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自从泰王倒了以后,太子一直积极运作,想要在兵司掌权,可是晋仁帝一直迟迟不肯放权。
眼看着静妃倒台,老四被流亡,而他正可以借着这次议和向父皇彰显才干。
可惜司徒晟和李成义横插一脚,怎么不让太子气闷?
陶国公却觉得太子有些心浮气躁。
“殿下,所谓国之储君,不出错便是大善!您什么时候将这份道理悟透,行事必然顺畅得多。”
太子没少听外公说这些中庸之道。可是他急于向父皇证明自己,这种心境却是旁人不会懂的。
众多皇子里属他记事最早。他亲眼见过父皇有多疼爱那个方良娣所生的婴孩,仿佛除了他,别的都不是亲生的一般。
随后因为方良娣丢了孩子,又病死。父皇将罪责归咎到他母后身上,对他更是不喜。
若不是母亲出身大族,而自己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太子之位,父皇可能宁愿给了老六那个窝囊废,都不会传给他。
他自幼不被父亲重视,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厌恶。
这是太子心底之痛,他渴望跟父王证明自己有定国安邦之才,怎么可能甘心做个守成的庸人储君?
最要命的是,他最近才知道,原来父皇委托了司徒晟去查访那个丢了的三皇子的下落。
依着司徒晟的才干,定然会追查到底。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那个三弟可能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不知埋在何处了。
可父皇惦记着这事,太子心里总有不落地之感。
就在这时,陶国公又说道:“眼下要紧的,还有一件事。陛下要开始填充后宫妃嫔了,可是你表妹也不知是不是被家里管得太严,一板一眼的,就是不开灵窍啊!”
眼看着入宫的几个女官里,有一个萧姓女官已经趁着给陛下献酒的机会,展示了自己的推拿绝活,趁着为陛下按摩头部的机会上了龙床,得封了淑仪。
随后又有两个武官的女儿被陛下收入后宫。
可是陶雅姝每日却是老老实实地在太后跟前伺候,在陛下身前露脸的机会,那是从来都不把握。
陶国公这么说,是希望太子在宫里替表妹找一找内宫的门路,点拨一下她。
可是太子听了,却暗松了一口气。
他自从被司徒晟言语敲打之后,便偷偷去查了父皇的起居注,却发现陛下尚能御女,而且上一个怀了龙种却没有保住的情形就发生在二年前!
那时宫里保不住胎,是因为静妃专权,生怕人分宠。
如今宫里没了落胎的能手静妃娘娘,说不定他的父皇以后还要再给他添些弟弟。
以前太子对表妹入宫为后的事情乐见其成。
毕竟是陶家人,入宫之后,也会全力辅佐他的。可是现在,太子有些疑神疑鬼,杞人忧天。
他在想,若是表妹陶雅姝得宠,真的立为皇后,她再为陛下添得一子,难保她不会为自己的儿子谋算前程。
而外公还会像现在这般,尽心尽力地为自己打算吗?
就像司徒晟说的,前朝的皇帝可是生生熬死了两任太子,又立了个襁褓的婴儿为国储啊!
所以陶雅姝不会博圣心,正合太子的心意!
从外公的书房出来,太子路过花园的时候,抬头便看到了正在剪花的四姨母陶慧茹。
她看见太子怏怏不快的样子,拉着太子说了好一会话。
陶雅姝的母亲吴氏在一旁的水阁上看见了,忍不住皱眉跟一旁的贴身嬷嬷道:“去看看,又在那搬弄什么是非呢?”
那嬷嬷一听,连忙派个小丫头去探探,可还没等人下水阁,那边就散局了。
不怪吴氏这般厌恶自己的四姑子,实在是因为陶慧茹在陶雅姝背后搬弄口舌,犯了吴氏的忌讳。
她老早就跟丈夫说过,无事不要再让陶慧茹回来,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宅子,总回陶家作甚?
可是每次听到这,丈夫陶海盛都会不耐烦道:“她又没改嫁,便是陶家的姑娘,回自己家怎么了?你作为嫂子便这般态度?”
吴氏知道陶海盛一向心疼这个形同寡居的妹妹,心眼偏得能跑三里地。
在他看来,自家妹妹全无错处,全是她这个当嫂嫂的不对。
而且吴氏最近也很心烦,懒得跟陶慧茹花费精力。只因为宫里的女儿不省心,枉顾太后的暗示,压根没有往陛下跟前凑的意思。
这时间久了,太后她老人家也看出来了,便找了吴氏暗示。
表示陛下年岁大了,这立后也得立个懂得心疼人的。
雅姝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寡淡,连冲着陛下笑笑都不会。
陛下这般年岁的人,也不能在被窝里捂着个冰块不是?
所以太后的意思,就将雅姝放在她身边好了,至于陛下那边,就算了。
听说太后最近很是爱宠那个刚刚受封的萧淑仪,偏偏那位淑仪的家世也不错,若得了陛下爱宠,前途不可限量。
转头再见自己的女儿,真是一老本神地做着女官,眼看着太后都不帮衬她了!
吴氏听这话都急疯了,恨不得入宫揪着雅姝的耳朵骂。她也不想想,若依着女官的身份熬出宫,便是老姑娘一个!还会嫁到什么好人家!
陶家是拿她当皇后将养的。若不是陛下一直迟迟没有禅位之意,太子储君之位还不稳固,在宫里需要个裨益的帮衬,公公也不会放话,让雅姝进宫。
吴氏都能想象,若是陶雅姝选后落空,以老姑娘的身份出宫,那些后宅夫人们的嘲讽声该是多大。
她这辈子都过得体体面面,怎么能容忍自己的闺女最后落得灰溜溜出宫的下场?
第96章
无意露脸
吴氏也是急了, 便想着让华氏去劝劝陶雅姝。
毕竟华氏是陶雅姝的女夫子,又经常去太后那陪着读书讲经,正好方便。
事关前程的话, 陶雅姝也许能听得进去。
华夫人可知道陶雅姝的怪性子。那姑娘看着是大家闺秀的恭顺, 可是骨子里倔得很啊!
若是哪个夫子的论调腻了她的耳,她可是会抓住人, 不依不饶地辩个没完的!
所以这等苦差事, 还得再抓个壮丁,于是华氏便扯了楚琳琅同去。
楚琳琅跟陶雅姝乃是闺蜜挚交,有些话,由她说才更好。
楚琳琅听女夫子说起这趟连环委托的差事, 忍不住笑了:“华夫人, 那宫里又不是我说去就能去的,太后若不想见我, 我去了也怪没意思的。再说了, 陛下想要宠幸哪位, 哪有你我说话之处?这种规劝的话如何说得?”
这话说得正入华夫人的心,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华夫人叹气道:“吴夫人难得开口求人,我若直接回绝, 有些不好。可让你去, 却是太后的意思!她老人家都跟我念叨你几次了。那荆国使节闹事的地方, 不正好是你的铺子吗?太后嫌弃着我等不在场,说得不精彩, 正惦记着让你入宫好好说说呢。”
大晋太后的好奇心,跟她的寿路一般的长。为了听得新鲜真实的八卦, 太后还真是想要见一见楚琳琅。
得了, 老太太想听书, 楚琳琅自然得识趣些,赶紧入宫耍一耍嘴皮子。
果然这亲历者嘴里说出的就是不一样。楚琳琅最善这个,熟谙着闭门不出老婆子的脉搏路数。
于是这一场小小弱女子与荆国虎狼的斗智斗勇,讲得那叫一个该痒的地方痒,该爽的地方爽。
听得太后不住地抽气、松气,再拍手叫好,竟然恨不得亲历现场,看看那个苛察的狼狈样子。
不过太后到底是老人家,听一会,便疲累了,想要饮茶吃些果子,再顺便跟华夫人聊聊。
她之前听闻琳琅的喜好是养花,便让陶雅姝带着琳琅在她的花园里逛逛,挑选看上眼的花草算作给琳琅的赏。
太后的花园子,真是争奇斗艳,汇聚了各类珍品,还真叫爱花的琳琅看得有些错不开眼。
问过陶雅姝后,她避开了太后的心头好,挑拣了几盆宫外不常见的盆花。
她一边挑一边问雅姝:“你知道我这次入宫,也有你母亲的意思吧?”
雅姝笑了一下:“你这说客还不够分量,前些日子,我那表哥太子都苦口婆心地劝我在宫中要机灵逢迎些。不过最近不知怎么的,他倒是不劝了。也许是觉得若真像他们想的那样,这以后的称谓要乱些,不好叫吧?”
皇家的姻亲向来是亲上加亲,可听雅姝这么一说,琳琅才醒悟,雅姝若为后,跟她的表兄太子便要成了继母子……
这种亲上加亲,的确是她这个平头百姓理解不得的。
想到这,她伸手握了握雅姝:“我们在这多聊一会,就当我劝过你了。你可别跟别人泄我的底……只是你不愿,也不要得罪了太后,你若不走那步,她便是你宫里最大的依靠。”
雅姝微微一笑,低低道:“你同司徒晟如何了?准备何时成婚?”
楚琳琅觉得自己跟司徒晟定亲的事情,不好讲给雅姝,只是含蓄道:“咳,也就那个样子,有什么好不好的!”
雅姝看着琳琅,却有些心疼她,低低道:“如今朝臣中看好司徒大人的可越来越多了,都想招他做乘龙快婿……我们女儿家,过活本就不易,心里要有些数,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
在雅姝的心里,她的好友琳琅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配那司徒晟更是绰绰有余。
可惜世间都是俗人,衡量事情时,也不得不用世俗的眼光。
偏偏琳琅的这般情况,在世俗中又是绝对配不得司徒晟的。
雅姝不好预判司徒晟可能会喜新厌旧,更不能说得太过,只能悄声提醒琳琅,不要陷入太深,难以自拔。
琳琅明白陶雅姝的意思,却只笑了笑,语气坚定道:“他不会……至少目前不会!”
司徒晟有太多秘密,在他没有彻底放下身世负担前,只怕对那些名门千金,都是敬而远之。所以这反而给了琳琅心安理得的底气。
因为这一段路太晦暗不明,只有她能陪着他前行。至于以后的事情,那便留待以后再说吧。
二人正悄悄说话的功夫,就听前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雅姝姐姐,原来你在这,可让我好找!”
楚琳琅循声一看,只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在两个宫女的陪伴下,巧笑嫣然走了过来。
在陶雅姝小声提醒下,楚琳琅知道了原来这位女子就是新得陛下爱宠的萧淑仪。
她长得并没有陶雅姝好看,但楚琳琅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细细品酌下,便会发现,萧淑仪跟静妃娘娘的长相颇有些类似,都是小家碧玉,眉目清秀的一类。
听说静妃又跟她的表姐方良娣很像,所以这位萧淑仪得宠的原因有些不言自明。
这次入宫的女官,身份都不低。一个个都是顶着家族希望入宫。
年轻女子之间,便如同窗学习一般,难免有争强好胜,争跳龙门的心思。
可这萧淑仪入宫之初,样样不如陶雅姝。既没有她的女官品阶高,更不能像她那般帮衬太后,手里握着实权。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红眼病的风一旦刮起来,那可就没完没了。
陶雅姝若得了什么赏,那位萧淑仪就看得眼红脑胀,觉得凭什么只她得了这么多好处?
时间久了,再加上些不起眼的小事纠纷,她心里就跟陶雅姝结了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