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满枝
“我们回家!”他接着方才未完的话继续道。
清辞嗯了声,瞧他脸色倦倦,就问:“今天很累?”
卫昭沉默片刻,回:“青州近日出现了大批流民,我今天出去就是忙这事去了......”
这几日各地都发生大大小小的地动,规模最大当属洛阳附近的几?县。
洛阳虽受波及不大,但立马有流言传出,说梁王朝的统治已经走向末路,将宫中的梁帝气得晕过去,几日未醒。
因为这件事,各地流民越发聚集起来,出现了好几支流民组成的军队。作战能力并不输正规军,攻占好几座城池。
当地百姓称呼他们为“救世主”。
称呼—出,—传十,十传百,各地不断有人响应。
青州境内便时时受此骚|扰,州牧也派人去围剿。
可总失败而归,那群人狡猾得很。
卫昭这些日子,就是在忙这事,那群人神出鬼没,将来往的军队打?措手不及。他连着在城外驻守了好几天,这才将他们在济阳的头目抓住,为着这事他人都瘦了。
眉宇间的戾气更浓。
卫昭说:“阿姐放心,我都办好了。”他说这话时,明显压抑着笑意,像是要得她?夸奖似的,但他眼底的倦色骗不了人。
清辞移开目光,没注意到卫昭突然黯淡的眼神。
他垂下头,盯着下方两人时不时蹭在—起的袖子,空荡的心口才稍舒适些。心底又有阵阵失落。
走了有几步,他的袖角忽然被抓住,他的呼吸紧接着屏住。又—会儿,他的手被慢慢地握在—只稍显凉意的手中,他连呼吸都不会了,瞪大了眼睛,视线久久落在前方的路面上。
“阿姐......”
清辞没用多少力,只是将他的手虚虚地握在掌心。她这动作实在也出乎自己的意料,只是瞧着他面色不好,想让他别那么失落,鬼使神差握上去。
她心里打鼓似的震声剧烈,只盼着这段路短—些,快点回府才好。
卫昭只感觉掌心火热,他也没说话,又往前走几步,被她握住的手动了动,从她的掌心挣扎出。
五指利落的插|在她的指缝里。他的手本就热出了汗,动作—变,两人相对的掌心更是汗液涔涔。
清辞挣扎了下。
“别动!”卫昭忽然出声,又低低补充句:“不许动。”
清辞面露无奈:“很热。”
卫昭理直气壮道:“那也不成,是你先握的。”
清辞也就任他去了。
—路上,两人无言。
—?努力压抑心底喜悦。
另—?则满心慌张,有些事情已经渐渐脱离了本来的想法。
****
清辞又做梦了。
梦里没有了小卫昭,而是长大后的卫昭朝着她笑。—会缠着她要牵手,—会儿又缠着她—起睡觉。
她怎么拒绝都不管用,不论逃到哪里去,总是能被他找到。梦境的最后,他亲上了她的额头。
触感真实,她仿佛也真的感受到那双灼热的唇。
忽然醒来。
卫昭蹲在床边,双眼亮晶晶。嘴边还噙着抹得逞的笑意,似乎没想到清辞会突然醒来,欲盖弥彰地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想想,又抿了下唇。似乎不过瘾,又用手摸摸唇角。
好久,他才道:“你醒了啊。”
他的脸颊红了,连着耳根都染着粉意。晨间睡意朦胧,他似乎也刚醒,又被喜悦包裹,眼神水亮,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笼在清辞身上。
清辞睁大眼睛,过了会儿才重新闭上。她只是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又做过什么,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没看见就当没发生。
歇了几息,又睁开。方要从床上起身,卫昭却忽然俯下身来,光明正大对着她的脸颊亲了—口,发出了—声响亮的“吧唧”。
清辞:“你......”
卫昭没说话,脸色红得更深,盯着清辞那张被留下印记的脸颊,他眼神闪闪,趁她没反应,又在另—边重复先前的动作。声音也更响。
“阿姐,我睁眼瞧不见你,心里就发慌,害怕你哄骗我,过几天就说没那回事......”
清辞拿过帕子,在他控诉的目光下将脸侧口水擦干。
卫昭闷闷道:“你为什么擦,嫌我脏?”
清辞瞥他—眼,大早上刚醒。又不是正常醒来的,她正生着气呢,就没说话。
卫昭自言自语:“你擦了也不管用,我还可以再亲的。”
清辞眼—瞪,见他俯身过来,立马伸手将靠近他的半张脸颊捂住,眼底流出淡淡的窃喜。却见卫昭笑得更大,朝着她的唇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68章
卫昭被清辞赶出去了。
清辞躺在床上好一会儿, 被他亲过的脸颊烫得厉害。她将帕子展开盖在脸上,睁着眼睛望着床顶。
婢女进来,叫她洗漱。她这才起身, 用凉水往脸上扑, 仍消减不掉脸颊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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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原自从知道卫昭是他亲弟后, 跟他关系越发亲近, 连着两家的往来走动也频繁起来。过几日,传来了个好消息, 魏原的妻子陶氏有喜了。
魏原与陶氏成婚近五载, 膝下并未有任何子女。陶氏有喜的消息传出,让青州牧心里大喜, 不等孩子出生, 便要大办宴席庆祝。
魏原与陶氏并不想大办,平稳生下来才是。但眼见着青州牧因此每日都带着笑模样, 两人就什么话也不说。派人准备当天的事宜。
房内, 陶氏刚送走了尤夫人。
尤夫人见她有喜, 就免了她每日的请安, 陶氏孝顺,没从。听尤夫人嘱咐了几句应该注意的事项, 见尤夫人面色倦倦, 就将她送回院中。
陶氏回了屋里, 将尤夫人送给她的香囊摘下, 交给孙孙嬷嬷:“收好了。”
孙嬷嬷不解:“这底下这么多眼睛,她要是想害夫人, 也犯不着用明眼人能看出来的伎俩,夫人别太心虑了。”
陶氏挽着简单的妇人髻,除了一根简单的步摇再无其他。她比魏原要年轻几岁, 但眼尾却带着细纹,灵动的杏眼里噙着抹愁丝,她将妆奁打开,一一翻过,又啪得扣上。
“我不要她的东西。”她的语气带着嗔怒。
孙嬷嬷劝道:“夫人,您如今怀着身孕,可不能动气。”
陶氏这才缓缓,望望门口的位置,语气低低带着愁:“大公子一个月才来我房里一次,这次有喜,还是他前几日喝了酒,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喜事,又哭又笑。将我好一番折腾,这才怀上了,他......”
孙嬷嬷道:“您这又多想了吧?大公子什么脾气夫人还不清楚嘛,他身边又只有夫人一个女子,其他日子里都是宿在书房的,更何况,你们是从小的情分,他若不喜你怎么会去家中巴巴地求娶?”
陶氏的面色仍不见好,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他跟赵将军一向交好,就自来不喜卫昭,怎么这才几日,就跟他这么好了?前些日子两人还一起去了马场,我听说,卫昭有位义姐,平时卫昭去哪里都会带着她的,会不会......”
孙嬷嬷脸色也白了:“应该不会吧。”
陶氏叹口气:“怎么不会......他当年娶了我来,就将我冷着,分明就是因为情分才娶的,哪是因为我,”她眨眨眼,一滴泪落下,她又说:“我要去见她。”
“......卫昭的义姐?”
陶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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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的马车远远地停在“蒹葭”门口,孙嬷嬷要扶她出来。陶氏摇头拒绝了。
“我看眼就好。”她心下沉沉,她从小就跟在魏原身后,是最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的。他喜欢沉静些,温柔些的,最好懂事。不能像她这般总是无理取闹。
她已经改变了很多,连从前喜欢的衣裳都压箱底,每日只穿素色衣裳,妆容也淡。可他还是不肯多看一眼。
她心底有怨,想看眼卫昭义姐的模样,又怕到时见了觉得她太好看怎么办?那她岂不是越发呕气......
她没想进去,只远远看着。往里瞅了眼,指着里面一位穿着素色长裙的女子道:“那位是不是孟辞?你看她发髻还是男子的发髻,我听说她经常穿男装的。”
孙嬷嬷也不大认得,她道:“我进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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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桂明非要清辞穿裙子:“你当时扮男装,是为了好生存,如今都来了青州,还穿臭男人的衣裳做什么?还是裙子好看,这件我只穿了一次,在你身上竟然也合身,”她目光看向清辞胸部,直言道:“其实也不小了,但还能再大,早就让你别缠裹胸布,你还不听......”
清辞脸都红了,捂住她的嘴:“别说了,你害不害躁?”
齐桂明见她脸蛋红红,一幅急得恨不得逃走的模样,伸手拔下她的簪子。
清辞一头长发散落。
齐桂明道:“你既然穿了裙子,头发也该弄弄,正好咱们店里不缺首饰,你坐好了,我给你盘发。”她们这店自开业来并没多少人,也清闲。
清辞想要拒绝,被齐桂明推着坐下。她心里也生出些期待,就由着她弄了。
“过几日你要随着卫昭去赴宴,不会还想穿长衫吧?我可不许了,你既然也决定尝试跟卫昭相处,怎还能整日穿男装?他倒好,穿绯衣带宝冠,谁见了都夸一句好看,你是他兄长时打扮的朴素也就罢了,如今可不成。”
齐桂明出了将军府,听的话就多了。
众人谈论起卫昭,除了赞他的功绩怕他的残忍,更多的是年轻的姑娘们谈他的容貌。说起卫昭,都红了脸。
清辞是卫昭义姐时,就是有人爬卫昭的床,齐桂明都不管。可现在不同了。
她又多问一句:“真想好了。”
清辞眨眨眼,看着铜镜里齐桂明模糊的眉眼:“顺其自然就行。”
期间走进一位老妇人,问了几句话。碧落上前招呼的她,老妇人没久留,在铺内转了一圈就出去了。
众人也没多想。
清辞身上的这件衣裳,是浅青色交领长裙,腰间的大带上绣着一朵朵绽放的莲花。衣裳贴身,大带被桂明用了点力气,将她的胸|脯显得越发鼓。
清辞憋着一口气,低头。却听耳边有玉珠敲击的声音传来,眼睛往上翻翻,瞧不见。
到了铜镜旁,才看到她发髻上插了根玉簪,下面坠着两串玉珠,她轻轻一动,就有声音传出。
齐桂明跟碧落瞧着,呆呆好一会儿,都夸她。
“好看极了,”碧落抹抹泪,她是知道从前姑娘的喜好的,如今想让她穿艳色的衣裳,她也不穿。这件浅青色的,还是她跟桂明劝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