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黎凝一愣,继而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难道是她在心里说他坏话被发现了?
应当不是的,裴濯只看来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继续朝前看。
孙明钰走在黎凝身后,几番犹豫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与黎凝搭话。
“长乐郡主。”孙明钰笑道,“郡主今夜可玩的开心?”
“尚可。”黎凝言简意赅,目光还在盯着裴濯,看他如何躲过那些不断朝他掷去的花枝。
孙明钰暗暗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脸上恰到好处的笑意,不让自己露出局促:“孙某知道某处,等晚些时候会燃放艳丽的焰火,郡主可要与孙某一同去观赏?”
“晚些时候?”黎凝稍微想了想,摇摇头,“多谢孙公子好意,不过我不能太晚回府,那等美景恐怕无缘目睹。”
“不妨事。”明明是拒绝的话,孙明钰却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不如,郡主何时有空,我……”
话还未说完,迎面一支花枝朝着孙明钰的面门袭来。
裴濯含笑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孙兄,早知它会砸到你脸,我就不躲开了。”
“我无碍,裴兄不必自责。”孙明钰手忙脚乱抓住那支花枝,继续对黎凝说方才的话,“不知郡主……”
裴濯突然高声提醒:“哎小心,又来了!”
花枝虽算不得重,但方才扔过来的那支有点分量,砸到脸上还是有痛楚,孙明钰尝过一次滋味,也怕自己脸被划伤,赶忙用手去遮挡。
然这次并没有花枝再来。
孙明钰茫然放下手,裴濯恍然道:“原是我看走眼。”
“孙兄你脸无事罢。”裴濯关切询问,走到孙明钰身侧,强硬地把黎凝挤得不得不朝旁退一步。
“好在只是有些红痕。”裴濯松了口气一般,“倒也不会破相。”
破相?!
黎凝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往旁边挪了几步,唯恐被殃及。
孙明钰脸色霎时一白,左看右看,寻不到一块镜子来看自己脸上的情况,怕热情的姑娘家再扔来花枝,他又不能像裴濯那边反应灵敏躲开,只好退到后边,用其他人做遮挡。
行人渐少,喧闹弱了几分,一行人也都准备各自归家。
陆芷瑜随陆骁一同回去,黎凝的侍卫在不远处一直跟着他们,等人散去,才牵着马车上前。
待黎凝进了马车车厢,裴濯骑着马儿踱步而来。
“上次说好要给郡主当侍卫,护郡主回府。”裴濯声色如常,不见一点被戏弄的不虞,“不过郡主马车太快,濯赶不上,今日倒是个机会让濯弥补上次。”
黎凝从窗口看向裴濯,仔细打量他神色,见他确实不像是要跟自己算账的样子,才用恩赐一般的口吻应下。
“那就有劳裴少将军。”
若说上次黎凝让裴濯给她当侍卫,裴濯是因为下不来台才勉强答应,但却不知为何现在他又要主动提出。
黎凝且将计就计,看看裴濯想耍什么花样。
到了长公主府门口,黎凝被冬雪扶着下了马车,对马背上的少年道:“多谢裴少将军送本郡主回来。我既已到府,裴少将军快快请回,早些回去歇息。”
“郡主翻脸不认人的功夫炉火纯青。”裴濯翻身下马,走到黎凝面前,无辜又理所当然地跟她讨要酬劳,“既然已经把郡主护送回来,给郡主当了次侍卫,那郡主给濯的报酬呢?”
“报、报酬?”黎凝不明所以,“不是你甘愿当本郡主的侍卫?怎的还要报酬。”
“今日确实是我主动提出送郡主回来,但我也不过是在弥补未来得及送郡主的那日。”裴濯说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那次可是郡主让濯当侍卫,濯焉能拒绝,追溯其源头,先提的人,是郡主。”
裴濯一番话把黎凝说愣了,仔细想想,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怎么——”裴濯眯起眼,朝黎凝又走近一步,他身上的压迫感驱使黎凝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只能仰首望他。
“郡主该不会是想赖账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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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维护◎
黎凝被裴濯的一番话说得心虚。
她确实没有想过要给裴濯什么酬劳……
“我、本郡主岂会是那等无耻之徒。”
黎凝后退一步,抱臂昂首,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
“那就好。”裴濯呼出口气,看上去像是放了心,“我还以为郡主连这点便宜都要占我的呢。”
“……”
黎凝不禁自省,她一开始就没想着给裴濯酬劳,难道是真的想占他便宜吗?
避免被裴濯看穿心思,黎凝让冬雪拿来钱银,按府中侍卫每月的薪俸,折算成一天之后,给了裴濯两倍。
但裴濯却不接。
黎凝蹙起眉,不解道:“为什么不要?这是给你的酬劳。”
“濯不要钱。”裴濯摇头,一派不为钱权折腰的正义凛然气概。
黎凝无言片刻,她可算明白了,裴濯一早地就给她下套,根本不是要什么酬劳,不过是想从她这讨点什么东西。
黎凝骑虎难下,终是让冬雪收起钱,妥协般问他:“那你究竟要什么。”
裴濯就等她这句话,严肃认真的表情被满脸春色取代:“就是想问问郡主明日有没有空,来满香楼一趟,给濯请回客。”
给他请客?
这怎么看受益的都是黎凝,而不是他这个需要酬劳的人。
怕又是个坑,黎凝不得不谨慎对待,狐疑又警惕地问他:“为何?”
她才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
裴濯缓缓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濯升迁三品武官,宴请同僚一聚,若是有郡主在场,能显得濯的面子大,让人艳羡。”
原来是想借她的光。
虽不知裴濯何时变得这般虚荣,今晚先是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官职,明日还要在同僚面前沾她光。
虽不知他那些同僚知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但即便两人关系不好,能请到长乐郡主,也只能算裴濯面子大。
黎凝抑制将要扬起的嘴角,骄傲得下巴又昂了昂,像只得意的小孔雀。
小孔雀大发慈悲慷慨地应下他的请求:“既然你如此诚心邀我,那我便给你个面子。”
裴濯诚惶诚恐地作揖:“那濯明日提前两个时辰遣人告知郡主时辰,郡主今夜早些休憩,濯期待明日郡主的到来。”
*
裴濯说的提前两个时辰遣人告知她,应当是预留足够的时间给她梳洗打扮。
但黎凝怎么也没想到,裴濯寅时初就让人送了来信。
寅时?寅时!
他看到屋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了吗?
黎凝冬日爱睡懒觉,睡前就叮嘱冬雪,如果裴濯遣人送的信到了,不管是什么时辰,不管她是不是还在赖床,都要把她叫起来。
当黎凝被冬雪叫醒时,一脸茫然,显然还未清醒。等缓过神明白过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裴濯的名字。
这也意味着黎凝辰时初就要到满香楼。
虽然两个时辰不短,但黎凝梳洗打扮需要的时辰也同样不短。
更何况,谁会在大清晨的宴请人的?
何况现在天寒,天色亮得慢。
黎凝合理怀疑这是裴濯新想出来的捉弄她的招数,二话不说被子一盖,有什么事情等她睡醒了再说。
这个回笼觉直接睡到天光大亮。黎凝睡饱了,气也消了,赶到满香楼时候比定好的时辰要晚三刻钟。
黎凝可不觉得裴濯他们能在三刻钟内用完膳谈完话,她这个时辰过来,他们顶多用到一半。黎凝也不打算跟着他们一块用膳,到场露个脸,让裴濯的同僚们知道裴濯面子大到请得动长乐郡主,能沾沾她的光就行了。
谁知当黎凝推开雅间的门时,只看见裴濯一人在悠闲吃茶。
裴濯手执茶杯,听到动静才抬起眼悠悠看来一眼,不慌不忙抿了一口。
裴濯气定神闲道:“郡主来得真早。”
他确实没想到,黎凝会只迟三刻钟。
特意选在寅时送的信,也是估计黎凝起码会晚一个时辰以上。
这个时辰确实算得上早,但却比他们约定的时间要晚,裴濯这话明显就是在内涵她。
“其余人呢?”黎凝端庄且淡定地走到裴濯对面的凳子坐下,“莫非是还没来?”
该不会有人想法和她一样,都是想着来露个脸就好罢……这让她反而成了最早来的一个?
裴濯放下茶杯,古怪地看她一眼:“郡主挺会换位思考,自己来迟了,就认为其他人也同你一样来迟。”
迟到终究是不大好,黎凝气焰消减,再开口态度柔和几分,声音又轻又细:“那你的同僚他们?”
裴濯淡淡开口:“走了。”
“走了?!”
黎凝声音陡然拔高几度,“怎么就走了?怎么这么快,你们可吃过菜了?”
他们吃得快,这小厮收拾的速度也很快……
这简直就要让黎凝怀疑,根本没什么同僚,也没什么宴请一说,不过是裴濯要她来此的借口。
“多亏了郡主,一个菜也没吃上。”裴濯给黎凝面前的茶杯倒上茶水,拧起眉,好像是在思考回想,“我的同僚——他们以为今日郡主会来,不敢先动筷,后来饿极,只能先告辞自己回自家府上用膳,有一个人起头,接着所有人都走了。”
裴濯语气不喜不怒,一点不见责怪黎凝的意思,他这样,反倒让黎凝感到一丝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