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洋洋兮与
昨夜公孙遥和赵氏的一场打闹已经足够叫他焦头烂额,不想这一大早,他本准备要去上朝,家中居然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爹爹!”公孙玉珍见到自己的救星来了,忙委屈地哭开。
“你快管管公孙遥,她疯了,她要将我报官,爹爹,你快管管她!”
“是谁叫你偷我的长剑出来的!”
可是公孙云平没有第一时间去责骂公孙遥,而是恨铁不成钢地质问起了她。
公孙玉珍一顿,眸中泪水惶惶掉落。
“爹爹,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气……我今早实在是气疯了……我早上起来去看望母亲,郎中说她在榻上躺了一整夜都未阖眼,我又问了母亲房中的嬷嬷,他们说那是公孙遥和她的夫婿干的,我当时就气疯了,我就去偷了您的剑……”
“你偷了我的剑,你是想要做什么?是想要刺杀你的姐姐,还是想要做什么别的混账事?”公孙云平怒道。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要刺杀她!”公孙玉珍疯狂摇头,“爹爹,我就是一时怒火攻心,我就是想要叫她知道知道厉害,日后再也不敢欺负我的母亲……”
公孙云平愤然叹息。
长阙!”李怀叙见他们话说的差不多了,便双手叉腰,高声问道,“按照我朝律法,欲意行刺皇室中人,朝廷命官,该怎么做来着?”
长阙答:“行刺成功者,按律当诛九族;行刺未遂者,按律移送大理寺,全家入诏狱候审。”
“那……”
“瑞王殿下!”
公孙云平慌忙回过头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他老来矍砾的眼神紧张地看了眼公孙遥,见她半点没有要替公孙玉珍说话的意思,只能是自己硬着头皮道:“我方才已经问过玉珍,她并非真心实意想要刺杀,只是提着剑胡闹……”
“提着剑胡闹?这剑都快刺到本王和王妃的喉咙了,还叫胡闹?”李怀叙皮笑肉不笑道,“公孙大人的家风还真是稀罕啊,这都能叫胡闹,想来将来等哪日颠个皇权,也不过是过家家罢了。”
“殿下慎言!”公孙云平知道一旦惹上了这混账东西,便不好再糊弄。
他仍是有些将希望寄托于公孙遥身上,希望她能说说好话,拉公孙玉珍一把。
可公孙遥便仿佛看不见他的眼神,与他一次的对视都未曾有过。
他只能又硬着头皮,自己道:“殿下,玉珍是我的女儿,此番她是因为母亲被伤,所以才怒火攻心,气急败坏,一片孝心,实在是护母心切……”
“护母心切便可提着长剑刺向本王同王妃?”可李怀叙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公孙大人这话,还是留着说给大理寺听吧。”
“可若非是殿下昨夜先伤及了臣的妻子……”
“什么?有这回事吗?”
李怀叙闻言,高高在上的神情总算有一丝收敛,拧着眉头,恍若不知地回头看向公孙遥。
“有,不过那时你喝醉了。”
公孙遥与他一唱一和道。
“啊,喝醉了……”李怀叙故意拖起长音,捂着脑袋,“想起来了,当时本王还见到公孙夫人扯着王妃的头发,那场面……”
他似不太愿意回想。
公孙云平便觉此事当还有转机。
奈何,李怀叙甩了甩脑袋,还是道:“罢了,昨夜喝多了的事,本王实在剪不断理还乱,要不干脆全都移交大理寺审理吧,公孙大人赶紧去看看,夫人可是身子康健了,可能一齐下地去大理寺了?”
“我母亲至今还躺在软榻上不能动,你们夫妇俩,别给我太过分了!”公孙玉珍咬牙切齿地吼道。
“你给我闭嘴!”公孙云平简直恨不能拿东西堵住她的嘴。
他回过头又面对着李怀叙,不得不低声下气道:“殿下,这毕竟是家事……”
“这可不仅仅是家事。”李怀叙打住他的话头,“本王同王妃,都从未说过此事是家事,如何公孙大人就能将此定性,说成是家事了?”
“遥遥同玉珍,毕竟是亲姐妹……”
“我没有一个要提剑杀我的妹妹。”
公孙遥全然的冷心冷肺,叫公孙云平仿佛挨了重重一击。
“你看。”李怀叙趁机摊手,“公孙大人,本王昨夜同王妃,只是暂借府上小住一晚,本王好歹也是皇室子弟,朝廷命官,借住在你这里一宿,大早上起来便就遇到了刺客,不论怎么说,都不能只是家事吧?”
又来了,又到了这熟悉的胡搅蛮缠的时候。
公孙云平悔恨地闭上眼,想起济宁寺那回被他坑走的三箱金银珠宝,还有他素来珍爱的一幅画卷。
“殿下究竟想要如何?”
“娘子想要如何?”
“我想要如何,公孙大人不知道吗?”
三个人仿佛在互相打着哑谜,公孙遥定定地看着公孙云平,这一回,是真的连“父亲”这个称谓都懒得叫了。
公孙云平亦是发现了她话中的不同寻常。
“遥遥……”
“没有遥遥了。”
公孙云平想不到,她会如此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自昨夜事后,公孙遥发现,自己终于看清楚了自己在公孙云平心中的地位。
是,她是有地位的,只不过是排在赵氏之后,排在公孙绮和公孙玉珍等一堆兄弟姐妹之后,排在他的官职之后,排在家中一切重要的事情之后。
方才他替她呵斥公孙玉珍,她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要替她撑腰了,可也不过是想要息事宁人的手段罢了。
她摇摇头,告诉自己再也不要稀罕这种所谓的父爱。
她花了十几年苦苦追寻的东西,她终于知道舍弃了。
“往后公孙大人的府上,再没有二姑娘了。”
“我娘亲给我起的小名叫迢迢,我很喜欢,山水迢迢路遥遥,思君常常,暮暮朝朝。”
“只不过本王妃的小名,公孙大人往后还是别乱叫的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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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大步走,不要再回头,家里有你的心上人◎
公孙玉珍闹出来的一场笑话, 最终以公孙云平的明确妥协而告终。
从公孙府离开,李怀叙先送了公孙遥回家。
回家后的公孙遥, 同前两日的精神面貌又全然不同。她找来纪叔, 请他把这几日家中搬家的事宜都说与她听,又叫蝉月去请来惠娘,她想与公孙家彻底一刀两断的事情, 她想, 她最应该告知的人就是她。
惠娘不出她所料,来的匆匆。
公孙遥彼时正在院子里摆好了茶点, 见她过来,忙要她来尝尝自己亲手做的酥酪。
“蝉月说的事情可是真的?”可惠娘一门心思扑在了她与公孙家的事情上,根本顾不得什么酥酪。
公孙遥笑笑:“假的, 我还请惠娘来做什么?”
“小姐糊涂!”
可惠娘这回却不再同从前一样,什么事都依着她。
她与公孙遥苦口婆心道:“我知道, 小姐从前在家中受了不少委屈, 日子过得艰难。可是如今小姐已经出嫁了, 并不需花多少心思在娘家身上,一年回去个几趟, 做做样子, 面子上维持住,便就够了。那到底是小姐的娘家, 小姐与他们彻底闹掰了,往后便是彻底没有退路了。”
“惠娘不知,我从未想过要将那样的娘家当退路,反倒是他们, 在我嫁人之后, 一直在想着拿我当退路。”
公孙遥早有猜想, 知道这种出格的事情,惠娘轻易是不可能会同意的,她停顿没过多久,便将先前赵氏求上自己的门、还有昨日的公孙府聘礼一事的风波全都告诉了她。
惠娘闻言,自然惊骇。
“他们居然想动你的聘礼?”
按照大雍习俗,聘礼是婚嫁时男方为求娶女方所赠予的一系列头面首饰和金银财帛。一般疼女儿的人家,是断不会打这份聘礼的主意,而是会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将聘礼与嫁妆整合至一起,充做女儿个人的财产,为女儿将来傍身所用。
公孙遥的聘礼,惠娘知道,当初是被公孙云平给扣下了。
但当时家中给的嫁妆倒也不少,公孙云平说的也是先替她好好保管,所以公孙遥便没有争。
哪想,如今她才出嫁半年不到,这聘礼,居然就要全部姓赵了?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惠娘拍着案桌道。
“小姐昨日就该带我一起回去,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惠娘是打钱塘时便跟着江氏与公孙云平的。
公孙云平的为人,她这么多年,不算是看透了十分,但也起码是看透了有八九分。
他这人,自私,伪善,优柔寡断又两面三刀。他在钱塘,明明与江氏是正正经经地拜过天地,叩过神明的,结果临到他官复原职的那一日,他居然说的又是要江氏随他回去做妾。
她瞧不起这样的人,但为了公孙遥,这么多年在府里也是忍气吞声。
如今他居然能做出私吞女儿嫁妆给毫不相干的亲家这种事,她实在是替江氏不值,替眼前的公孙遥不值。
“我没事了,惠娘。”公孙遥感受到她的怒火,拍着她的后背缓缓宽慰她,“我昨日回去闹了一场,他是必不可能再敢将聘礼送去给赵家救急的,你放心。”
若真能就此放心便好了。
惠娘愁眉不展地看着她。
在她看来,赵氏和聘礼一事虽然气人,但也还远没有到需要和公孙家一拍两散的地步……
“惠娘是担心,我没有了娘家,日后李怀叙若是欺负我,我身后连个撑腰的都没有,是不是?”
公孙遥大大方方地将她的担忧说出。
惠娘一言难尽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只觉得她近几日是消瘦了不少。
“我没事的,惠娘,真的。”公孙遥靠到她柔软的肩上。
“我想过了,这样的娘家,有和没有真的没什么分别。无论家中发生了何事,我都永远是第一个被舍弃的,就这样的家人,难道等到我被李怀叙欺负,与他真正起了争执的时候,我还要指望他们来救我吗?靠这样的一群人,真还不如靠我自己。”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惠娘听着她这故作轻松的语调,还是觉得此等情况并非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