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首辅生了崽 第11章

作者:不配南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李渚霖正静坐在窗前的茶桌上,对着眼前的人间仙境,一面烹茶,一面批阅奏章。

  此时正阅到户部尚书事关授官的上书奏表,上头皆是对探花刘成济人品和才华的溢美之词,求请授官六品翰林院修撰。

  翰林修撰,乃是在翰林院中修书撰史,起草诏书的清贵文官。

  今后走的是入内阁,做宰辅的路子。

  看来刘成济这位未来的岳丈大人,是不遗余力在举荐他这位探花女婿啊。

  这封奏章若是早几日递来,李渚霖定会准奏。

  可此时,他瞧见刘成济这三个字的瞬间,脑中便浮现出昨日桃坞中那个掩面痛哭流涕的女子,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再将目光落在刘成济那三个字上时,一时觉得晦气无比。

  “云风,传我御令回京,探花刘成济身怀大才,博学多识,只是年纪尚轻,还需磨练。

  即发配岭南大庾县,任九品县令一职。”

  “是。”

  旁人不了解李渚霖的行事作风,或会觉得李渚霖是有意栽培历练刘成济,可云风自小跟在李渚霖身侧,他再清楚不过……

  李渚霖若是厌恶一个人,定会先将你捧上云尖,再让你坠入悬崖。

  岭南大庾县,天高水远,瘴气缭绕,乃是祁朝出了名的穷山恶水之地。

  县民更是出了名的穷凶极恶,十家里头有八家,都是山匪流寇。

  三甲探花,就算不能入翰林,至少也应该留任京城,可现在却被调至偏远之地,从最微末的官吏做起……

  偏偏待刘成济得了首辅的夸赞,定会卖力勤勤恳恳治理大庾县,待他三年后申请调任回京,必会遭拒。

  那时刘成济才会明白,他其实一早,就已成了一枚弃子。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既然说到此处,云风不得不提了一句,“公子还未听说吧?刘成济昨日上阮家递切结书,结果被阮家那三个姐妹扒光了衣服丢出去游街,如今已成扬州城的笑柄!连街上的孩童都为他编曲儿……”

  “探花郎,脱光光,光腚腚,露裆裆…”

  云风兴起说到此处,才意识到此等不、雅儿歌不该污了首辅圣听,立即噤声垂首,作乖顺状。

  李渚霖难得没有怪罪,反而眸光中带了丝兴味。

  很好。

  想来那个被退婚的小娘子得了他的指点后,拿住了刘成济的把柄,所以才能让他这般丢人现眼。

  是个杀伐果决,堪受调、教之人。

  也是,若不是个聪明人,绝不可能将天下楼经营得这般好。

  眼前的棋珍院,要价虽高,百两一晚,可细看之下,无论从装潢到摆件,从花草到器具,无一不是精品。

  再加上眼前带着江南特色的奇景,更是养人眼球,使人觉得尤其舒适惬意。

  是比不上宫廷爵府的奢靡豪华,却胜在一个雅字上。

  难怪如周阁老那般心落四方之人,每年都会愿意来天下楼小住一月,这扬州四月,果然是人间仙境。

  他起身踱步,置身在一步一景的庭院当中,不禁伸手折了枝由墙头垂落的柳叶,指尖沾上露水,他下意识就往袖口处掏了掏,准备用随身携带的锦帕来擦拭……

  谁知竟扑了个空……

  是了,那块锦帕,于暴雨那日,递给那玲珑娘子拭泪去了。

  “公子的锦帕可是落在何处了?小的这就给您四处去寻寻。”云风瞧出了他的异样,问道。

  “出门前老夫人特意叮嘱小的,让小的务必保管好公子的贴身私物。

  那永顺伯爵府的吴三爷不就是?贴身锦帕被个居心叵测的女子捡了去,那女子便四处宣扬吴三爷与她有私,虽未能如愿被抬进伯爵府做妾,可伯爵府也被讹了不少银子,丢了好大的人呢。”

  “伯爵府尚且如此,更莫提咱们这样的人家了。”

  此等私物,他确是不该随意递出去,那日,也不过是动了少有的恻隐之心罢了。

  虽说瞧那玲珑娘子,不像那般胡搅蛮缠之人,且以她的心气,也不像是愿意委身与他人做妾的样子……

  可李渚霖行事滴水不漏,向来喜欢防患于未然。

  所以这巾帕,务必是得取回来的。

  天下楼,专用于处理庶务的听风阁。

  婢女一听棋珍院的贵客,有要事要面见阮东家,立即入内禀告一声了之后,马上将李渚霖引了进去。

  李渚霖撩袍踏入了议事厅内,首先入眼的是个绣着金玉满堂的羽蚕丝屏风,女子纤细婀娜的身形,在薄如蝉翼半透明的屏风后影影绰绰地显???露出来,颇有些清雅无双的意味。

  可叹这份清雅,在女子张嘴的瞬间,消失殆尽。

  那女子的语调上扬,听着很是欢快,全然不见那日在桃坞中的悲戚。

  “王公子,想必今日上门,是来还钱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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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王公子,想必今日上门,是来还钱的吧?”

  ?

  不是?

  怎得她眼里就只有钱么?

  好似除了钱,生活中就再没有第二桩能让她上心之事了?

  李渚霖回想起与她的每一次碰面,几乎都是离不开钱。

  第一次见,碰上她去刘家讨债。

  第二次见,她坐地起价,将一晚的房费涨至十倍。

  第三次见,她当着刘成济的面,锱铢必较数着多年来掏出去的束脩、学酬。

  现在,已是第四次了。还是钱!

  钱!钱!钱!

  李渚霖只觉得自从与她相遇之后,他听这个钱字,比他这辈子听过的都多!

  李家乃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富可敌国,毫不夸张得讲,真真是白玉为堂金做马,珍珠如土金如铁。

  从李渚霖指尖漏出来的一点子,都是寻常百姓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泼天富贵!他自小身旁一起长起来的平辈,或有不思进取之辈,或有碌碌无为之人,或有纨绔无礼之徒,可就从来就没有缺过钱的。

  男儿郎是如此,那些养在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更是一个比一娇矜,她们口中哪儿能听得到过一个钱字?

  眼前的这位玲珑娘子,真真是李渚霖见过最市侩,最庸俗的女子了。

  罢罢罢!

  若不是因为一时手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因为财银,而与一届小小商女扯上干系。

  李渚霖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取回贴身的巾帕,可她既然乍然问起财银,便不得不将先这件事处理妥当。

  他微蹙了蹙眉尖,朝头微微偏了偏,云风得了示意,立即上前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双手奉上,轻置在了二人身前的松木桌面上。

  “阮东家,此乃三万两银票,请您查点清楚。”

  银票出现的刹那,李渚霖望见眼前女子的眸光,瞬间变得晶亮了起来,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生机。

  其实哪儿有什么好查点的?

  齐齐整整三张万两面额的银票,钱庄的票戳清清楚楚,一眼望去,明明白白。

  偏偏她还将银票拿至眼前,瞪大了眼睛仔细查验着,竟在鉴钞?

  莫非他堂堂首辅,还会用假银票么?!

  区区三万两而已,她至于么?

  这般财迷心窍的模样,让惯来情绪没有什么波澜的李渚霖,莫名觉得有些刺眼,他竟鬼使神差的,将那块阮家商号的木令掏了出来。

  “我曾记得阮东家说过,凡在阮家商行花销,出示此木牌,可立减八折?

  所以这三万两,应也可以八折,对吧?”

  阮珑玲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然后迅速消弭不见,眸光中闪烁出慧黠的光芒。

  她抬手伸出两根青葱般的手指,将桌面上那块木牌,复又推了回去。

  “想来公子从未好好瞧过这块木令,这木令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赊欠除外。”

  阮珑玲笑得绚烂如花,眸底隐隐含着得意,“公子的房费赊欠了好几日,所以这木令,自然是不适用了。”

  李渚霖难得在钱财上这么计较,未曾想却碰了个软钉子?他倒不是真的在乎那六千两银子,而是觉得被人拂了脸面,下意识便想回击些什么。

  “阮东家,在下三番两次襄助,竟换不来些许通融?”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李渚霖自己便先愣住了。

  所以他这是为了区区八折六千两的银子,在胁恩图报?

  委实太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或是与商女多打了几次照面,难免沾染上了些功利之心?

  可此话也着实让阮珑玲不好意思了起来。

  是呢,眼前这位张公子,说起话来虽偶尔有些不中听,可人家确确实实帮了她不少忙。

  上次在桃坞若是没有他现身阻拦,或许刘成济高扬着的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并且他还教她如何报复,能使刘成济官运更坎坷……说起来,是该好好谢上一番的。

  可用整整六千两道谢……委实也有些太多了…

  “天下楼规矩虽不可破,可既然张公子开了这个口,那便九折吧!如何?”

  说罢,阮珑玲便利落地从桌下的抽屉中,取出了三千两的银票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