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妾 第84章

作者:宁寗 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因这里的建筑陈设几乎与柳萋萋幼时住的宅院一模一样,尤其是那院子中央立着一棵偌大的桃花树,此时满树芳菲,花瓣随风而舞,暗香浮动。

  桃花树下,江知颐盘腿坐在草席之上,正惬意地煎煮清茶,听见动静,转头笑道:“可算来了。”

  瞧着他这副自在的模样,柳萋萋忍不住扁了扁,“你这主人家当的,竟在此快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设宴的是我和阿洵哥哥呢。”

  “那般场合我最是招架不住,幸得有你们二人。”江知颐说罢挑了挑眉,“我准备了芳玉斋的点心,你吃不吃?”

  柳萋萋早就闻到了她喜欢的糕食香气,闻言便拉着孟松洵颠颠过去,在江知颐面前坐下,拿起一块芙蓉糕塞入口中。

  吃了两块糕点后,她却是转而看向身侧的桃花树,秀眉微蹙,忍不住将手掌覆在树上,轻轻摩挲着,“这树……”

  “应是当年那一棵。”孟松洵道,“念念,你瞧,那上头。”

  柳萋萋顺着孟松洵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那树干上有一个凹陷的伤痕,显然是被人刻画出来的,形状像极了一轮弯月。

  她不由得站起身,在那弯月刻痕上抚了抚,旋即莞尔一笑。

  是了,这正是她年幼顽皮,在树上刻出来的,当年的树还没有那么高,她刻划的位置也低矮,可过去了十五年,树长高了,她亦长大了,那个刻划的痕迹仍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当年顾家被焚后,此处一直荒废着,直过了七八年,才在上头重建了宅院,陛下登基后不久,便将此处赐予了我,我来过这儿几回,当时看到这棵树也很惊诧,没想到它在那场大火躲过一劫,尚且坚韧地活着。”江知颐亦抬首看着树冠,眼眸微颤,“我便命人拆了这里原本的宅院,凭着记忆,重建成从前的模样。”

  “我记得,这棵树是念念出生后不久,岳母和岳父一道种下的,我还听我母亲说起过,这底下埋着一坛子女儿红,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孟松洵倏然道。

  此事江知颐和柳萋萋还是头一回听说,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母亲当时还说,那坛子女儿红是岳父打算等将来念念出嫁,再挖出来请宾客们喝的。”孟松洵笑了笑,“不过这人已经嫁进来了,至于酒,便不得而知了。”

  听得此言,柳萋萋顿时激动道:“那要不现在就挖?”

  “怎么挖呀!”江知颐忍俊不禁,“”这树底下这么大的位置,这铲子也落不下去地方,不等你挖出来,这树便要被你害死了。”

  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柳萋萋嘟了嘟嘴,略有些失望,便听孟松洵温柔的声儿响起,“这女儿红喝不喝倒也不打紧,左右人已经是我的人了,大不了等日后,我们生了女儿,便替她埋下一壶酒,等她将来出嫁再喝便是。”

  听得“生女儿”,柳萋萋双颊一烫,赧赧地垂下头去,低低“嗯”了一声。

  江知颐静静看着这两人,唇角忍不住勾了勾,他端起茶盏,任清风拂面,带来一瓣桃花飘落杯中,漾起层层涟漪,搅碎了一杯的桃粉。

  十五年前,三个孩子在树下嬉笑着乘凉赏花,十五年后,当这棵与他们一样逃过了浩劫的桃花树再见故人,他们已是长大成人,不复当初的模样。

  一切变了,又好像根本没变。

  乔迁宴后的第三日,柳萋萋应召进宫看望朱氏。

  太子贺铖岐登基后,朱氏便被封皇太后,移居慈安殿。

  朱氏身子不适的消息,还是江知颐告诉柳萋萋的,柳萋萋纵然心下担忧,但又不能随意进宫,担忧之际,恰好收到了朱氏的传召,传她进宫说话。

  宫婢紫苏早已在外头等了,见她被内侍领来,忙带着她入了内殿,朱氏正坐在小榻上提笔书写,见她进来,欣悦地起身将欲行礼的柳萋萋扶起来,坐在她身侧,“你可算来了,我都盼了好一会儿了。”

  柳萋萋暗暗打量了朱氏一番,只觉她比先前消瘦了许多,她还在宫中时,用药替她调理,分明已医好了朱氏的血气不足之症,为何她如今的气色反是不如从前了。

  不过,虽是气色不好,但仍不妨碍朱氏美貌依旧,面容的憔悴,甚至加深了她身上破碎的清冷感,分外惹人疼惜,谁能想到这般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却已是一国太后。

  “娘娘的面色似是有些苍白,可是有哪里不适?”柳萋萋担忧道。

  “倒也没什么不适。”朱氏深深叹了口气,“就是近来胃口不佳,有些吃咽不下,加上夜里难眠,便难免虚弱无力。”

  吃咽不下,还夜里难眠?

  “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忧?”柳萋萋问道。

  “能有什么烦忧啊。”朱氏轻笑了一下,似是自嘲般道,“我每日食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饮食起居都有人贴身伺候,什么都有了,怎会烦忧呢,就是没人说话,总觉得有些闷罢了,这不才召了你来进宫陪陪我。”

  朱氏说着,将榻桌上的纸给柳萋萋看,“你瞧,我闲来无事翻看香谱,自己拟了个香方,你最是精通这个,不如帮我瞧瞧,这方子可有不妥的地方。”

  柳萋萋伸手去接,然手臂却无意碰翻了杯盏,杯中茶水一下子泼洒而出,打湿了朱氏大半个衣袂。

  “呀。”紫苏见状,忙去寻干净的巾帕,柳萋萋亦慌乱地起身挽起朱氏的衣袂,幸得那不是才添上的滚烫的热茶,没有伤着朱氏。

  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然接过紫苏递来的巾帕替朱氏擦拭时,她却倏然愣住了,因那净白如瓷的皓腕上,那颗显眼的“红痣”竟被水晕了开来。

  她心下微震,顿时想起先前江知颐说过的话,他说朱氏的血早已不符合《异香录》上对香材的描述。

  早已……

  说明一开始是符合的,难道并非是朱氏出生的时辰有错。

  而是,她早已不是处子之身了!

  柳萋萋朱唇轻咬,朱氏入宫前,定然是被验过身的,天弘帝这般病情,应当早已没了行人道的能力,就算有,他也不可能毁了自己好容易寻来的,用来保命的“药材”。

  那与朱氏私通的究竟是谁呢?

  宫中都是内侍,朝臣和侍卫也很难在内宫走动,柳萋萋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想起先前她在那人身上嗅到的与朱氏所用的香膏一模一样的香味,柳萋萋不由得双眸微张。

  完蛋了,她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06 22: 29:38~2023-03-05 2 2:25:0 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yacinth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mkim 20瓶;小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番外3

  ◎小夫妻日常(3)◎

  或是察觉到柳萋萋灼热的眼神, 朱氏眼眸飘忽了一瞬,慌忙将手收了回去,笑道:“不打紧,不过是湿了衣袂罢了, 一会儿换一件便是。”

  说着, 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那纸页, 凑近身儿, “你先瞧瞧, 我这写得可还行?”

  柳萋萋稍稍定了定神, 唇角微勾,只当全然不知道此事, 复又拿起那香方细细看了起来。

  朱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小也学了不少制香之术,写出来的香方自也是绝佳的, 两人吃着糕食,啜着茶,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柳萋萋才起身离开了慈安殿。

  出慈安殿不久,走在冗长的宫道上, 柳萋萋便见一人身着常服,迎面而来,忙止住步子退到一侧,躬身行礼。

  “臣妇见过陛下。”

  “起来吧。”贺铖岐含笑,“武安侯夫人是来看望太后的?”

  “是。”柳萋萋恭敬道,“太后娘娘拟写了香方让臣妇瞧, 臣妇便发表了一些拙见。”

  “太后平素一人无趣, 武安侯夫人可时常进宫陪陪太后, 一会儿朕会下令,往后夫人进宫都不必通传。”贺铖岐道。

  “多谢陛下。”

  柳萋萋一福身,目送贺铖岐远去,然眸光下落,无意瞥向新帝腰间,却是双眸微张。

  只见那条镶玉龙纹绣带上,系着一个月白色香囊,虽说那刺绣花纹是常见的兰竹纹,但柳萋萋认得出来,这就是朱氏亲手绣的那一只,因那兰花叶片上的几针是她帮着绣的。

  分明已是暖春,但柳萋萋站在原地,却仿佛有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她全身发凉。

  看来真教她猜对了!

  因着此事,柳萋萋一路出宫都有些恍恍惚惚,甚至回到了武安侯府后,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孟松洵下值回来,两人共用晚膳,柳萋萋的异样他一眼便瞧出来了,只他没有立马询问,膳后两人在小榻上坐着喝茶消食时,他才提起过几日去赴寒食宫宴之事。

  “寒食宫宴?”柳萋萋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

  “先帝百日大丧已过,陛下今日早朝便说起了寒食宫宴一事。”孟松洵道,“明日,让霓裳阁的裁缝来一趟,给你好生做几套衣裳,选着最好的,留着赴宴那日穿。”

  柳萋萋木楞着点了点头,低低道了声“好”。

  春夜尚且有些凉,柳萋萋又天生体寒,小榻前还燃着暖炉,见她将脚凑近试图取暖,孟松洵索性俯身替她褪了绣鞋,将她的双脚抬起搁在自己腿上,窝进他怀里取暖。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问她有什么心事,只道:“念念,你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柳萋萋见孟松洵眸光温柔地看着她,知晓他是看出来了,她咬了咬唇,也不知该不该将那事儿告诉孟松洵。

  思忖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冲孟松洵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过来,旋即伏在他耳畔,将今日遇到的事儿细细同他道了。

  孟松洵听罢剑眉蹙了蹙,但并未怀疑此事真假,只看着柳萋萋,肃色嘱咐道:“念念,此事切不可透露给旁人,陛下非良善之人,更何况此事涉及皇家阴私。”

  贺铖岐装病一装便是十余载,其心思深沉,难以预料,而且他如今已顺利登基,胡钊壁和福王相继被他铲除,他身边已然没了阻碍,若知道柳萋萋发现了此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他是皇帝,纵然有爱民之心,但一旦有谁威胁到他,绝不可能心慈手软。

  “我明白。”柳萋萋垂了垂眼眸。

  她不傻,不会因着同情做出冲动之事,可想起朱氏那寂寥消瘦的模样,便觉心口闷得慌,“我只觉得太后娘娘有些可怜,从前受先帝挟制,好容易熬过来了,如今却依然.....”

  孟松洵见她愁容满面,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的念念就是太善良,才会一次两次为旁人的事儿烦忧。

  “或许此事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他喃喃道了一句,沉默少顷,大掌蓦然攥住她纤细的脚踝,向后一拽,柳萋萋猝不及防,整个人倒在柔软的小榻上,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男人欺身而上,灼灼的眸光里带着几分戏谑,“念念,你心疼旁人,要不要也跟着心疼心疼你夫君?”

  看着她茫然的模样,孟松洵薄唇微抿,“还疼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柳萋萋开始时并未听明白,然很快,她便回过神来,一股子热意陡然窜上,双颊绯红若春日娇艳的桃花,她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声若蚊呐道:“不疼了......”

  她话音才落,便觉身子一轻,忍不住“呀”了一声,已然被孟松洵托抱了起来,她缠在他腰间的腿下意识收紧,一双藕臂揽在男人的脖颈上,俯首能清晰地听见他粗沉的呼吸在她耳畔回响。

  打圆房那日后,她一直浑身酸痛地厉害,孟松洵便忍着并未碰她,可每日搂着她睡,温香软玉在怀,想来定然难耐。

  柳萋萋乖顺地趴在孟松洵的肩头,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向床榻,旋即小心翼翼地放下。

  她仰面躺着,见孟松洵的大掌伸来,不由得紧张地闭上眼,可奇怪的是,却迟迟未等来动静,她纳罕地睁开眼,便见孟松洵的手越过她,径直伸向她的枕底。

  柳萋萋面色微变,想要阻止,然已然来不及,孟松洵从底下抽出一本书册来,对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呀,别看!”

  她坐起身,慌忙伸手去夺,可孟松洵手轻轻一抬,哪里会让她有这个机会,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含笑看着柳萋萋扑在自己身上,拼命伸长手去够。

  “这当是祖母给你的吧。”孟松洵微微挑眉,“偷偷看了多少?”

  “我……我才没有看呢。”柳萋萋耳根通红,许是因着心虚,舌头都打结了。

  “是吗?”孟松洵将手册抖了抖,从里头露出芸签一角,“那这是什么?你既得不看,怎的还往里放芸签,你别同我说,你还有往每本书里放芸签的习惯?”

  “我……”

  柳萋萋咬着朱唇,一时羞得说不出话来,孟松洵眸中笑意更甚,遒劲有力的手臂扣住柳萋萋的后腰,让她与自己贴得更近了些,还不忘将那书册在她面前展开,“可是看到了这儿,要不今日试试这个?”

  柳萋萋瞄了一眼,忙避开眼,一双柔荑在孟松洵胸前锤了锤,娇嗔道:“阿洵哥哥,你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