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79章

作者:桑狸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正看得心惊胆战,殿门倏然被打开,内侍躬身回到:“关于立后,两府递了奏疏……”

  赵璟猛地回过头。

  脸上的困惑、哀伤顷刻间消弭无痕,换上了狠戾,他眼底充血,冷冷问:“他们反对吗?”

  那语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剥皮拆股。

  回话的内侍不禁打了个寒颤:“中书令说‘元思’二字太重,官家未曾三书六礼迎娶萧娘子,哪有元妻一说?若是追封娘子为元思皇后,只怕会惹来非议。”

  “他是不是想死!”赵璟怒喝:“朕为什么没有三书六礼迎娶鱼郦,还不是这帮老匹夫从中作梗!他有什么脸阻止朕!他没有妻子,没有亲人吗?”

  他半张脸遮在厚密的黑发下,因为气愤而扭曲变形,嘶哑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殿宇里,无比瘆人。

  内侍哆哆嗦嗦跪下,将头抵到青砖上,“中书令的原配早已仙逝,是官家登基后亲自追封的诰命啊。”

  赵璟眸中散发出残忍的冷光,他指向内侍,“下旨,把中书令娘子从他的祖坟里挖出来,撤去诰命,贬为庶人,你去,让中书令在旁观看,看完了,让他给朕递个折子,说一说感想。”

  黄门内侍怕极了,慌忙应是,倒是崔春良先看不下去了,“官家,中书令年逾六旬,只怕受不住啊……”

  “他受不住?”赵璟暴跳如雷:“那朕能受得住吗?朕只是想追封自己的妻子为元思皇后,他们还要在封号上为难,是朕给他们脸了,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崔春良怔怔看着赵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官家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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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吾妻魂归

  “朕死了就能见到窈窈了。”

  深夜内侍捧着圣旨出了崇政殿, 脚步疾如鼓点,惊破了宫闱的静谧。

  赵璟瘫坐在大殿的地上,脸上的戾气渐渐消失, 充满了茫然:“阿翁, 你说窈窈到哪儿了?”

  崔春良给他递上一瓯热茶,估摸:“应当到百十里亭了吧,那里地势开阔,适合安营扎寨。”

  赵璟心里空荡荡的, “她去了蜀郡,那等朕死后,也去蜀郡安葬吧。”

  崔春良忍下泪意:“官家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不吉利……”赵璟笑起来,“生老病死有什么不吉利?世间朝代更迭,帝王无数,哪一个真的做到了千秋万代了?不过就是一死, 不过就是一死……”

  他散着头发, 笑得前仰后合, 直到眼角沁出泪来。

  赵璟不肯睡床,趴在地上睡了一宿, 第二日清晨,温暖阳光镀于面时,他才悠悠醒转去上朝。

  如此夜醉朝醒数日, 在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 仲密求见。

  他听闻鱼郦仙逝,心里喜不自胜,但仍不忘做戏, 深闭宅门对着鱼郦的牌位哭了好几日, 红肿着眼睛来拜见。

  “奴为元思皇后之丧日夜哀哭, 悲痛不已,猜想官家亦如是,奴一条贱命不值钱,可官家乃万乘之尊,还请万万保重龙体啊。”

  仲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子拭泪,臃肿的身体抖了又抖。

  崔春良在一旁看着,默默翻了个白眼。

  赵璟夜间宿醉,白日议政,又批了大半日的奏疏,神思有些飘忽,目光落于虚空,半晌才呢喃:“元思皇后……”

  “是呀,两府那些官员也太不近人情了,官家与娘子夫妻情深,只是享极尽死后哀荣,他们竟也要从中作梗,真真是不把官家放在眼里。”

  仲密越说越气愤:“奴深感于娘子生前教导,实在为她不忿,只待官家一声令下,奴立即给这些匹夫一个好看。”

  赵璟看向他,目中深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道:“朕自有法子与他们周旋,左右窈窈已经不在了,不管闹出什么动静也不必再担心会惊扰到他。”

  仲密的目的没有达成,内心极度失望,但他掩饰得极好,面上仍旧哀怨戚戚,哭了一阵,仿佛才想起来,躬身冲赵璟道:“奴自娘子死后哀伤不已,府中下人怜奴,向奴进献了二人。”

  “民间有传闻,法师可做招魂之法,唯有生辰八字合契的人才能承载亡者魂魄。天可怜见,却让奴遇上了这样的人。”

  赵璟那黯然的凤眸倏然亮起几簇微光,“招魂……”

  仲密颔首道:“请官家恩准召见法师。”

  赵璟准了,黄门内侍带进二人,皆是女子,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妪,鬓发斑白,身着褐色敞袖大袍,头戴莲花银冠,手拿香炉;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柳眉桃花眸,温婉含怯,乍一看还真与鱼郦有几分相似。

  仲密在一旁介绍,道老妪名大寒,是陈留有名的法师,常为逝者招魂,魂归者说起生前往事无不严丝合缝;姑娘名叫细蝉,是兰陵郡人士,今年二十有四,生辰八字与鱼郦全然一致,是大寒法师精心挑选的盛魂容器。

  崔春良守在一边,嗤之以鼻,心道这等拙劣的把戏凭官家心智绝不会相信,谁知御座上传来官家沙哑的声音:“她真能把窈窈的魂魄召回来吗?”

  仲密躬身,“能与不能,一试便知。”

  大殿上摆了张长案,大寒将香炉放在上面,围着长案起舞,那舞蹈粗犷奔放,恰如壁画上的傩仪。

  舞了大约两刻,一直站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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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的细蝉忽得浑身颤抖,像有鬼怪上身,丹唇里发出奇怪的声响,眉宇扭曲,面露痛苦。

  大寒围她起舞,没多时她便停止了颤抖,倏然抬头看向赵璟,原本含怯的眉目舒展开,潋滟桃花眸脉脉含情。

  赵璟与她对视,“窈窈?”

  细蝉目中盈泪,轻轻点了点头。

  赵璟仍有疑窦,试探着问:“你可曾记得,我们记事起第一回 见面是在哪里?”

  细蝉道:“都亭驿。”

  赵璟又问:“朕第一回 说要娶你是何时。”

  细蝉面上浮起甜蜜:“是我及笈那晚。”

  赵璟终于动容,绕过长案走到她身前,又问:“我们久别重逢是在哪里?”

  细蝉答:“紫宸殿。”

  赵璟眼眶微红,泪光模糊,痴痴凝睇着她。

  仲密满意地瞧着这一切,道:“就让皇后再陪一陪官家吧,奴这就告退了。”

  赵璟点头。

  崔春良也不好再留,只有一边斜睨那个妖精似的细蝉,一边不甘心地告退。

  大寒将香炉摆正,冲赵璟恭敬道:“在香焚完之前,皇后的魂魄会一直停留在细蝉的身上。”

  他们走后,赵璟坐在太师椅上,隔案看向细蝉,“你怎么还不投胎?”

  细蝉凝噎,擦拭着颊上清泪:“我舍不得有思。”

  赵璟道:“我看志怪典籍,上面说投胎都讲究好时辰,若是错过了就投不到好人家,你这辈子没落在好人家里,下辈子可一定要瞅准了再投。”

  细蝉怔了怔,娇声说:“若有来生,纵不入公侯之府,也要与有思再相遇。”

  赵璟的唇角轻牵了牵,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只那一瞬,细蝉以为自己看错。

  赵璟凝着她的面,“你倒是会选,这个细蝉还真与你有几分相似,只是她也好,月昙也罢,与你相较都少了几分柔弱之下的刚硬之气。”

  他向后仰身靠在太师椅上,喟叹:“朕从前恨极了你的刚硬,可是到如今却觉得那多可贵,你若生做男儿,必不堕士大夫风骨。”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期间细蝉似是情动,绕过长案想要上前抚摸赵璟的脸,被赵璟偏头躲开,他道:“这不是你的手,只是个外人罢了,朕不喜欢。”

  细蝉只有讷讷退回原地。

  香炉终于焚尽,细蝉若开始时剧烈颤抖,再抬眸时,目中的柔情散尽,只余仓皇胆怯。

  她面带茫然地跪在赵璟身前,颤颤道:“民女……民女可有冒犯官家?”

  赵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没有,你可在宫里长住。”

  他唤进崔春良,让收拾出崇政殿的一间寝殿给细蝉居住。

  崔春良问可是鱼郦住过的寝殿。

  赵璟摇头:“另收拾一间。”

  崔春良令命去办,临走时又冲着细蝉翻了几个白眼。

  他好歹是赵璟做储君时便伺候在侧的,忠心不二,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妥,便悄悄派出心腹内侍给谭裕和文贤琛递信。

  嵇其羽不在京中,只能这两人商议,谭裕是个暴脾气,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我看仲密那畜生就没安好心,召来个狐狸精迷惑官家,还不知要生什么幺蛾子。中贵人说那个细蝉妖里妖气的,哪里像元思皇后了,官家这么聪明的人竟也能上当!”

  文贤琛支手托腮,沉吟良久,才道:“你不要冲动,官家将她留在崇政殿,显然是信了,你我若是这个时候跳出来泼冷水,恐怕是正中了仲密的奸计,他若是向官家递谗言,你我二人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提议先不动声色,去崇政殿探一探虚实。

  两人商定好要去探虚实,谁知刚走到丹陛前便听大殿内传出娇柔的歌声。

  文贤琛和谭裕对视一眼,想到从前赵璟和元思皇后独处时十分不喜欢旁人打扰,正想改日再来,前去通报的崔春良已经出来,“官家让二位进去。”

  两人只有硬着头皮进去。

  横殿一张长案,貔貅兽鼎上飘出香雾,细蝉正站在长案后唱一首歌谣。

  那歌谣是从前鱼郦常唱给赵璟听得。

  赵璟瘫坐在龙椅上,合目冲二人道:“中书令病了,你们代朕去探望一下,省得朝野内外又要说朕苛待老臣。”

  两人应下,心道:苛不苛待您老人家心里还没数吗?中书令为什么病,始作俑者可不就是您官家。

  细蝉唱罢,扭着身体走到御阶前,朝赵璟撒娇:“有思,我想打扮得漂亮些来见你,可是那个合蕊女官不许我动殿里的衣裳,她不过一个宫女,怎得还欺负起我来?”

  鱼郦入殓时,赵璟将她生前的大半衣衫都送去陪葬,只留了几件放在原先的寝殿,他无事时会过去看一看,嗅嗅上面的味道。

  赵璟皱眉:“你去过寝殿了?”

  细蝉笑靥如花:“我从前就在那里住,我还是觉得那里更好。”

  赵璟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到细蝉有些发毛,心虚问:“怎么了吗?”

  赵璟道:“你不要再进去,若是有下一回,你就搬出宫。”

  细蝉泫然欲泣,“若是有思嫌弃我,那我走就是。”

  她作势要走,崔春良、文贤琛、谭裕整整齐齐站在一旁,双手交叠合于身前,皆不阻拦。她不满地瞥了三人一眼,又讪讪回来,冲赵璟道:“那让人给我新裁几件衣裳就是了。”

  赵璟面无表情道:“可以。”

  细蝉高高兴兴地走了。

  谭裕忍不住指着她低声冲文贤琛道:“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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