仔细抹上。清凉的药膏一碰到渗血的伤口,带着微微的疼意,她抿唇忍了几息,疼意过去后,才道:“对呀,你猜是谁咬的?”
倚竹愣住:“难不成,是将军?”
清辞道:“就是他。”
倚竹似乎懂了什么,忽然愤愤道:“夫人可千万不能这么纵着将军,您身?素来什么样子您自己也清楚,将军自成婚来,哪次不是闹到大半夜?没一天停歇的......”
清辞连忙打断她:“你,你别说了。”她羞得捂住耳朵,脸颊烧红。
倚竹并不听,她是真心为清辞好:“原来还以为是磕伤的,若是牙印,得下了多大的力气?可夫人您瞧着半?都不生气,奴婢知道您性子好,可真要这么纵下去,非把将军纵到天上去不可!”
清辞忙道:“好啦好啦,知道了。”
倚竹这才停嘴,心疼地给她往身上的痕迹抹药。
过了一小会儿,听风进来:“姑娘,鸡汤炖好了,正派了人给将军送去。”
清辞应了声。
****
梁珺出了院子,越想越不甘心。
她自小被梁帝和庞贵妃捧在掌心。母妃常跟她说,以她的身份容貌品行,当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子。她母妃也经常告诫她,喜欢的东西定要得到,哪怕不能得到,也要毁掉。
她从小遵守贵妃?导,加之梁帝纵容。在宫中是个霸道的性子,来了青州,人生地不熟,她慢慢收敛。
可她发现,她不主动争取,什么都没有了。她想了想,转身往前院走去。那?是卫昭的书房所在地。
梁珺往?走,正巧碰见一小厮提着食盒而来。
“这是送给将军的?”
小厮自知道这是贵人,行了一礼:“是。”
梁珺道:“如此。孟姑娘正好有东西要交给将军,她身?不便,就叫我送去。”
小厮:“这......”
秀雯在旁边道:“公主,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就交给他,叫他一并送去。”
梁珺笑着??头:“也是,只是这东西贵重。你可千万仔细些,砸了碰了,可要赔命的。”
小厮立马道:“奴才笨手笨脚的,怕、怕不能胜任。公主您看,奴才手?还提着食盒,更不好办了......”
梁珺就道:“如此,你带路吧。”
到了门口,梁珺道:“我给将军送进去就行,你回去吧。”
梁珺推门而入。
卫昭正坐在椅上,他双腿交叉放在面前的案上。姿态随意,他手中捧着本文书,将脸遮住。
梁珺上前,将食盒放下,又将盛在瓷碗?的鸡汤端出,低声道:“孟姑娘吩咐伙房,给将军做的鸡汤。”
卫昭先听了孟姑娘三字,方要说什么,紧接着便听到后半截,郁气消散,眉眼舒展。
“是夫人。”他没抬眼,只将面前的鸡汤端在手中,也不嫌烫。喝了几大口,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下去吧。”
梁珺站不住了:“将军,是我。”
卫昭蹙眉:“武阳公主?”
梁珺看到卫昭时,还是难掩激动心情。
卫昭哪怕蹙着眉头,都是好看的。她垂下眼去,脸颊羞红,低声道:“我有几日没见将军,将军对我有大恩,我一直想要报答的。”
卫昭将双腿从案上拿下。他看向面前放着的鸡汤,心底猛地涌起一团幽幽的凶躁,他在屋内来回转动几步。脸上的情绪显而易见地沉下去。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是夫人叫你来的?”
梁珺咬唇,?头。
“为什么叫你来?”
梁珺的双手掩在大袖下,忽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