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塞外客
喝完酒,宋鹤卿懒懒抬眼,看向唐小荷道:“怎么不说话了?想通了?”
唐小荷猛地坐下,认真看着他的双目,屏声息气片刻,忽然沉下声音道:“宋鹤卿,如果我说我是个姑娘,你信吗?”
宋鹤卿先是皱眉,目不转睛盯着她,同样沉了下声,缓缓道:“你说,你是个姑娘?”
唐小荷点头。
然后在唐小荷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宋鹤卿扑哧一声,笑了。
还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停不下来,大有躺下捶地的架势。
唐小荷被他笑懵了,不知所措地问:“你笑什么啊?”
宋鹤卿放下酒坛给她比划,憋笑认真道:“你知道你今天逮那老鼠有多大吗?它都快赶上我的胳膊粗了,那个尾巴有这么长!这么长啊!够猫啃三顿的了,你拎起来就把它抡出去了,你在京城找一遍,你看看能不能找出来第二个敢徒手逮老鼠的姑娘,我没开玩笑,你要是能找出来,我立马改跟你姓,我从此叫唐鹤卿。”
唐小荷恼了,一拳头捶向他道:“笑个屁!万一我就是个姑娘呢!”
宋鹤卿都快笑出眼泪来了,也不躲,挨着揍边笑边点头:“是是是,你是个姑娘。”
“你唐小荷要是个姑娘,那我也是姑娘——”
唐小荷人都快气炸了,起身把宋鹤卿照地上便是一推:“狗官!去死吧你!”
她转身便往住处跑,感觉再留在这她快忍不住把宋鹤卿杀了。
宋鹤卿笑得筋疲力尽,还不忘冲着唐小荷的背影,贱嗖嗖的扬声补上句:“咱们整个大理寺,都是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笑得开心吧,你老婆没啦
第71章 糖炒栗子
◎罗刹鸟◎
秋日阳光烈而不灼, 光芒穿过园林,直直照入到茶厅中,打在一方不大的紫檀木茶盘上。
袅袅白气中, 一只苍老的手伸过去, 轻轻拎起价值千金的极品紫砂壶,稍微倾斜,茶水便缓缓注入盏中, 清香四溢,热气氤氲。
谢玄举杯呷了口茶,抬眸望向对面空无一人的茶座,笑了下, 温声道:“秋日饮茶,最是强身健体, 你整日疏于活动,多喝些好。”
“寿儿听话, 多喝两口。”
这时, 赵贵东俯首入内,躬身道:“回相爷,大公子回来了。”
谢玄面上的笑逐渐沉下, 又喝了口茶, 冷下声道:“打探点消息罢了,费那么多时辰,不堪大用,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 谢长武进来, 神情似有不少激动, 礼未来得及行, 张口便道:“爹,您老可真是神了。”
“那个宋鹤卿的确不是土生土长的开封人,他祖籍绍兴,爹娘本是沿江打鱼的,大约十八年前搬到的开封,以躬耕为生,家穷的叮当响,饭都时常吃不起,是宋鹤卿谋到官职以后才渐渐改善的光景。不过他爹去的早,没享到什么福,家里就还剩下个老娘,他入京任职时雇了乡里人照顾他娘,母子俩素日聚少离多,难得见面。”
谢玄放下茶盏,小有不悦道:“大惊小怪,说话要心平气和的说。”
谢长武便平复下来心情,对谢玄行上一礼道:“是儿子鲁莽,惹爹不快。”
谢玄未理这句,目光看向门外,悠悠放远了些,口吻不急不缓:“他区区一介布衣,既武试及第,文采上亦不容小觑,凭他的家底,如何供他开蒙读书,又如何给他请师傅授他功夫,这些皆是不同寻常之处。过去不查,是他小小一个四品官,硬翻也翻不起多大风浪,可现在,他有些碍我的眼了。”
大赦天下,多好的机会,原本可以趁此机会将牢里那个捞出来,偏有他宋鹤卿上奏阻止,生生让陛下收回了成命。
此时刑部尚书的血,应当染红午门外的石板路了。
谢玄握着茶盏的手隐有发紧,眼中逐渐露出血丝。
谢长武留意到父亲的反应,过去坐到对面道:“此事儿子着重调查了,据他们的乡邻所言,说是宋鹤卿长到十岁的功夫,忽然便不见了,他爹娘称是将他送到了亲戚家读书,之后连着十年没往家接。乡里乡亲都以为他儿子死了,怕老了被欺负,才说送到亲戚家。谁知十年过去,那宋鹤卿忽然便又回来了,回来便忙着考科举,一考便中,还是中的武状元。”
谢玄听着,一双老眼逐渐半眯。
这也是另一个让他感到蹊跷的地方。
宋鹤卿文武双全,若论前程,大魏与北狄停战已久,武将已无用武之地,天下学子皆将文试及第视为平步青云,他既有当文状元的本事,又何苦去搏那武状元?若非陛下昔日金殿试学士,恐怕这个宋鹤卿,要在兵部磋磨大半辈子,难有出头之日。
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谢长武凑近谢玄,小声道:“爹既想要他老实些,不如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家里不还有个娘吗,我们不妨将他娘给——”
谢玄掀开眼皮瞥了儿子一眼,不悦道:“亏你还是个习武的,竟不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弄不死他还将他逼到绝路上,是想让他反咬我们一大口么?”
谢长武面露愧色,讪笑:“是儿子考虑的不周到,那依爹之见,该当如何?”
谢玄瞧着门外秋色,喃喃道:“时至今日,我还是有将他收为己用的心思,但那小子是匹烈马,软硬不吃,难以驯服。他不是和那个姓唐的小厨子交情颇深吗,那就把那厨子绑走几日,给他提个醒吧。”
“是,儿子这就去办。”
谢长武费这半日口舌,颇为口渴,端起面前茶盏,想将茶水一饮而尽。
谢玄却忽跟神魔附体一般,猛地拍案一声,瞪眼怒道:“这是我给寿儿斟的茶水,轮得到你来喝吗!”
谢长武大惊失色,忙将茶盏放下,起身拱手道:“是儿子不懂眼色,父亲息怒,儿子这就告退。”
出了茶厅,谢长武长呼一口浊气,转头再看来处,眼中便充满戾色。
他挥手召来随从,附耳吩咐,说到后面,立掌在颈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方会意,立马退下安排。
谢长武看着茶厅,眼波阴沉,心道:“爹,我原本不想这样的,是你在逼我。”
“我倒要看看,宋鹤卿那条疯狗,若是被惹急了,究竟能不能撕下你一大块血肉。”
午后,街市人头攒动。
唐小荷揣着包糖炒栗子,边嗑边逛菜市场。
秋栗子粉又糯,果肉金灿灿,趁热剥好丢入口中,满口焦香甜香,回味甘美。
唐小荷觉得,如果秋日有味道,那一定就是糖炒栗子味儿,闻见气味便感觉暖洋洋热腾腾,秋日太阳便是这样。
她嗑得正起劲儿,忽然听到一阵喵喵叫,声音可怜极了,一声又一声,呼救似的响在耳畔。
她左右看了看,感觉动静好像是从西边偏巷传出来的,便抬腿走了过去。
幽静的巷子中,一只小花猫躺在地上,后腿似乎瘸了一只,疼得起不来,只能喵喵叫唤,看到有人进来,它叫得更加急切,别提有多可怜。
唐小荷的心当即便化了,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了摸小猫道:“可怜死了,是哪个坏蛋把你的腿弄成这样的,真该死啊他,不怕不怕,我带你去看大夫,京城这么大,应该是有给猫看病的大夫吧?”
她将小猫抱了起来,抚摸着往外走,低头对它道:“你好瘦哇,你饿不饿,猫能吃栗子吗?”
就在这时,唐小荷感觉身后似有动静,转头正要察看,口鼻便被死死捂住了,头脑一瞬间便昏沉下去,眼皮止不住下沉。
一声闷响,她怀里的猫与栗子都掉到了地上,小猫被吓得喵喵叫,栗子哗啦滚了满地。
片刻过去,一辆排车从巷子里拉了出来。
排车上堆满了秋日果蔬,看着与街上其他拉菜的排车没什么不同,唯一值得说道的,便是区区一辆排车,竟有四个青壮男子前后相顾,多少有些显得隆重过头。
不过落到这人满为患的大街上,也不足以引起什么注意。
就这样,排车被拉出报慈寺街,沿着御街一路前行,顺利出了明德门,奔向城外。
作者有话说:
这种骗术其实现实也有,真爱生命远离人少的地方。以及我这周是考试季(很不幸真的),所以从明天11号开始到16号,中间每天更新三千,更新时间还是下午六点,17号恢复双更,啾咪
第72章 烤鸡
◎罗刹鸟◎
睁眼是一片漆黑, 肚子还硌的生疼,似乎是被什么人抗在了肩上。
唐小荷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她怀疑自己是被绑架了, 便没再动弹, 细细听起了耳旁的动静。
扛着她的男人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很不耐烦地嚷:“到底要把这小子扔哪去啊,怎么还往大山上跑, 大哥,大哥你发句话啊。”
“闭嘴吧,大哥都已经够烦了,这不头回杀人都没经验吗, 处理干净点好拿钱,不然总不能一抹脖子扔大路边吧。”
“老二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本事你来扛这小子,他娘的人不大还怪压秤, 老子肩膀头子都快累掉了。”
“哎呀这种事情哪能麻烦二哥, 我来我来。”
“就他娘你老四会装好人,可你小子自己就瘦的跟个赖皮虾似的,你来个屁来。”
唐小荷听着这几道动静, 确定自己是被绑架了, 而且绑架自己的是四个人,扛着自己的这个应该排行老三,属于人高马大但没什么脑子的类型。
山路越往上走越陡峭,这“人高马大”显然有点撑不住。
唐小荷感受到身下人的吃力, 刻意又往下压了压劲儿。
“不行了累死我了, 歇会儿歇会儿, 再不歇要死人了。”
“这都快到山顶了, 哪能歇啊,咱们轮换着背吧。”
“那老子也要歇!要走你们走!”
四个人停了下来,唐小荷也被扔到了地上。
她被装在个麻袋里面,手脚皆是捆住的,按照形势来说,属实不算多妙。
但唐小荷小时候没少玩土匪打劫的游戏,只不过当时她个子小,当不上土匪,当的是被劫的那个,故而经常被捆手脚装麻袋,被小伙伴抢来抢去。
她活动手腕试了试,发现这绳索绑的还没自己绑的好。
至于麻袋,小意思,她从六岁那年就悟出来了,袋子口被扎紧的时候,最忌讳使蛮力挣,那样只会越来越紧,应该想办法把手伸过去,抓住袋口一点点往里拽,往回拽的多了,捆在外面的绳子自然而然便松开了,只不过这过程极耗耐心,人很容易暴躁。
唐小荷可不敢暴躁,眼下不是在过家家,她看出来了,这四个人是冲要她命来的。
人点儿背了救个猫都能被绑架,这找谁说理去。
歇了有半柱香的工夫,四个人打算重新上路,老四推搡了一把老三:“三哥,看你的了。”
老三怒道:“老子都扛一路了,眼见就要到了,换个人是能死吗!”
“那好嘛,我来我来,三哥息怒。”
老四的声音尖而细,人也往尖细了长,走起路来活脱脱半截竹竿在动。
他走向那团麻袋,伸手正想捞起来,麻袋里便猛地蹿出抹身影,照着他的头便来了一拳,转身拔腿便跑。
“啊!这小子跑出来了!哥哥们快追!”
夜色下,四人紧追那道狂奔的身影,想不通麻袋扎那么结实手脚也捆上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从里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