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现在丘氏虽然使了银子,将人救出来了,可那炼金铺子却被官府查封,里面还有没来得及转出的金锭呢!
楚琳琅柔声宽慰了夏青云,表示身外之物哪有人重要?
如今他人没有事情就好,至于店铺上的事情,由她来处理就好了。
于是琳琅要来了铺上的帐,转头便写了拜帖,给了当地的知府。
这位白知府是在西北耕耘了十余年的老吏。
从县长熬成了知府,也不知是有几分本事,不过看这等帮衬地痞的架势,乃是个胃口不小的。
楚琳琅在西北的生意,一向是由夏青云出头。她是隐在后面岿然不动的东家。
所以白知府也好,地头蛇宫家也罢,都知道夏青云背后的东家似乎有些能量,却并不知这地契上的楚氏琳琅是哪一位。
毕竟楚琳琅一介女子,不入朝为官,远在西北的乡绅官吏如何能知?
所以当琳琅的拜帖送到的时候,白知府还撇着嘴道:“什么猫狗都能跟本官送拜帖了,什么新梅宜人?这是京城哪个官员的家眷啊?”
说完,他就想将帖甩在了一边。
不过一旁的师爷倒是及时提醒了知府大人:“这宜人通常是伯爵的夫人才可册封的爵位,想来这位女子的夫家来头不小啊!”
听了这话,白知府打了个激灵,连忙命人去请这位新梅宜人过府一叙。
楚琳琅今日走的是狐假虎威的路数,诰命封册,命妇的凤冠霞帔一样不少。
就这么一身庄重肃穆地入了知府的府门。
等落座之后,知府寒暄问她夫家为谁时,楚琳琅微微一笑:“我与夫君和离,不提他也罢。原本也不过是飘萍无依的孤苦妇人罢了,幸而得了太后她老人家,还有圣德陛下的垂爱,可以时时入宫,沾得一些荣宠罢了!”
这一席话,听得知府一愣了一愣的。
这妇人好大的本事,竟然能时时在太后和陛下的跟前露脸,这得是多大的来路啊!
楚琳琅在扯虎皮的行当上,向来是大扯特扯。这样一来,知府更不敢懈怠。
只是当琳琅表明来意,表示自己才是炼金铺子的东家时,知府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一时赔笑表示,他若是早知道,必定多多照拂生意。
可是这次,她的炼金铺上,夏掌柜知法犯法,胆敢收窃贼的贼赃,所以他也是无奈,只能依法行事了。
楚琳琅微微一笑:“我铺上每日的炼金量都是有数的,我看按照帐单子上的炼金量,都已经排到了年尾。所以从前两个月开始,夏掌柜就不再收金砂了。可是铺子里却突然冒出这么多账单没有的金砂来,而且当日后门还有被撬开的痕迹,难道不叫人觉得奇怪吗?”
知府的脸色微微沉下:“楚娘子的意思,是你觉得本官诬陷了夏掌柜?”
他拉着个长脸,吓唬吓唬州里乡绅还行,吓唬楚琳琅还差点火候。
她只是不慌不忙地一笑道:“岂敢质疑?只是我铺上的伙计遭人陷害,据说跟圆磨县的宫家有些干系。这便是另一桩官司,我自会跟宫家细细计较算一算帐。只是如今夏掌柜罚也罚了,打也打了,是不是也该给我的铺子解封了?我铺子里还有给客商的金锭,若短少了数目,我岂不是也麻烦?”
那铺子里的金锭,早就被白知府派人腾挪空了,岂有再给出的道理?
就算她是从京城来的命妇又怎么样?来了西北地方,照样得懂规矩!吃了官司,如何能不花销些银子消灾?
至于她说什么陪王伴驾的事情,白知府也就当是听个热闹,只觉得楚氏是有三分,吹十分。
她这么个没有背景的商妇,何德何能入宫陪王伴驾?
多半是花银子买的头衔,给自己镀金用的吧?
白知府越想越觉得有理,态度也开始轻慢,越发不将楚琳琅放在眼中了,只是表示炼金铺的许多金砂来源不明,那些金锭也一律按照贼赃处理,就甭想着再要了!
楚琳琅看白知府这个态度,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这些偏远的贪官,真是越发拿自己当了土皇帝了。
她今日也没想着能要来金锭,只是来试探试探口风,容后再做打算,更没打算久留。
所以她站起身淡淡道:“既然如此,是我打扰大人了,不敢叨扰,这便告辞了!”
可就在这时,有衙役跌跌撞撞跑来,有些结巴地通禀道:“大……大人,不好了!那宫家闯入了劫匪,入门就开始打砸,宫老爷父子也被人给捆走了!”
白知府一听,便是瞪眼将目光移向了楚琳琅。
这妇人才说要跟宫家算账,那宫家便遭了劫匪,难道这一切都跟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妇人有关?
再说楚琳琅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翻。
宫家在本地势大,一般的劫匪也不敢白日登门啊!
不知为何,楚琳琅突然觉得,这一切可能跟她在救温氏时,顺嘴说自己是宫家有关。
糟糕,那群人竟然这般不依不饶,一路追到了圆磨县去了。
而就在这时,白知府也变了脸色,厉声道:“来人,将这妇人拿下!且容我看看,是何人敢在我的治下撒野!”
第113章
空城唱计
琳琅这次没有带七爷来, 可身边的两个随从却都是七爷找来的江湖朋友,身手胆色都不一般。
那些差役围上来时,那两个人毫不含糊, 当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鬼首砍刀, 护在楚琳琅的身前。
他们也知道好汉难敌四手,只有擒拿住知府才能让差役们投鼠忌器。是以同时向前, 恶狠狠地逼向知府, 大有出手之意。
白知府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这女子和带来的两个护卫居然毫不畏惧他的官威,如果不是无知者无畏,就是人家确实有底气。
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 作为一府的土皇帝,他觉得没有必要冒险, 还是查探清楚这女子的底细再坐定夺。
于是打了个哈哈, 道:“新梅宜人, 您这是何意?难道我想寻你问问话,你便让手下抽刀相向?”
楚琳琅也微微一笑,却并不让两个护卫收刀, 只是顺着白知府的话茬说道:“白大人真是爱开玩笑。我初来贵地, 两眼一抹黑, 你说的那个谁谁家的大门在哪都不知道。他们家被人闯入与我何干?为何您要突然拿我问话?还是您觉得,宫家的确做了什么能惹恼我的事情?”
白大人被反将一军, 登时脸色不太好看,可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好, 被楚琳琅的两个侍卫正好夹在了桌角, 腾挪不得, 那些门外的官差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是以他也不敢再撂狠话,只能磨着牙,微微瞪眼道:“是本官误会了,新梅宜人是要本官给你赔礼道歉吗?”
楚琳琅如今,也缓了找这位大人讨要说法的心思。
此地乃虎狼之窝,连陛下钦赐的封号都震慑不住这些胆大包天的贪官。
眼下可不是逼迫他狗急跳墙的时候。
所以她缓了语调微笑道:“若我没有记错,您是户部辛大人的远亲吧?”
白知府的眼皮微微跳,不知这位从京城而来的宜人,为何要提起着这茬?
楚琳琅来之前,倒是抽空打听了一下白知府,她继续坦然道:“眼下北地用兵在即,各个州县,都需要你们这些经年老吏的通力配合。若是办好的差事,升迁指日可待。我在辛府上个月给小孙子办满月宴时,就听辛夫人提起,辛大人原本在户部名不见经传,不就是因为北地用兵,办好了几件差,这才得了重用?您的地界虽然地处西北,却也是辎重筹集运送的重地。这个节骨眼,闹出什么金锭银锭的官司,对您对我,其实都不好,显得不顾大局。这样吧,这官司暂且放一放,且容战事缓缓,我回京城同辛大人说说,您再费心帮我查查可好?”
楚琳琅跟辛夫人交情一般,而那个辛大人更是屡次在朝堂上为难司徒晟。
不过天高皇帝远,她扯些真真假假的乱攀关系,这个白知府也辨不出来。
她在这个节骨眼,提到了提携白知府的辛大人,果然让白知府心里开始画魂。
他原以为这楚氏不过是有些门路和臭钱,买了封号的商妇罢了。
可没想到,这妇人居然如此熟谙京城官场和后宅,看那语气跟辛大人和他的夫人也相熟得很。
若真是如此……他如此轻慢楚氏,岂不是不给辛大人脸面了?
想到这,他又细细打量起楚氏来。
冷眼定瞧,这楚氏通身的打扮也不一般啊!
那身上布料,脚上的鞋子,好像都是御供才有之物,寻常的百姓可拿不到。
楚琳琅今日的衣物,还真是穿得用心,通身都是太后的赏赐。稍微见过市面的人,都应该能识货,至少能看出这身衣服的不一般。
这白知府也算见过好东西,越看是越心惊,发觉自己之前小瞧这妇人了。
若宫家真是这妇人所为,岂不是说明这妇人手上真有些能量,才会有恃无恐?
此时,白知府心里倒开始没了底,揣测着楚氏的来路靠山。
他脸上也因为楚氏的话,渐渐开始缓和,将话头往回拉拽道:“新梅宜人您说得在理。本官的确是因为公务繁忙,许多治下的小事也就交给下人去办了。你冷不丁问我,我还真有些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您铺上的事情,待会我问问师爷,酌情替您办了就是。”
楚琳琅见好就收,微笑先谢过了白知府,便带着人转身出了官府。
那师爷先前躲得老远,此时倒凑过问:“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抓了她们?”
白知府听了这话,却斜眼瞪着他道:“我问你,她身上穿的布料子是什么,你可认得?”
那师爷听得一愣,只觉得那妇人通身的华贵,还真不认识她穿的是什么,只觉得那布料子一闪一闪的,怪好看的。
白知府很是看不起师爷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叹气解释道:“她那一身,用得可是御供的织金锦,寸布寸金,就是宫里的娘娘,也不见得人手一件。可她却如此大大咧咧穿用一身!也是她靠近我时,我才认出来,真是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这娘们的来历绝不简单,居然能去辛大人府上的满月宴……在这个节骨眼,我若得罪了她,岂不是在给自己上眼药?”
就像楚娘子所言,眼下用兵,他所在位置特殊,若是传出贪墨的风声,也有可能像两年前司徒大人和六皇子北地巡查一般,被人咔嚓了。
想到这,白知府终于有些醒腔,决定还是别得罪从京城里来的神仙,只命人清点了之前那铺子里的金锭,给楚氏还回去就是。
再说楚琳琅,待出了知府大门之后,就赶紧跟夏青云他们汇合,决定先上路,离开西北再说。
她原本以为那些押送温氏的人,都是些接镖的江湖人士罢了。
可听白知府说宫家被硬闯了进去,还劫持了人,那就绝对不是江湖镖客干的了。
她好不容易救出了温氏,可千万不能再让温氏落入到杨毅的手里,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楚琳琅同七爷简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七爷便让人备了马车,准备赶到河埠头去坐快船,他则出去一趟看看情况。
七爷从外面回来后,神色并不乐观,低声道:“驿站码头,出现了许多可疑的面孔,似乎是在找人,我们这个时候上路,一定会被盯上。若是半路遭遇他们,只怕到时候更棘手。”
楚琳琅有点吃惊:“他……怎么在晋地也如此嚣张?”
七爷展开了军图,给楚琳琅指点了一下地势方向。
此地虽然不是北地,只是地处西北,可是距离那些荆人的地盘,却只有几座山架相隔,若是有熟悉地势的向导相引,那么翻越山脊,应该可以很快到达这里。
所以西北这里,也有不少荆国商人,耳目混杂得很。
杨毅一定是通过飞鸽传书一类,知道了温氏被劫走的消息,这才急急派人来查。
看他派人劫持宫家父子的样子,应该什么雷霆手段都能使出来。
楚琳琅低声问七爷:“您看,我们该是如何?”
七爷想了想道:“此地毕竟是晋人的地盘,只要在城镇里,也不怕杨毅会起什么幺蛾子。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李成义将军,若他能调兵来保护我们,就可以上路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不宜挪动……”
事实证明,七爷的判断是对的。
就在楚琳琅拜访了白知府的第三天,有人发现那宫家父子的尸体被抛甩在了路边。
在他们的身上发现了大量的伤痕,似乎死前遭受了严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