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月二五
我转脸望向母后,母后点了点头,而后无声开口,
唇语中便在告知我,“稍安勿躁”。
“众将士何在?!。”
父皇呼和一声,马车外传来了整齐且震撼人心地回应,
“吾等,在。”
“众将士听令,杀。”
“得令。”
简简单单的一个“杀”,落地成钉,紧接着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打斗声,
我的心悬着,不知自己该当如何。
父皇与我们并不在同一辆马车之上,也不知父皇现下如何。
马车剧烈晃动,车窗随之被震开,窗上的纱帘被风带了起来,我透过间隙向外望着。
粗略一看,对方的人数比我们多出两倍,现下我们所在之地平坦开阔,
我们的将士训练有素,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且在这些人之中会精通暗器毒粉的大有人在。
约莫着过了一刻钟,混乱之中我听到了方才那匪患头目大声呼喝。
“擒贼先擒王,将这车马之中的人给我绑出来。”
此言一出,顺着缝隙我便看到无数身影正向我们的车马靠拢。
我们的将士以血肉之躯护卫在车马前,
一声声地哀嚎,血迹透过缝隙溅到马车内,
我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听着我方将士的奋力杀敌的叫喊声。
此时我心中竟没有了害怕,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思量着,若是对方全力进攻车马,
两辆马车,一辆是我与母后,一辆是父皇。
这两辆马车无论哪一辆被贼人得手,余下的定然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或许那贼匪头子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隐约察觉我们车马外聚集了更多的人,那一个个不断闪现而过的身影证实了我的猜想的确没错。
车内的桑叶与桑竹并排半蹲着挡在我与母后的身前,
母后身边的莞尔姑姑此时面色苍白,我知晓她心中在担心着外面生死未卜的满公公。
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光听那声音便能联想到外面战况激烈不已。
此时祈祷并无用,
现下,唯一可解此时危难的方法,便是速速去搬救兵。
我心中估量了一下这里到军营的距离,若是我一路扬鞭飞驰,约莫着半个时辰,往返便是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这里可能撑得过?
若是撑不过…
若我回来不见父皇与母后的身影…
若…
就在我心中思量之际,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伴着马蹄哒哒的声音越发近,我听到了一熟悉的声音。
“我乃北境驻军左营少将军骆万殊…
尔等贼人,速速束手就擒。”
“保护马车。”
“将士们,杀!”
第465章 番外-玖玖(八)
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仿若定海神针一般,让我的心安定了些许。
外面阵阵的厮杀声,其中夹杂了一两声他动摇敌人心智的言语。
“放下器械者,不杀!”
“此车马之中的可是太上皇,尔等作乱,等同谋逆!”
“速速束手就擒,莫要祸及妻儿老小。”
我从未听过骆万殊这般的磅礴有力的声音,只听着我便觉得威风凛凛。
外面的声音越发小了,约摸着过了一刻钟,外面便彻底没了动静。
也是在这时,我方才大着胆子将车窗上的帘子掀了开来,将头探了出去。
目之所及,尽是伤兵残将,地上的散落一地的兵器,还有那未干的血迹。
浓重的血腥味飘到了我的鼻子中,我剧烈地抖动着,不禁阵阵作呕。
“莫要看了。”
是骆万殊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顺着声音四下张望着,
一人影从马车后闪身出现,他身着金色铠甲,脸上带着丝丝点点的血迹。
骆万殊一步一步,走到了窗边,我二人四目相对之际,也不知为何看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我便憋不住了。
眼中的热泪颗颗滚烫,缓缓从眼中滴落,顺着面颊蜿蜒而下。
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或许是他此番营救及时的感动?
我也说不清。
“我...我父皇可还好吗?旁的...旁的人可还好吗?”
我开口问道,短短一句话,我却哽咽了两回。
“都好,都好。”
他的语气温柔,与他现下这身杀伐果断,英气逼人的装扮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紧接着,他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你且安心,待我将外面收拾一番,便送你去太上皇的车马。”
“有我在,你安心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
听他这般说,我心中便是莫名感到踏实。
我与母后在马车之中安静的等着,想来外面经历了一场恶战,场面定然不太好看。
当我和母后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一切之时,我方才知晓,原来一起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
寻常的匪患,不过贪财好色,若是局势不明朗,撤退便是了。
但袭击我们的这伙匪患,好似打定了主意要谋我们的性命一般。
待我见到了父皇,父皇左侧臂膀受了剑伤,福来为保护父皇,腹上中了一刀。
母后身边的莞尔姑姑一下车便着急寻找小满公公的身影,最终是在人推之中找到了小满公公,
彼时,小满公公周身是血,好不吓人,不过幸好苍天庇佑,小满公公尚有一口气在。
经历了这么一遭,我们的人活下来的已不足两成,在这两成.人中,还是将那受了伤的也算在了其中。
在骆万殊的保护下,我们再次回到了北境,此番便直接在驻军的军营之中安顿下来。
受伤的人需要诊治,失去了性命的人需要安葬。
父皇的左臂伤得极深,医官为父皇诊治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伤口处血肉模糊,森森露骨。
父皇受了伤,可是将母后心疼坏了,
我从未见过母后这般模样,她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着眼泪,或是在父皇耳边嘟囔着,
“你便是逞强,也不看看现下自己什么年岁了,还当自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呢,
要想与人家硬碰硬,你也得先有那资本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此番的伤口这般深,要是想养好了怎么也得半年之久了。
听我的,旁的你什么都不要管了,你现下心中想的我都知道,
你且放心,一切有我呢。
我虽多年不居宫城之内,但再怎么说我也是南朝正经八百的皇太后,
我多年不插手宫内事,竟然真有人把我睚眦必报不好惹的事儿给忘了...”
母后时而温柔似水,时而暴躁的挥舞着前去审问抓住的拿货贼人之中的活口。
我看着母后这般,心中便知晓,母后呀,这回当真是吓着了,
原先我总看着父皇对母后颇为殷勤,经此一事我方才知晓,母后亦是爱惨了父皇。
最近几日,我与骆万殊一道帮衬着母后料理死去之人的后事,
每日,我都要去看望那些受伤之人。
父皇身边的福来公公腹部中刀,九死一生,幸得老天垂怜,保住了性命。
父皇听闻此事的时候,老泪纵横。
福来自小便跟着父皇,从父皇尚是亲王的时候再到如今父皇已经成为了太上皇。
两个“老头儿”,几十年的情分, 几十年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