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诗安轩
“我走,荀衍也要一起走。”谢云舟走可以,但荀衍也要一起才行。
“我说过了,衍哥哥是我的家人。”江黎耐着性子说道。
“他一个外男算哪门子家人。”谢云舟道,“若说家人的话,我也算。”就算半个吧。
江黎不知他何时如此胡搅蛮缠了。
其实这点也是谢云舟刚想清楚的,与其一味难过,倒不如舔着脸使出全力去争取,都说烈女怕缠郎,他缠着她不放,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谢云舟还真等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就是和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江黎亲自把他送了出去,“谢将军好走,不送。”
谢云舟刚要说什么,大门已经关上,里面传来银珠的声音,“小姐,谢将军走了?”
“走了。”江黎声音听着有些许疲惫。
“小姐,奴婢能问您件事吗?”
“你问。”
“你到底是属意他们两个谁啊?”
江黎好半晌没说话,谢云舟的心提了起来,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怕树枝晃动的声音扰了江黎的回答,他给谢七使了个眼色。
谢七会意,跑到近处的那棵树下,一跃跳了上去,用自己的力量压着枝叶,让它们摆动的不那么明显。
“到底心悦谁啊?”银珠又问了一次。
谢云舟的心一紧,用力吞咽了下口水,然后他听到江黎说道:“衍哥哥吧。”
谢云舟第一次尝试了什么叫五雷轰顶。
他呆若木鸡的转过身,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征愣朝前走去。
他走远后,门后再度有声音传来,“我就说小姐喜欢的荀公子,金珠还不信。”
江黎又道:“衍哥哥是我的家人,我当然喜欢了,至于谢云舟,我们现下什么也不算,我更不可能会心悦与他。”
银珠听后,笑容僵住,“啊,这样啊。”
江黎淡笑不语,拐角的地方映出一道修长的影,荀衍站在那里,手负在身后,脸色凝重。
他也听到了江黎的话。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好在江黎也未曾说心悦谢云舟。
这个插曲还被第三个人看到了,周翠云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随即发现了不对劲。
她记起,她掉进井里时,荀衍并未在曲城,好像是有事外出了,也正是因为他没在,她才能肆无忌惮的欺负江黎。
他是在她被救上来三日后回的曲城。
周翠云不知荀衍为何要诓骗她,是以她听下人说荀衍在江黎的萃雅苑便寻了过来,想问清楚真相到底如何。
凑巧看到了这一幕,原来江黎不喜欢荀衍啊。
周翠云感觉自己又活了,她对着身侧的婢女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银杏走过来,“小姐。”
周翠云凑到她耳畔说了一句悄悄话。
银杏道:“小姐,若是被老爷发现了,他会打死我的。”
“你只怕我父亲不怕我吗,”周翠云冷脸道,“别墨迹,快去。”
银杏看着荀衍离开后,朝江黎走了过去,拦住她,“表小姐,我们小姐要见你。”
“没空。”每次见周翠云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江黎并不想见她。
言罢,江黎同银珠继续朝前走。
“不行,我家小姐说了,今日一定要见到你。”
“她为何要见我?”
“小姐说要告诉你些关于荀公子的事。”
衍哥哥?
江黎挑眉问道:“衍哥哥怎么了?”
银杏说道:“你见了我家小姐便知晓了。”
本以为就是一场稀疏平常的见面,岂料,差点要了江黎的命。
江黎跟着银杏走到了后院,站定在一口井前,她左右看着,都未曾看到周翠云的身影。
遂,转身欲折返,刚转过身,发现周翠云正咧嘴站在她身后,还未曾开口说话,周翠云的手朝她推开。
江黎身子后倾掉进了后方的井里,唯一庆幸的是,是口枯井,里面没水,也不深。
江黎头撞上了井壁,眩晕感袭来,忽地,她感觉到胸口痛了下,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不适。
疼痛,恶心,呼吸不畅,四肢无力等等的不妥,齐齐向她涌来。
她启唇想喊出声,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力感和恐惧感侵蚀着她,眼泪刷刷流淌出来。
她想起了外祖母,想起了江昭,想起了何玉卿,想起了荀衍,想起了很多人,恍惚间,谢云舟的脸冲进他的脑海里。
他急切的呼唤着她,要她醒过来。
她也想醒的,可是就是没办法醒过来。
她再次亲眼看到他剜心取血,比上一次还让她震惊,他似乎嫌刀子插的不够深,又连插了两刀。
而且,这次用的碗盏比上次大很多。
谢云舟额头上的汗珠嘀嗒嘀嗒落下来,衣衫浸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看着很痛苦,双眉皱到了一起,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他吐血了,吐了好多好多。
大家都劝他不要再取血了,不然他会没命的,可他就是不听,口中念念有词,“我要救阿黎,我要救阿黎,我要救阿黎……”
他眼眸像是在血里跑过一样,触目惊心般的红。
还有他的身子在战栗,端着碗盏的手也在颤抖,谢七想帮忙被他赶走了,他倔强的只要自己。
血从他胸口和唇角一起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
这时江黎才看出,他今日穿的竟然是暗红色的锦袍,血流淌到上面,一点都看不出。
江黎猜测,或许他是怕她看到后害怕。
这次取血不如之前顺利,因为他身子太虚,最后在他昏迷前停住,可昏迷了的他依然在念叨着:“救阿黎,救阿黎。”
江黎想说,谢云舟,你真傻。
她动了动唇,还是不能发声,最后她只能动手指,一下一下扯动锦被。
金珠看到后,惊呼:“小姐,你醒了。”
江黎眸子只留着一道缝隙,她不知道金珠说的醒了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在做梦吗,为何金珠如此问。
后来有热意流淌到她的口中,带着血腥味,她不太想喝,但还是悉数喝下。
沉沉浮浮的,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后来她听到了周翠云的声音,她在哭,哭得很凄惨,还有训斥声和敲打声,周翠云哭着说道:“外祖母,外祖母您救我。”
“母亲,母亲救我。”
“父亲,父亲,求您饶了我吧。”
江黎缓缓掀开眸,映入眼帘的是谢云舟那张惨白的脸,谢云舟可能是哭过,眼睛红红的,看到她醒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沙哑说道:“阿黎,你总算是醒了。”
房间里没其他人,大家都在外面,只有谢云舟一个人在,江黎还没说话,谢云舟颤抖着捧起她的脸,低头亲了过来。
他唇是颤抖的,手也是颤抖的,眼睫也是颤抖的,肩膀也是,就连含在眸底的泪珠也在颤抖。
江黎刚苏醒,意识还没完全回来,对谢云舟的亲吻也未曾做出反应。
谢云舟退开,低头去看,江黎闭眼又睡了过去,他急呼出声:“大夫,大夫。”
外间等待的大夫急匆匆进来,“大人。”
谢云舟说道:“你赶快来给她把脉,看她如何了?”
大夫把完脉后,轻笑:“脉象总算是平稳了,大人放下,不出一日小姐肯定会醒过来。”
江黎是在当夜醒来的,所有的人都在,荀衍问她:“可还好?”
江黎点点头:“嗯,还好。”
后来江黎从金珠银珠的口中得知,她这次毒发昏迷了七日,大夫好几次说不行了,是谢云舟拼死把她救回来的。
为何说是拼死呢?
因为他连着取了七日的血,那胸口已经被戳的没法看了,刀口覆刀口,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连大夫都惊叹,行医多年,还未曾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
银珠还说,周翠云被周老爷狠狠训斥了一顿,挨了板子,跪了祠堂,被禁足,不许用膳。
谢云舟还让谢七把周翠云扔进井里呆了三日,让她也尝了尝被人推下井的滋味。
不许任何人救,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周翠云哭晕了七次,最惨的是井里有老鼠,她差点吓死。
银珠说到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小姐,这次真是多亏谢将军了。”
金珠附和道:“若不是谢将军出手,小姐怕是要没命了。”
江黎陷入到沉思中,难道她看到的不是梦境,是真的??
这个答案无解,江黎不可能去找谢云舟对峙,且就当不是梦的,恍惚的,她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就是——
她梦到谢云舟吻了她。
江黎甩甩头,不可能,完全不可能,梦里她都不会允许他靠近她的。
出了这样的事,谢云舟更不可能让江黎在曲城久待,官银失窃的事告破后,他命人快马加鞭把文书送去了燕京,便同荀衍一起,带着江黎上了船。
离开前,江黎同周老夫人见了一面,周老夫人见她终于醒来,长叹一声:“黎儿,都是外祖母不好,未曾护你周全,你莫要怪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