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程晚舟
“你去书房作甚?”
“我只是想借书,可是——”玉姝话至此处,眼底蓄了泪光,吞吐道:“我没进去,大将军日后能否……”
她吞吐至此,满眼都是怜。
萧淮止长眸半垂,脖间力道松了几分,微弓下背脊,长臂一伸将她一整个从榻上提抱起来,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凶了:“说。”
“大将军日后能否……少来我的院子。”她话稍停,便见萧淮止面色沉了,又踯躅着补充道:“您若总是来照玉院,会碍了公事……”
见她泫泪模样,萧淮止大抵懂了裴如青那个嘴臭的又说了什么。
她双臂环上萧淮止的肩,任他埋首贴向自己的颈窝处,高挺鼻梁在她脖间反复擦磨,几近贪婪地去嗅她身上气味。
“你是孤的人,不必理会他。”
裙裾与玄袍不断缠织,暗香浮影,绕上帘角。
他瞥过玉姝虚力垂下的手腕,大掌一把捞过她的皓腕,锢在掌心,滚烫的温度贴着她微凉腕骨。
目色暗了几分,那处衣祍被人碰过的。
只要一想到此,他心中便会觉得烦躁。
她是他的私有物,绝不能让旁人碰一丝一毫。
萧淮止唇瓣扫过她的脖颈,顿生起丝丝痒意,玉姝往后挪了挪,一道重力忽地按住她的背脊,使她不得退缩。
只这须臾功夫,她的心神便已被他搅乱。
片刻,萧淮止从她脖间退出,狭眸睨过她潋滟乌瞳,喉间微滚,道:“去将这件衣裳换了。”
玉姝微愣,“可这是我今晨刚换的……”
落在她腰肢处的大掌用力掐了一把,玉姝腰间一软,溢出一声轻咛,随之整个身子都倚向了萧淮止怀中。
萧淮止手臂倏收,将她锢紧,目色沉沉地压着她,另一只手臂从她背脊处缓缓而下,控在她的臋上。
略带威胁的语气道:“换不换?”
长指顺势而下,擦过她的腿侧,玉姝眉心微跳,咬牙道:“换。”
锢住她的力道随之松开。
幽邃黑眸凝着那道纤娜身影走入屏风,看着她将身上一层层衣裳褪下,垂落至地,玉姝站在屏风后,瞥过外面的长影,垂睫将衣裳套上。
他似乎总有这些癖好。
每逢她要更衣,有他在时便定然不会离开……
玉姝拧眉,纤指勾过快速将腰间襟带系好,才从屏风后出来。
窗外照过粼粼日光,案几上的青炉焚香缭绕,萧淮止坐在榻间,身子笔挺,垂目时眉眼淌出几分风流,此刻闻她脚步走来,撂了拨香炉的剪子,抬目朝她看去。
沉黑眼眸里瞧不出情绪。
而后,他淡声道:“一会叫人给你收拾东西,随孤出城。”
玉姝脚步一顿,乌凌凌的眸子看着他:“出城做什么?”
萧淮止起身走向她,步履微沉,抬手勾起她微红的下巴,“宿州有事需要孤去一趟,不能将你一个人放在京中。”
他不能将她放在京中,看不见,摸不着,稍不留神,或许她也会跟别人跑了。
这么多年,她像是一场触不到的绮梦,他好不容易得了手,断不能让她再有任何可逃之机。
二人的气息越贴越近,青年沉冷的眼眸泛起一层薄雾,盖住了冷意,多了几分涌动。
玉姝睫羽微垂,沉默一瞬,踯躅着问:“可我阿姐呢?”
萧淮止俯身的动作微顿,粗粝指腹擦过她的唇下,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烦躁。
漆瞳一转,萧淮止忽而勾住她的纤腰,紧紧相贴,男人沉重的气息吐在她的颈窝、耳后,激起一阵涟漪。
“姝儿,孤的消息从不递给外人,”他话音稍顿,扳过她的脸,长眸微眯,“所以,乖乖跟孤去宿州,听懂了吗?”
玉姝妥协,“我想带着绿芙。”
“你是孤的女人,孤只会护你,不会顾她。”
他的回答再了然不过。
玉姝眼帘微垂,沉默颔首。
——
京阳宫。
及至日暮时分,重重帘幔迤逦垂落,殿内一片昏聩沉暗,几缕霞光从窗隙中探入,射过彩绘屏风落下几道薄影。
里间龙床垂落层层纱幔,一道长影从帐中坐起。
皇帝拂开帐子,惺忪眼眸扫过眼前一片,沉声朝外唤了一句魏康德。
随即,殿门从外推开,一道清瘦影子挪步走入殿中,魏康德躬身将几处烛案点燃,顿时殿内火光通明。
“陛下。”魏康德躬身走至帐外,朝里揖拜。
“外面什么动静了?”皇帝握拳虚掩着唇,咳嗽几声。
魏康德走近几步,附耳低声道:“谭统领刚递消息来,说是大将军去宿州了。”
闻言皇帝低嗤一声,胸腔起伏间,又重了咳嗽,魏康德赶忙去顺皇帝的背脊,才稍缓几分。
皇帝的病一直不见得好,今日又重了几分,见他起身,魏康德赶忙上前几步,仔细着将他扶起,随后恭声问道:“陛下可要先用膳?”
皇帝长睫微抬,睇了他一眼,而后虚声道:“把朕的药,先端上来。”
察觉到皇帝的不耐,魏康德赶忙应声,将殿内金铃摇响,待门外躬身而入一名小内官,才厉声吼着他去备药。
不多时,烛光照着殿外走来的人影。
魏康德瞥了一眼杵在屏风外的小内官,冷声道:“还不替陛下将药端进来。”
屏风外的影子旋即躬身揖礼,绕开屏风,迈步上前将手中药盏奉上。
“陛下。”魏康德接过药盏,躬低了背脊,递给皇帝。
皇帝沉吟片刻,接过魏康德手中药盏,眸光一瞥,掠了那名侧身躬立的内官一眼,轻吹了下盏中浓黑汤药,随口道:“新来的宫人?朕从前怎么没见过?”
小内官赶忙颔首,压着嗓子答:“回陛下,奴才是魏总管带入宫的。”
经他一提,皇帝这才想起此事,他侧目仔细看向那小内官,冷声问:“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才原姓李,家中行三,在外时总被唤作李三,现求陛下赐名。”
第一次面圣,便要求着要个名字。
倒是个心急的。
魏康德长睫垂下,眸底闪过极淡的嗤色。
帐幔微浮,皇帝伸手将一侧帘子拨开,泠泠目光刺向下方之人,沉吟片刻后,他倏尔扯唇,似想到了什么,随后笑道:“同陵巷一事难得你忠心,便赐宗齐二字。”
宗齐闻言赶忙屈膝叩首,连声道:“宗齐定用心效忠陛下,为陛下出绵薄之力。”
“下去罢。”皇帝端着药盏,轻啜一口,“宿州这出好戏,总算要开场了。”
待宗齐退下后,他才将目光睇向魏康德,沉了沉嗓子,慢声问:“魏康德,你是不是忘了同朕说,随舅舅一道去的,还有那位玉娘子。”
“你当真是朕的忠奴!”
崇明殿的烛火耀目,昏黄色与鸦青色的天穹处相接,浓云涌至,暮霭四将,俄然间,几声刺耳的瓷器碎响,荡在这一片天地间。
这是小皇帝又在砸东西了。
这已是数不清第几回,每逢病中,皇帝必会降罪于魏康德。
殿外一排内官早已习惯,只垂首敛容,充耳不闻,唯恐下一个便是自己。
刚从殿内退下的宗齐,此刻侧目扫过一眼殿内影子,很快又收了目光,躬身立在殿外。
他的路,可比这位魏总管,且长,且远。
——
夜路漫漫,离了平坦宽敞的官道,山路便是凹凸难行,又落了一场小雨,路面变得泥泞。
急行的队伍忽而慢下,为首的一匹马拨转折回,于中间的马车前停下。
车帘掀开,玉姝望向窗外马背上踞坐的高大身影,见萧淮止此刻拧着长眉,肃神看她,红唇轻启间,萧淮止先开了口。
“前路难行,需要弃车。”
他要快些赶到宿州,这一路便不能耽误。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能再坐这辆马车,玉姝眉间微蹙,踯躅着想说些什么。
下一瞬,却见萧淮止长臂一收勒紧缰绳,朝着车门处走了几步,他微弓背脊,一把掀开帘子,长臂朝车内伸去,狭冷深邃的长目在黑夜之中如利刃,将她攫住。
窗边雨滴砸落台面,与此同时,寂静的山道顿生笃笃马蹄声,前路细雾蒙蒙,倏然开始飞溅碎石泥沙,朦胧雨雾倒映出一队人马,正气势汹汹地正朝他们袭来。
为首的男子一袭棕袍,身形格外壮硕,他双目如鹰,大声吼道:“杀!”
玉姝清眸一震,眼波涟涟,望向身前男子。
男子此刻狭目如刃,扫过前方来势汹汹的一群人,他劲臂一展,从腰间抽出一柄金制蟒纹匕首,凛冽刀光折射至男子眼底,眉眼匿在黑影下,晦暗不明。
语调再不复方才的沉静,只有极戾的厌恶,一字一顿道:“不留活口。”
身后十几名黑甲将士即刻领命,抽出腰间兵刃,双腿力挟马腹,嘶吼声拉长,如一道狂劲疾风般从眼前掠闪而过。
玉姝心中骤然狂跳,眼睫孱颤间,那只修长遒劲的手臂再度出现在她眼底。
她看向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眼睫轻抬,一时凝向他的眼睛,心间微微收紧,耳边满是他低沉而浑浊的气息:
“玉姝,跟着孤。”
作者有话说:
姝姝:救命,又要打打杀杀了!
萧狗:行,可以和老婆骑一匹马了。
宗齐——指路第18章 。(房产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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