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赵安雨 第35章

作者: 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古代言情

  夏夜漫漫, 庭院中的桂树不声不响结着果实,西捎间里的昱哥儿香甜地睡着。

  一时间,帐子里安安静静,纪慕云低声道:“爷, 今日客人很多吧?妾身在内院, 见来了好多太太夫人。”

  这句话一说, 她感到身边的男人一下子从“成年男人”变成了“感慨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曹延轩嗯一声,“京城大嫂没来, 六嫂来了, 二嫂四嫂路途太远,派人送礼回来。”

  入曹府一年多, 纪慕云已经知道, 曹家东府六房六位爷, 长子、二爷、五爷是嫡出,其余三位爷是庶出, 读书举业,际遇各不相同:长房、六爷跟随曹老爷在京城;三爷、五爷没有出仕, 留守金陵老家;二爷、四爷在外地为官。

  她恭维道,“我们家四小姐真有面子。”

  曹延轩笑着摸摸她脸颊, 继续数到:“城里丁家、顾家、路家来了人--大嫂是顾家的姑娘,四嫂是路家旁支。我这一代姑娘少, 除了我姐姐, 二姐嫁到顾家,可惜,生孩子的时候没熬过去。”

  短短一句话, 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纪慕云叹息:“那, 二姑奶奶有没有孩子留下来?”

  “有个女儿静姐儿, 今年八岁了。”曹延轩平静地说,“今日珍姐儿成亲,跟着过来了,你没见过。”又说“还好,二姐夫人不错,续弦对静姐儿也很好。”

  金陵六大世家,一等一的是曹家,丁家,顾家和路家,珍姐儿夫家花家和七太太娘家王家、褚举人家要次上不少。六大家联络有亲,互相扶持,此消彼长,隐隐约约拧成一股绳,在江南是地头蛇,在京城也颇有实力。

  纪慕云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离乡多年依然知道。

  曹延轩又讲了今日来的贵客。知府没有来,知府太太和女儿冯碧云是到了的,同知家的刘月如、通判家的卉娘都来了。当然,官场中人看的不是他曹七爷一个举人,是给曹家面子。

  絮絮讲了半日,纪慕云伸长手臂,从床头拎起用棉罩子罩着的茶壶,倾了温水给他,曹延轩不接,就着她手里喝了。

  “下午妾身瞧着,四小姐打扮得可真漂亮。”这句话不都算奉承,今日的珍姐儿确实美丽,“四姑爷也是个体面人。”

  曹延轩唏嘘起来,露出伤感神色,“那孩子,也不知在人家家能不能过得好。”又解释“夫婿比她大四、五岁,只盼着,平常过日子能让她一让。”

  难不成,珍姐儿嫁到花家的原因之一便是“曹延轩和七太太同岁,日子过得冷冰冰,像陌路人”,便给女儿找了个大几岁的夫婿。

  她便说:“花太太是体贴人的,四小姐自然不用愁。”

  和婆母相处的好,媳妇就能在夫家站稳脚跟。诺,纪慕云自己祖母早逝,母亲没遇到过婆媳之事,姨母和姨丈的母亲性格相投,亲若母女,大事小事婆媳两人有商有量,姨丈自然和姨母更加恩爱。

  曹延轩却迷惑地望过来,“你见过花太太?”

  纪慕云咯咯笑,“爷,妾身哪里见过花太太?妾身是听说,花太太几次到家里探望太太,四小姐生辰宴也来了,今日婚事办的风光体面,想必是个好相处的。”

  曹延轩恍然,感慨身畔女子,院里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外面的事情一听就懂。

  “我们家和花家同在金陵,相知多年。花家家底不如我们家,也颇为殷实,吃喝是不愁的。”他随口说道,“珍姐儿的祖父是花家二房独子,曾任登州知府,可惜早逝,珍姐儿父亲亦是独子,比我大九岁,如今在江西南昌任通判,姑爷上面有一个胞姐。”

  三代单传?

  纪慕云默然:昔日姨母给她找夫家,对家中几代单传的人家避得远远的,告诉她“不是男人身子不好,就是媳妇管得严。若是前面还好,大不了纳两房省心的妾,遇到糟心婆婆就麻烦了。

  而且,丈夫是独子,公公婆婆盼着开枝散叶,媳妇进门就生儿子还好,如果生不出,不过一、两年,就得给丈夫纳妾了。

  单单庶子比嫡子年纪大,倒也罢了,若是媳妇始终生不出儿子,庶子继承家业,和媳妇亲不亲,也是麻烦事。

  她换个说法:“那,四小姐岂不是要嫁到江西去?”

  曹延轩笑了起来,“花家和我们说好,珍姐儿跟着姑爷在城里读书,亲家太太办完婚事,便去江西亲家老爷任上。姑爷今年十九岁,怎么也得考出个名堂,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到时候,亲家老爷年纪大了,换个近点的位置或者辞了官,回城养老便是。”

  这样一来,珍姐儿不用服侍婆婆,成了亲便能当家做主,花锦明学籍在金陵,得在金陵科考,有族里长辈和岳父盯着,不可能松懈学业。

  她就说,以曹延轩和七太太对珍姐儿的重视程度,不可能让女儿嫁到遥远之地。“离得近了,四小姐可以常回家来。以后有了小少爷小小姐,和您亲近的很。”

  这正是曹延轩和七太太期待的,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憧憬地望着帐顶:“珍姐儿出生的时候才四斤九两,小小一个,生下来皮肤就白,人人见了都夸。我娘喜爱的不行,把珍姐儿养在屋里,珍姐儿的娘舍不得,日日去我娘屋里,我娘见不得,又把珍姐儿送了回来。”

  提到“珍姐儿娘”的时候,他语气平静,并没有怨言或者愤怒,纪慕云便想,那时候他和七太太新婚燕尔,有了可爱的女儿,必然也是恩爱过的。

  他和七太太到底为什么分院而居,谁也不理谁?一时间,纪慕云好奇起来。

  曹延轩兀自沉浸在伤感情绪,絮絮诉说“珍姐儿小时候聪慧,自己手把手教她写字”,没听到她附和,再一瞧,纪慕云若有所思地盯着湘被,已经走神了。

  “在想什么?”他追问。

  纪慕云忙说:“妾身是想,想必四姑爷的姐姐,嫁了和我们家差不多的人家。”

  他却不肯上当,盯着纪慕云面孔佯怒:“快说,刚才在想什么?”一面说,一边伸手挠她腋窝--那里是她的软穴,只一碰,纪慕云便大笑着蜷成一团,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曹延轩在幔帐之中偶然发现,时时施展,总能为所欲为一番。

  此刻她生怕吵醒了儿子,把脸埋在枕头上,推着他胳膊“别~”曹延轩板着脸,在她腋窝下面连抓,没两下,纪慕云就笑得脖子都红了。

  “快说。”他停了手,吓唬道“刚才在想什么?”

  纪慕云喘息着,侧过红莲般的脸庞,声音细如蚊子叫:“爷说了半日,妾身,妾身却体会不到。妾身知道爷疼爱四小姐,是慈父,可,可在妾身心里,您是妾身的男人,是昱哥儿爹爹。”

  一时间,帐子里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之后曹延轩把她轻轻搂在怀里,低头吻下来。这个吻温柔缠绵,与往日大不相同,纪慕云心脏砰砰跳,一时间,以为他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的爱人。

  曹延轩松开胳膊,用被子把她裹住,自己往里面挪了挪,哑着嗓子说“姑爷姐姐嫁给了亲家老爷在任上的同僚,姓胡,父亲在南昌任知府,颇受三王爷器重。”

  当今皇帝共有九子,年纪小的不提,太子在京城东宫,二子早夭,三子建藩江西,四子平庸,不得皇帝喜爱,无有封地,五子就藩四川,六子居于河南。

  听着是一门显赫的亲事。

  不过....花家老爷是通判,六品官,知府是正四品不说,南昌是江西首府,听起来是花家高攀了。

  她略一迟疑,曹延轩又追问起来,她只好委婉地说了。曹延轩笑道:“亲家老爷只有一女一子,给女儿备了丰厚的嫁妆,姑爷的姐夫是胡大人第六个儿子,是庶子。”

  这么一来,就说的通了。

  纪慕云眯着眼睛:“这么说起来,还是老爷您的功劳:亲家老爷和太太器重老爷您,才和我们家结亲。”

  姑爷的父亲花希圣已经出仕,曹延轩还没考中进士。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曹延轩笑两声,忽然板起脸,捏住她下巴:“以后说话,不许只说好听的,知不知道?”

  这如何做得到?

  纪慕云为难,曹延轩却紧追不舍:“你说说看,我如今还是白身,为何亲家就一个儿子,肯娶珍姐儿?”

  因为金陵城人人皆知您曹七爷父亲是进士,您本人是举人,早晚出仕,又知曹府富豪,您曹七爷身家不菲,纪慕云腹诽。

  说话间,曹延轩起身去了一趟净房,回来之后把枕头叠一叠垫在身后,看起来,一时半刻不想睡。

  纪慕云只好斟酌着:“依妾身看,我们家里人多,两个府往来亲密,不单在金陵有人,在京城有东府的老爷,在广西四川有两位爷,还不算两府七位太太家里。这么一来,无论朝堂还是家里,什么事情都有帮手。姑爷这一房只有亲家老爷。”

  曹延轩颔首。

  “再说我们府里,老爷人品端方,在城里是有名的,因为给长辈守孝才耽搁下来。要不然,怎会比亲家老爷差?”纪慕云依然奉承他,“四小姐是老爷看重的,又是长女,老爷自然会给四小姐安排得妥妥当当。我们府里的大姑太太,嫁的夫家也大有前途。”

  不比花锦明姐夫差。

  曹延轩甚是满意,摸摸她头顶,低声说“姑爷家好是好,就是家里人少,出仕的人少,帮扶的人也少。要不然,花家几代都不如我们家。”

  一个家族首要便是子弟昌盛,哪怕成材出仕的少些,慢慢培养就是,一代不行还有下一代;若是人丁稀少,传不了几代就绝户了。

  纪慕云点点头,心想:曹延轩和王丽蓉便是知道,曹、花两家相比,曹家人手、前途高于花家,曹延轩又比花老爷年轻。这么一来,花锦明必定对珍姐儿恭恭敬敬,不敢得罪岳家。

  她由衷说,“爷,做您的女儿真是修来的福气。”

  “又来了。”曹延轩捏捏她脸蛋,“嘴比蜜还甜。爷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什么时候有好的,不惦记着你?”

  纪慕云认真想了又想,见他一副“你随便说”的架势,还真想起一件事:“妾身去年入府的时候,您~”

  这话一说,他愣了愣,立刻明白过来,笑道“时候不早,歇了吧。”

  纪慕云推推他,“那个时候,妾身害怕得很,如今您不认账了。”

  “好,好,是爷的不是。”曹延轩笑着把枕头放回原处,拍了拍,“爷有好东西给你。”

  这么巧的吗?她将信将疑地,随他并肩而卧,依然是一人一床被子,“您骗我。”

  “骗你做什么。”他含糊道,闭上眼睛:“前日陪姐姐逛银楼。睡吧,明天给你。”

  听起来是礼物,纪慕云高兴起来,慢慢睡着了。

  ? 第50章

  第二日, 青书捧来个红漆描金匣子,“老爷说给姨娘。”

  纪慕云打开一瞧,顿时睁大眼睛:枣红姑绒左边摆着一枚洁白无瑕的羊脂玉牌,长两寸宽一寸, 雕着猴子献寿, 猴子活灵活现的, 倒也罢了,指尖大的蟠桃是一枚粉碧玺, 两片翠玉为叶, 令人爱不释手;右边是一朵半开的“海棠花”,昱哥儿手掌那么大, 花心是一颗指头大的粉珍珠, 花瓣却是一片片洁白贝壳, 米粒大的粉珍珠和白珍珠穿成的长长珠串从花瓣间垂下,粉粉嫩嫩的, 迎着日光淡淡发光。

  不用说,昱哥儿属猴, 玉佩给昱哥儿,贝壳花是给她的。

  那朵花可真漂亮, 又别致,她在姨母身边时也没见过。做成钗子太大了, 鬓花差不多, 襟步的话,得搭配什么样的络子?纪慕云把玩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之后她亲亲昱哥儿, 拿来盛络子的藤篮挑挑拣拣, 找出大红色平安结把玉牌挂上去。“等娘给爹爹做完衣裳, 再给你打好的。”

  傍晚曹延轩过来,她把玉牌挂到昱哥儿胸口,叮嘱仆妇小心。曹延轩抱着孩子逗了逗,笑着问“你的呢?”

  纪慕云故作神秘:“过一阵给您看。”

  曹延轩便对昱哥儿说,“看你娘,不但会说好听的,还会卖关子。”

  之后一个多月,西府喜气洋洋。

  婚后第三日,东府曹禧一大早便去花家,西府敞开大门,张灯结彩,接珍姐儿与新婚夫婿回府。

  只见珍姐儿薄施粉黛,修了眉,穿着大红色西番莲刻丝通袖袄,杏黄色镶襕边马面裙,梳了牡丹髻,赤金凤钗凤嘴衔着长长的珍珠宝结,腕上翡翠镯子光华流转,三日不见,整个人成熟端庄,令府里的人不适应了。

  再看新郎官,把男人很容易衬得浅薄的大红色穿得自然服帖,腰间碧玉带,挂着两个如意香囊和一块翡翠玉牌,和珍姐儿并肩而立,俨然一对璧人。

  “好,好!”王丽蓉紧紧握着女儿手臂,泪水扑簌簌,眼睛不离女儿面庞,“好孩子,你,过得可好?”

  珍姐儿仿佛和母亲分离一辈子似的,搂紧母亲不放,不停叫着“娘。”

  三太太也是有女儿的,眼眶不由湿润,五太太叫人绞了帕子给母女俩,王丽蓉嫂子严太太也直抹眼泪。

  从京城赶回来的六太太和珍姐儿、七太太没那么熟,在一旁说着吉利话。

  曹延华站在另一边,惋惜道“你们都是有小棉袄的,不像我,两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六太太性情诙谐,这几日和曹延华相处颇为投契,接道:“二姑奶奶年纪也不大,依着我去庙里拜拜,说不定啊~过两年,就是二姑奶奶请我们吃满月酒了。”曹延华啐一声,“好,我便去京城大相国寺,只一样,你得陪着我。”

  妇人们都笑,小姐们也掩袖而笑。

  曹延轩咳一声,和王丽蓉居中而坐,受了女儿女婿的礼。“贤婿,珍姐儿可还贤惠,可给家里添麻烦了?”

  花锦明答得十分得体:“岳父大人哪里的话,珍姐儿活泼大方,对家母十分恭顺,家里人人十分喜爱。”

  能得婆婆欢心就是好事,女儿在家骄纵,到了婆家倒成熟起来,曹延轩十分欣慰,“珍姐儿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亦是第一个成家的。日后要好好理家,服侍公婆,辅佐锦明,可记住了?”

  珍姐儿恭敬答应。

  王丽蓉亦对女婿十分亲热,“珍姐儿年纪小,被我和她爹爹娇惯坏了,日后过起日子,锦明要多多担待。

  这回换成花锦明连声答应。

  之后曹延轩亲自引着女婿,按照亲疏、辈分、年纪一一引见给男宾。三爷、五爷、曹慎等各有礼物,关系远一些的,便送了红包。

  时候不早,宴席早已备好,男宾女客中间用屏风隔开,吃酒的吃酒,说笑的说笑。

  七太太略坐了坐,便说“换件衣服”倚着珍姐儿离席去了,众人知道她身体不佳,谁也没有多问,三太太、曹延华各自一席招待客人。

  单说珍姐儿,回到七太太的屋子就扑到母亲怀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