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时陈羡
闻衍听闻挑眉,心情大好。
江映儿极快含糊过去夫君两字,“能够帮助大家。”
江映儿撇了撇唇,不想去看男人爬满笑意的脸。
话说到份上。
百姓们起来了,为首领着跪下去的那个人说,“不料闻少夫人玲珑剔透,我等挟恩以报,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今日听说闻大公子不惧官府,不畏强权,又听人说您们是去往边疆的援军,想必有些路子,怕您夜里走了,便想着来求您,能帮乡亲们做个主。”
“我们沙城的知府贪赃枉法,欺占民女,每年的税赋比朝廷定下来的还要多三倍,近几年收成不好,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啊。”
江映儿听着也是心惊。
欺占民女,税赋多三倍?!是什么样的贪官,竟然如此阳奉阴违!
“没有去汝阳递御状吗?”
“有的。”另一个百姓哭着站起来,“我家前年被逼得走投无路,我儿子去过,可再也没回来。”
又有人说,“我家的也是啊!”
“我的儿子也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知府里面有熟知的内官,背后靠着皇子,官官相护、我们递上去的御状石沉大海,敢于说话的年轻人,都被秘密处置了。”
没想到官场如此阴暗。
闻衍手里的钱再多,他终究只是一介商贾,如何能够插手朝廷之时,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江映儿见他面色凝重,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无比艰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
百姓们似乎看出闻衍的为难之处,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抹着泪站起来,“若大公子能替我等伸冤也好,若是不能,也无事。”
闻衍捏了捏眉心,“我不敢担保事情能够解决,毕竟我也只是一介商贾,但大家所托夫之事,我会尽力而为。”
有这样的一番话也是好的,百姓们个个感激涕淋,又给闻衍和江映儿磕了好几个头被小厮们送了出去。
人走后,两相沉默许久。
江映儿见他实在为难,让花珠下去泡茶,“你用膳了吗?”她问。
闻衍扯唇笑,想牵江映儿过来,想到刚刚她逃离的动作,大掌伸展到一半,搁在桌沿边,攥握成拳。
“你忘了,正是因为赴了知府的宴,因为看不惯他讨好人的模样,没有管住嘴出言讽刺了几句,麻烦招上了门,闹了你的清净,映儿,你会不会怪我?”
男人话里话外,江映儿总觉得闻衍是怕她谴责方才故意在人前曲解她身份,惹人误会之事。
他先发制人,到叫她如前不好责备他。
“.......”
“乱世当头,你也是好意,我怪不了你。”
好意。
江映儿见到他唇角染笑,“我来时,真怕你觉得我矜傲自负,惹了一堆闲事。”
江映儿缓缓摇头,“不会,若人人都不敢说实话,伸张正道,那世间也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他抿唇笑,“日后我做什么都先过问你。”
江映儿看他,瞥眼,“不必,这是你的事。”
闻衍挪了圆凳,朝江映儿靠近,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想让你管我,我觉得很好。”
江映儿怕又闹昨晚的风波,如今她一听到桌凳挪的声音,后臀背便麻酥。
她挪开眼,微侧过身,小手无措动了动,“你不要离我那么近。”
闻衍没有动,拿了一只茶盏在修长的指尖转着,他听话道,“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漠然又推向了暧昧的风潮。
江映儿觉得她气息微热,正想喝杯茶压压时,旁边的男人先一步察觉到她的意味,给她倒了一杯。
江映儿端起茶小口小口地吃着。闻衍坐直身子,他的指骨敲打着桌。
喝一口终于定了些神绪。
“那你要帮吗?”
闻衍又把问题抛到她的身上,反问,像问粮道的事情,“你想不想我帮?”
江映儿,“......”
她的回答也和上次一样,“我不知道。”
独善其身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好的?可人人都做冷血之人。
江映儿知道被人逼着绝境走投无路时的心情,那时候到闻家的门前,她跪下恳求闻老太太,与今日的百姓并无半分区别。
若她不叫帮,江家现在是渐渐好转,万一那日祸也落到自家头上...
牵扯到朝廷,闻衍若是帮要怎么做?
“我真的不知道。”江映儿神色为难,皱起黛眉,陷入了沉思。
不妨男人什么时候过来,他的手指抚平了江映儿的眉头。
江映儿低头,“我......”
私心里,她希望闻衍帮,这些人真的好可怜。
“映儿,你想我帮是吗?”
江映儿缓顿半响,“我想你帮,又觉得你不好帮,若你真的帮沙城的人平反,恐怕会受牵连,危害到闻家自身。”
“祖母曾与我说,不许闻家子孙沾手朝政之事,我当时嫁你,罪臣之女身份不宜张扬,所以不曾同你讲过,你知道的。”
闻衍点头,说他知道,半响后他淡笑。
“好,我帮。”
江映儿迷朦抬眼,问他,“你真的决定要帮?”
闻衍点头,替她把耳边的发归拢好。
江映儿闻到他的气息,轻拂开他的手,男人即刻收了回去。
“帮。”
在女子生气之前,他肃穆神色,“实则,不帮也是不行了。”
江映儿深想,脑子有点懵,“为何?”
闻衍说道,“我刺了知府的话,又在沙城大行善事,我们的去向,手底下的人嘴巴管得严,并未透露过行踪,百姓从何得知我们是去边疆的援军?”
“何况,我从未与人说过我的身份,他们如何得知我们是闻家的人?淮南离这里不说十万八千里...难道一个首富会被所有人熟知?”
“你是说....”江映儿极快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局?”
闻衍见她娇容生动,粉唇微张,灵动可人极切。
昨日才亲过,没有忍住,伸手掌她后脑勺,便亲了上去。
没有过多停留,火速分开。
江映儿怒眸圆瞪,“......”她捂着被男子轻薄的唇,“闻衍!”
“你!”
罪魁祸首摸着鼻头,包含歉意,“...你打我,我真是色迷心窍。”
江映儿,“......”
猛然从闻衍手中伸出收回手,侧过身闷气,闻衍绕到另一边。
“我错了,映儿。”
偏生他的语气诚恳,江映儿推攘他离开,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怕火烧了起来,本来身上还酸疼。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着话....”
闻衍即刻说好。
见她气鼓鼓,深呼吸,闻衍立刻回到正事上面。
“沙城的知府睚眦必报,事有蹊跷,方才我听那两句话,也只是猜测。”
行商走道,最常的就是跟人嘴头上争利,闻衍这么些年别的不说,打回旋是厉害的,听三两句话,便能听出端倪了。
话虽如此,可他还总是在江映儿身上栽跟头。
“他们会不会是装的?”
“不尽然。”闻衍说,“如今朝廷局势混乱,官官相护,任洵没回去之前,五皇子只手遮天,向他投诚的官员,数不胜数。”
“若是拉拢我不成,索性打压。”
想到今天知府大腹便便,纵情声色的模样,他冷笑道,“蛇鼠一窝。”
“那怎么办?”江映儿问道,沙城乃祥和之地,尚且危险重重,不知阿弟在边疆如何。
闻衍叹一口气,摸她的头,“怕什么?”
“我说过了,给你在背后撑腰。”
江映儿对上男人的眼眸,咽沫,眨了眨眼。
*
第二日,江映儿发现,她明显感觉到周所在的院子周围多了许多人手。
闻衍说,“是我派来保护你的,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两人的屋子相连,见他在整装,江映儿问,“你要出去?”
闻衍点头,“出去一趟,晚膳不必等我用膳了。”
“去哪?”江映儿无意识跟问。
闻衍弯唇笑,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