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寗
柳萋萋一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熟悉,她先前的确在一本香谱上看过此方。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传闻每日焚此香,即使相隔千里,也可与所爱之人灵犀传情,心意相通。
是好香,可……
“最后一味香材我是第一次闻,并不知此为何物。”柳萋萋蹙眉看着程羿炤。
打得知此香为灵犀香后,程羿炤的面色便有些凝重,他一言不发,只起身出了后院厢房,再回来时,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他将此递给柳萋萋,示意她闻闻看。
柳萋萋低首照做,旋即双眸微张,惊诧地看去:“虽有些区别,但好像……就是此物。”
“这是犀角,不过一向用来入药的都是处理过的犀角。”程奕炤蹙眉道,“我想韦三姑娘燃的香里添的应是生犀,故而有所不同……”
生犀……
柳萋萋略有些茫然,这生犀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待她询问,坐在一侧同样剑眉紧蹙的孟松洵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缓缓开口,“关于生犀一直有一个奇异的说法,古籍中有云‘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袋,人能与鬼通。忘川之畔,与君常相憩。’①”
孟松洵虽不会制香,但长期与从事香事的人混在一起,关于一些香的说法,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与鬼通……
柳萋萋骤然一惊,这不是正契合韦三姑娘做的梦吗?
“京城里的香药铺和寻常药铺售卖的犀角几乎没有生犀,且犀角本身就价值不菲,据我所知,若想买到生犀,只有一个地方。”程羿炤抬眸看向孟松洵,“京城最大的香材铺缥缈居。”
孟松洵闻言抿唇而笑,“看来,要想知道近日有谁买了生犀,倒是不难。”
柳萋萋眨了眨眼,也不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下一刻,却听庭院外传来响亮的声儿。
“程羿炤,你又死哪儿去了!”
程羿炤以手托额,眉梢微挑,“我们宁二姑娘,向来很是热心。”
作者有话说:
①来自《异苑》 南朝宋 刘敬叔
自从决定这本加点断案,感觉我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写high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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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翌日午后, 程家香药铺。
后院厢房中,四人居高临下地围看着桌案上的一张纸,双眉紧蹙。
少顷, 一只手骤然伸出, 用两根手指将那纸张拎起来,程羿炤略带嫌弃的声儿旋即响起,“这上头写的都是什么,鬼画符似的。”
宁翊鸢闻言在程羿炤背上狠狠一拍,“没良心,你不知道我为了这张纸费了多少努力, 光顾缥缈居的客人名单都是不能随意教人看的, 我这个不喜香的突然去缥缈居,你不晓得我爹有多怀疑我, 还抓着我问我何时肯去相看,说我都十九了,还未嫁出去,怕不是教人笑话, 叨叨个不停, 实在烦死我了, 我趁着我爹不注意, 才悄悄偷出账本, 飞快地抄了这些, 吓得手都抖了, 你以为我都是为了谁, 竟然还敢嫌弃我的字……”
看着宁翊鸢喋喋不休抱怨的样子, 柳萋萋忍不住掩唇而笑:“辛苦宁二姑娘了。”
宁翊鸢扁了扁嘴, 轻“哼”了一声, 不满对着程羿炤道:“听听,听听,我们萋萋说的才是人话。”
她一把夺过程羿炤手上的纸张,旋即在桌案前坐下,提笔道:“你们看不懂,我看得懂,再抄一张不就行啦。”
纸张上的字本就不多,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宁翊鸢便又重新写了一张。
程羿炤凑近去看,却是低笑,“倒是工整了一些,只你这字怎和当年一样,这么不堪入目。”
宁翊鸢白他一眼,“还不因为是你教的,若当初教我写字的是阿灏哥哥,我的字何至于那么难看……”
阿灏哥哥……
这又是谁?
柳萋萋疑惑之际,却发觉屋内的气氛蓦然变得一片冷沉,程羿炤侧首有意无意地瞥她一眼,而孟松洵也薄唇紧抿,少顷,低咳一声道:“不说了,查案要紧。”
说罢,他拿起宁翊鸢写下的那张纸,草草扫了一眼,抬首问道:“你确定半年内采买生犀的,只有这么几个人?”
纸张上的名字寥寥无几,拢共也就十几个而已。
“对啊。”宁翊鸢肯定地点点头,“我虽不爱香,但也知犀角珍贵,并非谁都买得起,我已提前同店内伙计打听过了,名单上的人大多来自各类香材铺和药铺,且几乎是长期采买,只有几个是生客,那几个人我都圈出来了。”
宁翊鸢说着,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程羿炤没搭理她,细细去看那圈出来的名字,片刻后,却是指着上头的字道:“这个名字,怎的有些熟悉?”
柳萋萋顺着他指的位置看,便见“肖成君”三个字,她拧了拧眉,总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随即便听孟松洵道:“莫不是传闻中那个极善占算的方士?”
听他这么一说,柳萋萋顿时想起,当初在沈家时,沈夫人赵氏就极喜去这位罗大师那厢替沈家人卜算,去时总会命钱嬷嬷准备一个小木箱子,后来她才从秋画口中得知,那箱子里头装的都是孝敬罗大师的银子,希望罗大师能为沈家逆转祸事,维持福运。
“这人是何时买的生犀?”孟松洵问道。
宁翊鸢回忆半晌,“似乎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
正好足够香品窖藏。
柳萋萋咬了咬唇,“敢问二姑娘,宁家缥缈居记录的客人名字可为真?”
“多数是真的。”宁翊鸢答,“缥缈居作为京城最大的香材铺,为了防止客人用别家买到的次货来我家索要赔偿,所以自我祖父那时起,除了给一张盖了缥缈居印章的凭证外,还要求客人买香时留下真名,若往后香材有问题,客人就需报出姓名和拿出凭证,才能给他赔偿处理。香材毕竟是贵重之物,除非心虚和身份特殊,不然多数客人是会愿意留下真名的。”
听着宁翊鸢所言,孟松洵屈指在桌案上扣了扣,“先前听明云说起那位付夫人后,我暗中命人查过付夫人这些日子的行踪,发现就在付二公子过世后不久,她曾去找过那个肖成君。”
这么巧?
柳萋萋抬眸看去,便见程羿炤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怕不是和她想的一样,少顷,果听他道:“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位肖成君。”
“对,这厮肯定有问题,我们这就是抓人,别让他跑了。”
宁翊鸢一拍桌子,兴冲冲地就要往外跑,被程羿炤一下拽住了衣领,用一种不成器的眼神看向她。
“直接抓,你可真是聪明,也不怕打草惊蛇?”
“为今之计,最好是有人提前去探探那肖成君的底。”
孟松洵话音才落,衣袂被扯了扯,侧首看去,便见柳萋萋眨着那双潋滟的杏眸道:“侯爷,不如让我去吧。”
“不行!”
“不行!”
柳萋萋看着屋内同时出声的的两个男人,面露茫然,须臾,便听孟松洵道:“我们并不知那肖成君的底细,此去或有危险。”
“可我听说那肖成君向来只接待大家贵族的姑娘和妇人。”
柳萋萋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
她在孟松洵和程羿炤之间默默看了一眼,“男人去只怕是不大合适吧?”
“不行,就让我去。”一旁的宁翊鸢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道,“到时我就做一副失了心爱之人的伤心模样,顺势套一套那肖成君的话。”
屋内三人看着她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实在想像不出她伤心难过的失意模样,指不定一急直接就漏了馅。
三人相顾无言,好一会儿,柳萋萋轻笑道:“我看,还是让我去吧……”
虽孟松洵仍是不大同意,但架不住柳萋萋再三劝说,到底还是极为勉强地点了头。
那肖成君住在城南的一个宅子里,平时去找他卜算的人极多,但他每日只接待三人,其他人则需提前预约。为了早些见着这位肖成君,孟松洵特意派人花重金买通了肖成君宅院外的仆人,让他将卜算提前安排在了今日。
次日,巳时前后,孟松洵亲自送柳萋萋去了那肖成君的宅院附近,马车停在了路边,眼看便到了约好的时辰,孟松洵却仍细细嘱托着,不肯放人走。
“我只等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后你不出来,我便带人冲进去。”孟松洵自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柳萋萋,“必要时,可以防身用。”
柳萋萋颔首接过,安慰道:“侯爷不必担心,还有宁二姑娘陪着我一道,听说她还会些功夫呢。”
孟松洵实在笑不出来,只道:“往后我也教你一些功夫防身。”
他看着柳萋萋为了见肖成君而特意画得憔悴的妆容,薄唇微抿,亲手为她戴上面纱后,又忍不住抬手将她鬓间的碎发撩到耳侧,开始殷殷嘱咐。
“一旦发现有危险,莫要停留,及时离开,查案再重要也没有你的性命重要……”
柳萋萋微微缩了缩脖颈,面对他时而亲密的举动,她已不似先前那般下意识躲闪了,但仍觉有些不自在,她撇开眼睛,骤然听见外头敲敲打打的声响,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声儿,这般热闹?”
“或是哪户人家在迎亲吧……”
说罢,孟松洵似是想到什么,蓦然怔愣了一下。
“侯爷,时辰不早,二姑娘还在等我,我便先走了。”
柳萋萋矮了矮身子,唯恐耽误了时候,正欲下车去,却被身后的孟松洵唤住了。
她转头看去,便见孟松洵薄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须臾,只浅笑着道了一句:“小心些。”
柳萋萋只觉他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笑着点了点头,便由李睦扶着下车去。
甫一落地,就听一声“萋萋”,抬首看去,恰见宁翊鸢站在街对面,咧嘴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柳萋萋方欲回应,喧天的锣鼓声愈近,转头看去,一列迎亲的队伍正朝这厢而来。行人自觉分列两侧,看着大大小小,数不完的妆奁,不由得惊叹咋舌。
围观的人实在是多,但柳萋萋心系肖成君之事,也没怎么仔细瞧,只等迎亲队伍走过,便去寻对面的宁翊鸢,然人群的交谈之声仍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欸,这是谁家娶亲啊,新妇居然有这么多妆奁……”
“听闻是什么郎中娶妻,我也不懂,娶的似乎是刑部尚书家的姑娘,刑部尚书,那可是大官,嫡女出嫁嫁妆能不多吗?不过这新郎官瞧着倒是挺俊俏……”
刑部尚书嫁女……
柳萋萋秀眉微蹙,定睛看去,那高头大马上身着大红婚服,身姿挺拔,面若冠玉的不是沈韫玉是谁。
原来他是今日娶妻成婚吗?
此时骑马行在迎亲队伍最前头的沈韫玉看着两边围观百姓艳羡的模样,却是面无表情。
不知为何,分明娶的是令他满意的世家贵女,所有人都说他福气好,可他似乎并未多么高兴,反觉心下空荡荡的,根本无法发自内心地欢喜。
他拽着缰绳,蓦然发觉似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侧首看去,却是一瞬间怔忪在那里。
一个轻纱蒙面的窈窕女子正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他。
虽只露出一双眼睛,且已有一段时日未见,但沈韫玉仍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然待他反应过来,马已然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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