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首辅后 第65章

作者:希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这一层缥缈的幽黯将二人给包裹, 恰到好处遮掩了那细微的面部表情。

  明明这数月二人都放得很开,可一旦那层膈膜被拿掉,需要赤诚相对时, 下意识便谨慎了。

  谢钦倒是镇静, 他能做的便是将一切交给时间。

  沈瑶就不一样,被老太太推了一把,含糊不过去了。

  凝立片刻,谢钦朝沈瑶看去, 他夜视极好, 哪怕在这样暗沉的光线里, 依然能瞥见沈瑶面颊有一层不正常的潮红,“你不舒服吗?”

  “倒不是, ”沈瑶搓了搓自己面颊,寒风凛冽, 她身子却躁得慌, “今日喝多了汤,”

  谢钦明白了。

  不得不佩服老太太。

  “那....”

  “我们去书房吧。”

  谢钦诧异地看着她,沈瑶目如朝露,含着一层昳丽的水色。

  他原想说他先回书房让她歇着,不成想沈瑶来了这么一句。

  “好。”

  带着几分试探, 将手伸出去。

  沈瑶自然而然握住他,跟在他身后往书房走。

  他手掌极是温热, 沈瑶心也被他握烫了,明明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这会儿面颊通红,连着掌心也渗出一层薄汗,今日这牵手好像与以往不一样,少了一层欲。

  初冬时节,夜色覆下,天地结了一层薄霜,沈瑶被谢钦牵着穿梭在林荫道,寒意扑面而来,她裹了裹身上半开的月白菱花缎面袄,抬眸看向前面的男人,他身形挺拔,宽肩窄腰将官服撑得十分阔挺,寒冬的冰洌,与他那身矜贵的气质十分相合。

  她看得有些痴,谢钦停驻下来时她就这么撞在他背心,没有挪开,反而用额尖蹭了蹭,蹭的谢钦心口发痒,他扭身过来,沈瑶便歪在他怀里不肯动。

  谢钦本就比她高一截,脚下踩着一块石板,越发衬得沈瑶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沈瑶额抵着他,甚至鼓着腮囊朝他胸口吹气。

  谢钦也没问她要做什么,反而单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揉捏着,带着怜爱和纵容。

  四下静谧无声,沈瑶唯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甚至还带着难以遏制的颤栗。

  书房点了融融的暖灯,灯芒绚烂。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谢钦指了指书案对面的罗汉床,

  “你坐,我先去换一身衣裳。”

  沈瑶却没在罗汉床坐,反而往他桌案后的书架去了,一刻钟后,谢钦换了一身常服出来,瞥见沈瑶月白的身影在内书房厚厚的书架中穿梭,

  “在找什么呢?”

  他来到她跟前,身上还夹着一丝皂角的清香,看来是沐浴过了,沈瑶恰恰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书,正满脸兴奋,“我在找《齐民要术》,上回那农博士推荐了此书,说是上面记载了不少农作物栽培方法,我先前忙忘了,今日想起来便寻来读读。”

  谢钦看了一眼上头积得厚厚一层灰的书架,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当中一本不起眼的册子,那书脊正写着《齐民要术》四字,摆了摆手,

  “你让开,我来。”

  片刻,他站在锦凳上将此书取下,又用湿帕将上头的灰剥干净,方递给沈瑶,沈瑶往罗汉床上一挪,翻开书册,一股枯木般的沉闷气息涌来,她扑了扑,睁大眼睛一字字读,还别说,平日沈瑶瞧见之乎者也便头疼,今日这本《齐民要术》倒是很合她口味,她将上头那记载与农户经验之谈相结合,读得津津有味。

  谢钦一面忙公务,时不时瞅她几眼,她这一坐便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神色里有疑惑,也有共鸣,更多的是一副寻到宝藏的欢喜。

  谢钦几番想引起她的注意,都以失败告终,原以为她要做些什么,结果被一本书给耽搁了。

  连着数日,沈瑶日日都来书房啃书,遇到不认识的生僻字便请教谢钦,过去半年,她也曾记录了一些嫁接树苗生长的情形,研读时便用小楷写了一些便签,当做注解,往后的日子时不时便对照这本书,去后院打理苗圃,日积月累也颇有心得。

  她试着将不同的花木嫁接,培育出全新的观赏品种。

  谢钦见她学得带劲鼓励她将嫁接之术形成经验,回头可单独著书。

  沈瑶愣住了,指着自己,

  “我?著书?”

  “没错。”谢钦坐在她对面,神色荣焉,“昨日蔺大人回了京,他拦住我滔滔不绝讲述那嫁接之法,称之为前无古人的创造,他学习你的法子,将两种农作物嫁接,如今苗已成活,待成功便可推广,这可是千秋万代的好事,你自然得将此法传承下去。”

  沈瑶被他鼓励到了,什么都顾不上,一头钻入后院忙活。

  谢钦失笑,这样生机勃勃的沈瑶,瞧着令人稀罕。

  就这样,日子不声不响过去半月。

  老太太每日汤水不断,谢钦要么在朝中用膳,要么悄悄倒了,没有故意以此来试探沈瑶,倒是沈瑶吃了个大饱,每日每夜均要在院子里吹半日冷风方能平复。

  恰恰到了年底,正是朝中最忙碌的时候,谢钦忙完三年一期的各部堂官大选,紧接着又要组织各地官员考核与发放年饷之类,一月有半月歇在朝中,其余时候回到故吟堂,沈瑶偶尔睡着,偶尔累趴了没有力气与他说话。

  说来也怪,自吃了老太太大补的汤药,沈瑶近来睡得极好,不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便要寻安抚,故而谢钦也没机会搂着美人入眠。

  二人默契地没提同房的事,谢钦即便想,也克制得很好,临门这一脚,需要沈瑶自己来踢。

  日子悄无声息进入年关,沈瑶一面忙着园圃,一面帮着二夫人打点家务,那四姑娘谢文敏终是把那门亲给退了,如今二夫人又张罗着给她寻新的婆家,府上中馈有一半担子落在沈瑶身上,因为宁家的事,老太太现在看大奶奶宁氏也不顺眼,没打算让宁氏帮衬沈瑶,反倒是吩咐谢京给沈瑶打下手。

  这么一来,现在坐镇在议事厅管事的,一边是二夫人与儿媳妇周氏,一边是沈瑶与谢京。

  腊月初二这一日,天朗气清,二夫人带着女儿去城外寺庙上香,实则行相看之举,独留沈瑶,二奶奶周氏与谢京打点家务。

  针线房的管事拿着一张账单递给二奶奶周氏,

  “快到年底,奴婢们也该给各位主子预备除夕的新裳,依照往年,各位主子每人得准备四身,只是今年添丁进口,预算便多了些,奴婢昨日拿了二夫人的对牌去了账房,账房的许管事却说超支了,将之退回来,奴婢没法子,只能请夫人奶奶们示下。”

  周氏捏着账单,为难地看着沈瑶。

  “六婶,母亲不在,您看看这事该怎么说?”

  黎嬷嬷在一旁看了一眼周氏,暗暗冷了脸。

  银库与账房一直由二夫人婆媳牢牢把控,眼下遇到棘手之处却往沈瑶这里推,这里头的门道,黎嬷嬷自然清楚,今年收成不如往年,谢家家族根深叶茂,百年世族的体面得维持住,譬如今年谢钦大婚,老太太高兴,大办特办,足足耗去了两万两,公中账面不好看。

  年关又有诸多大头开销,年前家宴,各主子退旧换新,亲戚之间的年节礼,跨过年后,从初一到十五,宴席摆个没停,其中还得预备着怡宁郡主的陪郎宴,怡宁郡主一月前嫁给了新任刑部尚书之子,刑部尚书是谢钦举荐上去的,家里自然看重谢钦这个外甥女,平南王妃十分高兴,满面红光,谢家也跟着要给体面。

  旧的排面省不了,进帐又不如往年,一来二去,缺口便大了。

  账房的五位管事日日长吁短叹,恨不得发一笔横财来。

  至于这笔横财,自然是指望老太爷当年留下的那笔家产。

  沈瑶接过账单一瞅,她对谢家内里情形不太熟悉,便问周氏,

  “往年开支了多少银子?”

  周氏稍一思忖立即回,“去年是一千五百两的开销,里头还包括下人的新衣。”

  沈瑶不由得有些佩服周氏,难怪老太太夸她能干,一家子人那么多账目,她居然都记在心里,不愧是当家好手。

  沈瑶再看了一眼今年的账目,“多了五百两。”

  针线房管事担心沈瑶以为她贪墨,连忙解释道,

  “六夫人,您可以拿这账目与去年的比对,奴婢每一笔都算得清楚,实则是人口多了,下人也添了五十人。”

  这个当口,又有几位管事的来领批票,有外院给诸位主子采购笔墨纸砚的,也有下人家里办丧,依着规矩来领赏钱的,穿堂内络绎不绝。

  沈瑶循旧例,合乎规矩的,全部给批票,超支的留下来,

  “等二嫂回来,再行定夺。”

  沈瑶并非不能决断,牵扯账目的事还是让二夫人自个儿料理。论开销,六房反而是谢家开销最小的一房,下人精而不多,譬如二夫人屋里有二十来名丫鬟伺候,后院还有二十多个仆妇与粗使,而沈瑶的故吟堂,里里外外只有十人。

  沈瑶与谢钦几乎没有什么人情往来,谢钦的笔墨都是皇帝亲自赏赐,从不打公中出,她又一向节省,每日的月例银子大多存着呢。

  周氏也没强求,只道,“都听您的。”

  中午在议事厅用了便饭,沈瑶便歇在了梢间,眯了不到两刻钟,便睁了眼,这时,两个面熟的婆子相携迈了进来,一人面颊生得白白胖胖,嵌着一双豌豆眼,另一人倒是瘦瘦的,神情唯唯诺诺,带着几分小心。

  “给六夫人请安。”二人恭恭敬敬跪下磕头。

  沈瑶慵懒倚在铺着貂皮的躺椅上,身上罩了件披风,手里抱着个手炉,见二人磕头,便起了半个身子,温和道,

  “快些起来,可是有什么事?”

  那白胖的婆子先开口,她从兜里掏出一个护手,

  “叨搅夫人实在罪过,奴婢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上回瞥见您手上生了冻,心里挂记着,这不,夜里缝缝补补,给您做了个护手,奴婢旁的不敢说,针线上倒有些底子,便厚着脸给您送来,望您别嫌弃。”

  另一位婆子嘴皮便没这么利索,就着她的话支支吾吾捧着个护耳,

  “奴婢给夫人做了对护耳,冬日走在风口里用着很好。”

  沈瑶吃了一惊,颇有些震动,连忙接了过来细瞧,针脚都是极好的,面料算不上最好,却也十分不错,可见是费了心思来讨好她。

  那婆子说她手生冻,倒也有缘故,她日日往园圃跑,没少沾冷水,不小心便受了冻,不过这种事在岳州时乃家常便饭,沈瑶没放在心上。

  沈瑶是吃苦过来的,看着下人眼巴巴讨好,心生怜惜。

  黎嬷嬷替她回道,

  “你们的心意夫人受了,回去好好当差便是。”

  二人也不敢多言,相继退下。

  待人离开黎嬷嬷便与沈瑶道,

  “这二人是个聪慧的,趁着二夫人不在,来您这拜码头呢。”

  “这话怎么说?”

  黎嬷嬷道,“老太太年事已高,府上终究要分家,咱们故吟堂的人除了府上给的份例,您和爷还额外赏一些,府上的管事们都眼馋,巴不得入您的眼,回头分家时,求您给捎带过去呢。”

  原来如此。

  谢家其他房虽谈不上日薄西山,终究是后继乏力,唯独六房蒸蒸日上,管事的都是明眼人,自然是抱着大树好乘凉。

  下午又当了半日家,好不容易熬到二夫人回来,便将犯难之处全部推给她,

  “这几项弟妹我实在是拿捏不准,还请嫂嫂定夺。”

  二夫人看了一眼便知怎么回事,夜里大家伙聚在老太太明间喝茶时,二夫人乘势便开了口,

  “母亲,儿媳这几日盘账,估摸着年底连带年初的开销,怕是有八千两银子的亏空,儿媳正在愁该怎么办。”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大夫人吃了一惊,“八千两亏空?怎么有这么多,我记得去年年终盘账结余了一万多两,拿着去年的对比,今年各地庄子铺子进帐也该不少于八万两,如此今年账面总该有九万两银子,二弟妹现在告诉我有八千两亏空,难道这一年花了十万两不止?”

  “大嫂,账不是这么算的....”

  每每牵扯到账目,大夫人便咬着二夫人不放,必定是吵个不可开交,二老爷挥挥手,示意年轻的子侄媳妇们都退下,只留几位老爷夫人在场。

  谢钦还未回来,沈瑶便当个睁眼瞎,默不作声听着。

  二夫人对大夫人这套说辞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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