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满枝
却听旁边人喊道:“他看来了!看来了!”
“是谁?”
又有姑娘羞红了脸:“是我吧,我跟将军眼神都对上了。”
清辞就看过去,果然跟卫昭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球红红的,没休息好的缘故。但见着了清辞,立马亮了,连那张沉肃了的面庞,也瞬间涌入光照,变得生动起来。
卫昭露了笑,动动唇。
清辞也笑了笑,回了他句话。等看不到了,这才往家走。
碧落见了卫昭,道:“嚯,那人就是姑娘如今的弟弟?长得可真俊,就是气势有些吓人。”
清辞替卫昭辩解:“他挺好的啊,很乖很听话的。”
碧落心想着,才不那样呢。方才她一直盯着卫昭看,就见他冷着一张脸,可吓人了,若是他回来,她肯定一句话都不敢说。
碧落又问:“方才他对姑娘说了什么,姑娘也看懂了?”清辞说过让她不必再喊姑娘,但碧落不听,仍唤着旧称。
清辞当然看懂了,她点点头。
春日的风暖,吹过她的身,也带了一股暖流。她的眉眼越发柔和,谈起卫昭时,皆是不自知的骄傲流露。
卫昭跟她说“等我回家”,清辞就在家等着。和碧落一起,做了好些吃的。
听到马蹄声,清辞就去了院子里。碧落跟在后面,将披风给清辞披上。
她如今来了月信,怕冷。碧落低头,给她系上带子,还未将披风整理好,就听跑进一人,紧接着便是一声带着寒气的怒声:“你们在干什么?!”
碧落一愣,忙将手松开,站到清辞身后,抖着身子去看前面的人。
清辞也被吓到了,睁大了眼睛。
卫昭一脸怒容,不敢置信地瞪着碧落,而后目光一转,再看向清辞时,夹杂了些让人辨不清楚的情绪。
他方才一进门,就瞧见一身男装的阿姐立在院中,一幅俊俏的少年郎模样。而她身边跟着个姑娘,正亲昵地给她系衣裳,这一幕,只这一眼,就让卫昭烧红了眼。
攥着腰间的虎啸用力压,将掌心压出道深深的红痕。
清辞简单说了一番,卫昭的脸色这才好。
只是他仍有些不喜碧落,实在是初见那一眼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让他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桌上吃了顿饭,等晚间休息时,刚想跑去阿姐房中,却见碧落也进去了,当即沉了脸。
他一甩下摆,坐在了外间的凳上,瞪着清辞,一脸的怨气。
碧落不敢说话,连动都不敢动,清辞就让她进屋里去。
卫昭还坐在凳上,碧落离开了,他脸色也不见好,这么大个人了,站起身,比清辞都高了半头,却满脸怨气地瞪她。清辞没说话,走到跟前。
她伸出手,稍稍碰了碰卫昭的脸侧,那里有道浅浅的痕,就问他:“疼不疼?”
卫昭忙点头:“疼,好疼的!”
他连袖子都撸起,露出胳膊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又站起身,将腿上的伤口给她看,瞧见清辞流露心疼,心气才顺了顺。他又坐下,伸直了两条腿,不动声色将清辞圈在他的身前。
清辞没察觉,还当他是累了,就往前走走。她许久没见卫昭了,心里也想,又觉得心疼。
自从卫昭跟了她,虽然也会帮着做家务。可清辞心疼他,舍不得他干重活累活,二人在一处生活得久,也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眼下再见着他,就觉得心酸。
清辞问他:“上药了吗?”
卫昭自然上了,但他摇头:“战场上哪有那么些东西,只随便抹点别流血就成。”
清辞就去了屋子,不一会儿拿着药膏出来:“去你屋里。”
卫昭立马起身,跟清辞来了他屋。
这半年,这间屋子也一直打扫着,比他走时还要整洁干净。卫昭一进,便往床上躺,他已经洗干净了身子,穿着清辞刚做的绯红衫子,乐得在床上打了个滚。
在清辞跟前,他永远是个小孩性子。
他一个挺身,又坐起,将衣裳脱到腰间,转过身子给清辞看他的后背。他的背上有一道更深的口子,与胸口只差了几寸。
“这是我去擒张恩那个贼子时,被他用剑捅的,幸亏我反应快些,若是慢了,就死在他手......”
清辞忙捂住他的嘴。她的掌心偏凉,乍一碰上,被那双火热的唇烫的身子一缩,而后便注意到卫昭忽闪着的眼睛,她仍觉得不解气,又收手拍了几下他的胳膊:“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好好的。”
卫昭笑露了尖尖虎牙:“是是,阿姐说得对!”
清辞在卫昭屋里待到了半夜,她也困。卫昭一个劲地留她,他大言不惭道:“死了好些人,我现在闭眼就是,好吓人......”
清辞努力撑着眼皮,问他:“那你一个人在外面是怎么睡得?”
卫昭就说:“就硬撑着啊,阿姐又不在。可我现在回了家,阿姐都不肯让我睡个好觉吗?”
卫昭现在都大了,清辞才不惯他的臭毛病:“我在旁边守着,你快睡。”
卫昭有些不情愿,但他没再继续说。
他先是躺在床上,而后又慢慢挪动身体,将整个身子都贴靠在清辞身上,又伸手攥着她的手,这才安下心,闭上了眼。
他很快就睡过去,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低低唤着阿姐,一会儿又是清辞,眼角一抹笑意泄出。
之后又说了什么,清辞就没听到了,她很困,迷瞪了会儿,就回屋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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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在这场战役里,立了大功。不仅在州牧面前露了脸,各州都晓得兖州州牧手下,多了位奇才。
才十六岁的少年郎,却使得一手好刀,用兵也诡谲,并不按常理出招,一人便将张常侍生擒了。
虽然各州的势力都在发展,但朝廷的兵力还是雄厚。若没有卫昭,这一战,势必两相伤亡惨重,有了卫昭,很快就捉了张常侍。
州牧大喜,接连赏了卫昭好些金银珠宝,又赐他府邸居住。升他为大将军,统管五万人马。
兖州总兵也不过十五万人马,只卫昭就占了小半。可见其在州牧心中的份量,人人巴结讨好。
美妾更是源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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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立在许多女子。穿着粉衫绿鞋,发髻高高盘起,簪着琉璃宝玉,面容也各有不同。
都极美,身段也好。
是各个部下或其他大人送来的,亦有当地的大族和豪主送的。意思不言而喻。
清辞却犯了难。
卫昭一连几日不着家,如今他们换了大房子住,内里空荡荡的。如今来了这些女子,倒也热闹,只是也太多了。都给他安排到前院吗?
可他年纪还小,会不会就此不思进取?可不安排进去,这些都是送他的,他也没说什么,若是清辞自作主张给安排了其他的活,他会不会生气?
碧落出了个主意:“你就别操心了,将军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瞧着他身边也没个知心人,如今他忙起来,归家了最需要女子柔情蜜意,你就将她们都送了去,将军自有定夺的。”
清辞挣扎道:“他还是个小孩呢,能有什么定夺?”
碧落就笑:“还小呢?都十六了,姑娘你就别瞎操心了。”
清辞就将手放到她嘴上,捂住:“小声些,我现在是大爷呢。让人听了去......”
碧落忙点头,清辞这才松了手。见人都往这边看,她就挺挺腰,将双手交叉在身后,清了清嗓子道:“就把他们安排在西边的听风院里的吧,哪里离着将军的院子近,几步路的功夫......”
众女有心里大喜,忙行礼。
晚上卫昭回来时,清辞一个劲地笑。
卫昭不明所以,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他跟阿姐的院子离得远都没发现,一个人踏进前院,快速地冲洗了一番,刚准备躺下,忽然发现床上有人。
他上前,将被褥掀开。
床上正躺着位美人,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见着卫昭。眼里溢出水汪汪惹人怜爱的情绪,声音拐了几个弯唤他:“将军。”
卫昭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滚出去。”
美人吓得瑟瑟发抖,从床上滚下,刚要小跑出去,却听他又道:“等等。”她心里大喜,转身,刚要露出笑,就见他沉着脸近前,问:“谁让你来的?”
卫昭捏紧了拳头,夜色看不清他的眼。因为生气,眼球遍布血丝,像他现在努力压制怒意的身体,只差一个名字就能燃起来。
美人立马垂头:“是,是大爷安排的。”
卫昭咬牙切齿,往门口走几步,又回屋里,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掀到地上,这才大步离开。
这个点,清辞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这几日很清闲,府里买了丫鬟仆从,又有碧落在旁协助,一切都井井有条。她闲着无事就看书,再不就去街上逛逛,因着身旁有碧落,她去逛首饰店也很方便。
她翻了个身,露了笑。
这个月家人的丧事,她也给大办了,还在府里专门辟了祠堂,放着二人的亲人。
清辞想着想着,便想睡觉。
门却被用力推开,她一惊,还未起身,便被来人压在了床上。他踏着一地的寒霜来,身上带着凉气,眼神更是沉沉的,比夜色还要深沉,骇得清辞久久没出声。
许久,她才意识到是卫昭,想要动动身子,双臂却被他箍住压在床上,他靠的极近,呼吸又大,灼热的,打在她脸上。
她不自在地眨眨眼,问他:“你,你发什么疯?”
卫昭笑出了声,许久才停下,望着她的眼,里面的惊慌在发觉是他时只剩下不解,半点恼怒都没有。她一向很纵容他的,不为别的,只因她是阿姐,要爱护弟弟......
“是,是......我是发疯了,阿姐你满意了吗?”
清辞不解:“我为什么满意。”她已经有些生气了,这么晚了,他却跑进来,连门都没敲,若是她在换衣裳怎么办?但他脸色不太好,她只能压抑着气性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卫昭粗粗地喘着气,被气得。
他现在胸口还闷闷得堵的难受,快要憋死的感觉。
他上战场也没这么难受过,被人用刀子划破都没这么疼过......
他沉默了许久,意识渐渐回归,方才是靠着一口气才冲进来,可冲进来他就有些后悔了。他竟然将阿姐箍在了床上,这在以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的!
卫昭刚想起身离开,却一低头,跟清辞的目光对上。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屋子,所以便放松很多。穿衣也不像从前裹得那样严实,又因为天稍热,她将领口松了松。
卫昭一低头,视线所及先是眼下大片白腻的肌肤,而后是清辞那双明亮得微带恼意的眼。
他的脑子里轰隆隆响着。
清辞不耐烦了:“你下去。”
卫昭张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俯下身,咬住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