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黎凝想的很简单,虽两人喝的略有区别,但左不过补身体的药,多喝一碗应当也无碍。再说裴濯也不介意那味儿,既如此又为何不能帮帮她?
冬雪还在与孙嬷嬷迂回周旋,黎凝慌乱看去一眼,再看向裴濯时眼里总算带了点儿恳求。
裴濯总算肯端起她那碗,唇贴上碗沿残留药渍的地方,像方才一样一饮而尽。
黎凝满意了,自己假模假样地端起面前的空碗,在孙嬷嬷摆脱冬雪看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她将空了的碗放下。
黎凝看向孙嬷嬷,再看一眼面前空了的碗,得意道:“我已全部喝完,孙嬷嬷这下可放心了?”
孙嬷嬷改而去看裴濯那边的碗,见也是空的,她便满意地点点头。
“郡主听长公主的话,老奴自然也欢喜,明日就向长公主禀明实情。”
孙嬷嬷退下,黎凝欢喜地拿起筷子准备用膳。
她都吃了两口,对面的裴濯只是看着他,也不动筷。
念在他方才替自己解围的份上,黎凝关切问一句:“怎么不吃,不合你胃口?”
她倒是吃得挺有胃口,只是这好胃口有他一半功劳。
裴濯轻飘飘看她一眼,语气不知是怨还是不满:“一下子喝了两碗药膳,还撑着,吃不下。”
黎凝心里当然清楚,以裴濯的食量,不至于喝两碗药膳就会让他撑到吃不下的地步,他如此说只是在控诉她。
他本可以只喝一碗,全因黎凝让他又喝了一碗,黎凝自知理亏,顿时心虚地抿了抿唇。
裴濯确实帮了她,黎凝也不能做那等过河拆桥的小人。她问:“那你要如何?”
裴濯直白道:“郡主说些好听的,兴许我听了心情好便有胃口。”
黎凝眉心渐渐拢起。
说些好听的,要说什么?
见她蹙眉不解,裴濯只好点醒:“就用你方才跟孙嬷嬷说话的语气,对我说些好听的。”
要那么与长辈说当然没问题,可黎凝鲜少用那种语气跟同辈交谈,更何况是裴濯。
娇声娇气的好听话她不知如何说,可若是要让她出言讥讽,那她可有一箩筐的话。
未来几天孙嬷嬷都在,每日她都要面对那难闻的药膳味儿,今日是躲过去了,接下来少不了还要依靠裴濯。
黎凝始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夹了块鱼肉,仔细地挑去鱼骨之后再夹到裴濯碗里。
裴濯扬眉看过来,黎凝便对他露出个笑。
不知是否心里作祟,裴濯竟从她的笑里看出几分讨好。
他也可耻地因此感到舒坦,有什么郁气都在此刻消解。
他与孙嬷嬷争什么味儿,横竖今后与黎凝一直生活的人是他,他才是唯一有资格与黎凝关系亲密的人,至死不休。
*
膳后黎凝去清点那些补药,盘算何时才能吃完,一边算一边与冬雪商量下回该用什么法子。
今夜用过的法子虽有效,但用的次数多了也会引起孙嬷嬷怀疑,被她告到长公主那儿,黎凝遭的训斥只会比不喝药还惨。
“郡主,其实这些就补身子的药,您喝了也是有益无害,何况今后您若是要与姑爷孕有子嗣,这些也能有所助益。”冬雪温声劝说道。
黎凝不以为意:“它要是好喝也就罢了,偏还那么难喝,我哪里喝得下。”
冬雪陪着黎凝长大,清楚黎凝脾气,别说是补药,她感了风寒要喝的药也躲得远远的,还得长公主出马威逼利诱才能让她喝下去。
良药苦口的道理黎凝怎么会不懂,但她向来任性,不想做的事极少有人能劝动她。
冬雪清楚这点,不再开口劝说。
清点盘算完,黎凝发现这些居然得喝上一月有余。
“这怎么行。”黎凝喃喃,一日用一个法子她也得想出几十个法子来。
一整夜,黎凝都没再想出什么法子来,只能到时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许是藏了心事,黎凝睡得不大安稳,早晨裴濯醒来时她也跟着醒了。
裴濯有些诧异,毕竟对于黎凝来说,早起实在罕见。
他起身披上外衣,正要同她说些什么,瞥见黎凝寝衣从肩上滑下,春光若隐若现,目光就像被黏住一般移不开,把想说的话忘了个干净。
直到鼻腔里感觉有液体将要流下,裴濯下意识便抬起手背去擦。
疑心这天气虽不算太暖,但也未寒到让他流涕。
低头看时才发现手背一片鲜红。
黎凝也看到了,骇然地缓缓睁大眼,唇瓣颤抖着:“血…怎么会流血……”
黎凝自小娇生惯养,磕着碰着都要难受好一阵,长公主府的下人们无不用心照料,极少让黎凝受伤,遑论流血。
在黎凝看来,会出血的毛病都极重。
裴濯正想说自己无事,黎凝已经慌乱地把冬雪喊进来,让她去请府上的医士。
裴濯只是流了几滴鼻血,至于原因他心中也有数,与昨晚喝的那两碗补药脱不开干系,只是黎凝如此紧张,不让医士查看一番她恐无法放心。
医士一大早就被叫过来,看过裴濯情况,又问昨日饮食情况,黎凝均一一详细告知。
医士已经明白情况,温声道:“二公子是体内火气太旺才会如此。”
他捻起补药的药材嗅了嗅,发现里边多是人参一类的药物,他道:“这些补药都是热性,二公子还年轻,身强体健,一时吃太多容易肝火旺盛,导致鼻出血。”
“那可严重?”黎凝追问。
“不妨事。”原也只是小事一桩,只是看黎凝如此紧张,医士便详细与她解释,再叮嘱道,“接下来几日饮食清淡些,那些补药也暂且停一停,二公子没什么大碍。”
黎凝总算松了口气,再让冬雪去送医士。
“我都说了无事,郡主不必担忧。”
裴濯打量她还忧心忡忡的脸色,蓦地笑道,“不过事已至此,接下来怕是无法再帮郡主喝药了。”
她清楚黎凝肯定还在算计怎么逃过孙嬷嬷的眼,少不了要他帮忙,只是看他今早的情况,再加之她方才的反应,她应当是不会再让他喝。
那些药于黎凝来说正好,他接下来没办法帮她喝,黎凝又迫于长公主的威严不得不喝,趁此机会补补也好。
裴濯如此想着,便觉那流的几滴血也算发挥用处。
黎凝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接下来用不用再喝补药,甫一想到裴濯今日鼻出血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便觉心好像有蚂蚁在啃噬。
要是她昨日没有让裴濯喝下她的那碗,他是不是就不会流血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结尾点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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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郡主要不要看?”◎
“郡主方才也听见医士的话, 并不妨事。”裴濯弯腰,歪着脑袋看她,被黎凝偏过头去。他对鼻出血这事儿极不以为意, 战场刀光剑影,这几滴血比起他从前受过的伤流过的血, 实在不足挂齿,只是见黎凝这模样, 想来是在因昨晚那碗补药自责。
“怪我。”裴濯语气无奈,“怪我身板太好, 只是多喝一碗补药就血气过剩, 换了旁的文弱些的男子都不至于此。”
黎凝听到前半句便抬起头来,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竟又是这般暗戳戳得意炫耀的话, 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裴濯见黎凝不再攒眉苦脸, 弯起唇角感慨道:“早知郡主会为我难过, 我从前受了伤就该来找你哭诉, 好让郡主怜惜怜惜我。”
可彼时他远在西北, 而她身处皇城, 两人怎么可能见得上面。
无稽之谈,黎凝不以为然地道出漏洞:“又见不到人。”
裴濯稍愣, 没料到黎凝的关注点竟是在两人见不到面上。
那她是真的会怜惜他?
紧接着黎凝也发现了, 自己最先反驳的是他话里最明显的漏洞, 而忘了否认他真正的意思。
两人均反应过来, 又俱沉默不语。
一室寂静, 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两人周身, 让空气都变得燥热。
“既如此——”裴濯缓缓眨了眨眼,不知是玩笑话还是试探,他问,“现在给郡主看?”
他说着,目光紧紧盯着黎凝,手搭上盘扣,作势要去脱自己的衣裳。
“谁、谁说要看!”黎凝涨红着脸拒绝。
被他这么一打诨,黎凝再顾不得什么愧疚自责,赶忙推着他往外走。
“再不去上值你就要迟了。”
*
孙嬷嬷将今早的事报告给长公主,长公主知道后让黎凝回去一趟。
长公主此番也算弄巧成拙,没想到少年人身强体健,根本不需要什么补药。
她也听说了,黎凝当时是如何慌乱无措,在见到黎凝的时候,长公主着实没忍住,恨铁不成钢道:“你怎就那点出息,几滴血就把你吓成那样。”
长公主开始翻旧账,“从前就叫你多锻炼锻炼,你才动几下就不乐意,磕着碰着就开始泪汪汪,若是肯好好听我的话,何至于今日见了点血就半点主见也无。”
黎凝小声反驳:“两者有什么干系,流血本就是很严重的事。”
除了女子癸水这类每月必经之事,她早就习惯,其余流血情况在她看来都很严重。
“你当人人都像你一般娇气?”长公主凉嗖嗖地问。
黎凝不说话了。
“罢了。”眼下说这些也多余,长公主转而让孙嬷嬷以后不必煎煮裴濯的药膳。
“那我——”黎凝小声试探,“我也不想喝,能不能……”
长公主拿起茶盏悠悠抿了口茶,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