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没有办法,楚氏这婆娘骂的句句都是能让人名声尽毁的罪状。
陶慧茹真没想到,那司徒晟竟然毫无保留,将自己的身世全都讲给这个楚氏泼妇听了。
更没想到,这泼妇如此不要命地维护司徒晟!
陶慧茹更怕自己大喊引来儿子和仆役,若是听到蛛丝马迹,可就后患无穷了!
可这样一来,她挣脱不开楚琳琅的按打,只最后将脸贴在了地上,抱着头不敢起。
楚琳琅打得痛快了,便直了直腰,擦了擦汗,再顺便将鞋穿上。
她长出了一口恶气,便可以从容展示自己的杀手锏了。
于是她从自己的里怀掏出了陶赞替自己写的那封家信,在刚刚爬起身的陶慧茹面前扬了扬:“看到了吗?这是你儿子写的!字字句句都是思念兄长父亲,盼着弃暗投明,助父亲一臂之力。尤其是这句‘母亲亦盼着早日与你破镜重圆’感动得都叫人落泪!”
陶慧茹抬眼便看见了熟悉的字体,这……这不是儿子陶赞的字迹吗?
她伸手想要抢,却被楚琳琅灵巧躲开,微笑着道:“陶寺官的字迹独特,据他说,是他苦练出来,京城独一份的花体字呢!作假不得!你以后只在家敲打木鱼,倒也罢了。若是再敢出来兴风作浪,你儿子和你,全都别想摆脱干系!”
毒女人的心思不好猜测,虽然她应该顾忌着儿子,不敢触及晋仁帝的逆鳞。
可万一对杨家耿耿于怀的老皇帝哪天归西呢?陶慧茹便没了受牵连的顾及了啊?
可有了陶赞亲笔写给父兄的亲笔信,还有他和母亲都想早日跟父亲团聚的言语,不管换了谁当皇帝,这都是里通外敌的铁证!
说明了陶赞老早便知司徒晟是他的兄长,还甚是思念他那个当叛徒的父亲呢!
陶慧茹想着那信的内容,气得浑身都乱颤:“赞儿怎么可能写下这些胡言乱语?他从来不打听他的父亲的!你是灌了什么迷魂汤药,竟让他写下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你有什么便冲我来,赞儿最是单纯无辜!你为何要害他?你平白污蔑人,可是要遭报应的!”
楚琳琅穿好了鞋子,失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污蔑人是要遭报应?为何坑害起别人来却毫无愧疚?你放心,只要你没有害人之心,我自然不会拿着这页纸胡乱攀咬别人!咱们这是……先小人,后君子!”
说到这,她又笑盈盈地问陶慧茹:“陶居士,您还有别的事儿要问吗?哎呀,头发这么乱,要不要我帮您整理整理?不然一会陶公子问起,您就不好应对了!”
陶慧茹现在满身的狼狈,头发也被楚琳琅扯抓得乱极了,却努力维系国公府嫡女的尊严,冷冷道:“不必了……”
就在楚琳琅转身的功夫,陶慧茹又是不甘心地追问道:“那司徒晟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他为何要潜伏在朝廷之中?他是要报杨家灭门的血海深仇?这条路最后都是个死啊!你是个聪明女人,为何要执迷不悟,非要跟他这等亡命徒连在一处?”
看陶慧茹还心有不甘地挑拨离间,楚琳琅轻轻一笑:“其实我也不大理解你,你当初为了做杨毅的妻子,费尽心机,甚至昧着良心害人。可是最后,当杨家遭难时,你却第一个跟杨毅划清界限,撇清了干系!难道你们是只可有福同享,却不能有难同当的夫妻吗?”
陶慧茹冷笑:“怎么?你要居高临下审判我?换成任何人,都会做出我这样的决定,毕竟他枉顾大义,只顾苟且偷生!我的儿子那么小,我怎能不为他考量!难道你不会吗?”
关于这个问题,楚琳琅还真是想过,毕竟司徒晟身世复杂,乃是罪臣之后。
她怎么能不去想,一旦事情发展到最坏的结果,她该何去何从呢!
所以听了陶慧茹的问,她只是淡定笑了笑道:“若是我,大约会带着幼子,一路去找我的夫君。因为我爱之人,必定是光明磊落,胸怀抱负的君子,怎可别人说他投敌,我就尽信了?我要找到他,亲自问清事实,我是他的妻子,一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听了她的话,陶慧茹微微愣住了,因为她从来就没曾想过,当初杨毅投敌的消息会不会是谬误。
更没有想过,带着儿子千里迢迢去找寻他,问个究竟。
不过这等说辞,实在是太荒诞了!
杨毅投敌,是不争的事实!而她当初的做法也无可挑剔,不然她的赞儿怎能长得这般康健?
这个楚娘子没有身处过她的境地,说的这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大话……
想到这,陶慧茹朝着楚琳琅冷笑:“我行事再怎么下作,也比你强!也不看看自己的年岁,专朝着年岁小的男子下手!要不要脸!”
楚琳琅以为她是说自己在勾搭陶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想到陶慧茹接下来又道:“你这般痴情也是无用!司徒晟就算不嫌你再嫁之身,也断不会娶个年岁比自己大的女人!”
她看楚琳琅听了这话一愣,便是了然笑道:“怎么?他没告诉你他多大了吗?我算算,是小你三岁,还是小四岁啊?女人啊,可没有男人禁老,也许再过几年,你这个当姐姐的就要呈现老态了……”
她还没说完,却发现那楚氏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竹林。
当陶慧茹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凌乱的鬓发,又整理了衣裙,自觉勉强能见人时,才忍着脸颊和头皮的疼,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竹林。
等她上马车的时候,陶赞正懒散躺在车厢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野史话本,并没有抬头看母亲。
陶慧茹忍着气儿问儿子:“你……给你兄长写信了?”
陶赞正看到精彩处,连眼皮都没抬,只心不在焉道:“我又没有兄长,要给谁写信?你是说我那几个外放做官的表哥?”
陶慧茹强忍着焦灼,又问:“那……楚琳琅的手里,怎么会有你给兄长写的信?”
陶赞继续懒散道:“都什么跟什么啊!是今日法会休息时,她得空要给父兄写信,奈何那字太丑,她有些担心她兄长和父亲看不懂,我便好心给她誊抄了一遍。咳,没想到她身世这般可怜,她的母亲是妾,被赶出了家门,她正想法子劝她父亲,跟她娘破镜重圆呢!对了,她还夸我字写得好,说我这才华,做个寺官有些可惜呢!”
听了傻儿子的话,陶居士都要气得吐血三升了!
她总算闹明白了,楚琳琅手里的信是怎么来的了!
什么给父兄写信!那楚琳琅的兄长都被她自己亲自送到县衙监狱里去了!难道是要写信问询出狱的父兄,那几日的牢饭好不好吃?
还有她那个做小妾的娘,当初是拼命才跟主家恩断义绝的,怎么可能盼着“破镜重圆”?
这压根就是给儿子下的套!
她和杨毅都是精于算计之人,怎么生出了陶赞这般缺心眼的傻儿子来!
方才在竹林里连挨打再受骂的气,陶慧茹也是顶不住了,一把扯过儿子手中闲书,用书脊拍着陶赞的脑袋:“你怎么这么蠢,既然是家书,写什么‘弃暗投明’?你难道就不生疑?这话,谁能信!”
陶赞从小就是被陶慧茹娇宠长大,哪里被母亲如此劈头盖脸地骂过?
被骂得委屈了,他忍不住一推母亲,然后冲着车夫大喊:“停车!”
然后他气哼哼地跳下马车,扬长而去。
陶慧茹在后面大喊,也不见儿子回头。
她也是不明白了,一向乖巧的儿子怎么最近越发叛逆,总是不叫她省心?
一定是楚琳琅这个女人又给儿子灌入了什么要命的话!
陶慧茹的心里真是气急了,可她又没法跟儿子说这内里的曲折弯绕,不然依着他的天真不设防,只怕不经意间就能将这泼天秘密说出去,给自己找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她拿起佛珠,努力平复心情。可到了最后,却是一把将佛珠扯断,噼里啪啦掉满整个车厢!
楚琳琅!你千万别落在我的手中,我绝对要让你不得好死!
再说楚琳琅,这趟法事算没白辛苦,竟然从尼姑养的傻儿子那骗来“家书”一封。
有了这等说不清的把柄,本可以让人略略高枕无忧,不必担心这个陶慧茹拿着司徒晟的身世大做文章。
可是楚琳琅这一路却是心头火起。
陶慧茹说司徒晟今年应该是二十有二,生肖说得也是言词凿凿。
在这类事情上,司徒晟的继母应该不会撒谎或者记错,毕竟她之前找温氏的儿子找得十分辛苦。
而且再想想司徒晟以前瘦小的样子,的确是比自己小个二三岁的样子。
只是成年以后,他高大的个子,还有沉稳的性格太麻痹人。他说自己比琳琅大,琳琅还就傻乎乎地相信了!
她本以为司徒晟对自己也算是知无不言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等回到别院时,冬雪正和观棋有说有笑,一起拿肉骨头逗弄观棋送给她的土狗。
一看大姑娘回来了,冬雪便兴冲冲地指给大姑娘看:“大姑娘,观棋送来的,说是正好满一岁,可以看家护院了呢!”
没想到大姑娘慢慢蹲下,伸手掰开狗嘴,很是仔细看着那狗的牙口,那狗儿被楚琳琅的气场震慑住,不敢挣脱,只能拼命后仰,小声呜咽。
而楚琳琅则是越看脸色越发黑沉。
观棋突然有些忐忑,也跟着蹲下,小心问:“楚娘子……这狗不对吗?”
楚娘子冷飕飕地看着他:“狗牙都没长整齐,也叫有一岁了?”
啊?观棋压根没想到楚娘子会这么仔细数狗牙,他连忙也看看,果然还差些。
他立刻尴尬笑道:“许是养狗的人家记错月份了,不过这狗不错,体格壮实,叫声大,就算差些月份,看家护院没问题的……”
观棋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楚娘子的眼神太他娘的吓人了!
看那架势,他再多言,楚娘子就要掰开他的嘴数牙了。所以观棋干脆闭口捂嘴,然后讪讪表示,回去再换个足月份的回来。
冬雪也看出自家大姑娘的心情不好,连忙冲观棋使眼色,让他赶紧将狗抱走,别惹大姑娘不痛快。
楚琳琅冷笑看了看观棋抱狗的背影,依然哼着气道:“小东西也敢装大!”
等狗被抱走了,楚琳琅也净了手,换了衣服,淡淡问:“司徒大人也来了?”
冬雪一边递帕子一边道:“您不是嫌练字坐的椅子有些矮,腰背也不甚舒服吗?大人方才拿了椅子去后院的工棚改一改,奴婢一会去告诉大人,说您回来了。”
楚琳琅没有吭声,只是闷声不响地拿起绣了一半的衣服,盘腿坐在床上绣。
可惜方才她打了人,累得自己胳膊发酸,绣了两下也绣得心浮气躁。
今天司徒晟来她的京郊别院也来得甚早,他在后院做了半天木工,可平日总是如翻飞的蝶儿,一脸欣喜迎着他的女人今日回府却不去看他,却只安稳呆在她的房里绣着花样子。
司徒晟进屋的时候,楚琳琅倒是慢慢抬起了头,上上下下地看着他。
司徒晟直觉她的眼神不善,便低头检视自己,因为做了木工,所以换了一身方便的短衣长裤,虽然沾了些木屑,可身上的穿戴并无不妥啊!
不过还没等他问,楚琳琅便简单说了她今日跟陶慧茹热络打了一架的过程原委,又将那封书信交给司徒晟。
司徒晟听得都微微一愣,大概是没料到跟自己有一脉之缘的弟弟会这么蠢。
不过这也让他明白了楚琳琅今日反常的原因,定然是跟陶慧茹争执,心里不痛快,才没来找自己!
想到这,他又仔细看了一遍蠢弟弟的“投诚信”,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他想起跟楚琳琅重逢时,她便大着胆子做假账拿捏人。
没想到这两年的功夫,她在“作假”路上更是精益求精,已经能做到找人代笔了!
楚琳琅坐在床榻,手里虽捏着绣花针,却也不绣,趁着他看信的功夫,又像数着狗牙一般,上下打量司徒晟后,漫不经心道:“我也没想到陶赞这般单纯,不过只要他母亲不过分,我们也不必用这书信。”
司徒晟将信收好,想了想,猜着自己那个弟弟无故献殷勤的缘由,忍不住试探问道:“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敬之心?”
楚琳琅微微一笑,媚眼如波:“我长得这般好看,又没有改嫁,有男人冲我献殷勤不是很正常的吗?”
话虽然在理,可这话是能当她男人面儿说的吗?
司徒晟目光一沉,正要开口,楚琳琅却语气轻快地接道:“……可他那么年轻稚嫩的男子,我怎能入得口?你知道的,我……可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小个两三岁都不行!”
司徒晟紧抿了一下嘴巴,掸了掸衣襟上的木屑,淡淡道:“话不能这般说,你无非是不喜欢年少轻浮的男人,若是行事沉稳可靠的,年龄小些,也值得女子托付终身的。”
楚琳琅挑着眉,拉着长音道:“怎么可能?就算装着沉稳,那瓤子里也是稚嫩臭小子,就跟那狗牙没长齐一样,装是装不像的!”
第95章
宫内升迁
司徒晟慢慢转了转脖子, 俊脸挂着些微的不自在,显然不太喜欢这话题,便打岔问:“今晚吃什么?”
楚琳心里笑了一下:以前说起这个时, 她怎么没注意到这位满脸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