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诗安轩
不细看的话什么都没有,细看之下,疑问丛生。
他到底怎么了?
谢云舟怎么了?
大抵是疯了吧, 想把她困在身边的心思日益加重,每日都侵蚀着他, 今日入骨一分, 明日入骨一分, 后日再入骨一分。
别说他的心,便是他的骨骼都是思念她的, 周身都是。
他每日被这样噬心的念想吞噬着,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脑海里都是她, 可不得不正常。
连谢七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轻声劝慰:“主子同二小姐还有一辈子的功夫,何必这般逼迫自己?”
谢云舟悠悠叹息一声:“怕啊。”
谢七不明白,“怕?怕什么?”
“怕时不待我。”谢云舟立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夜色,眉宇间也渐渐变沉,黑眸里再也没了绮丽的光,有的只是担忧,怕终有一日败在荀衍之下,怕她会选择荀衍而不选他。
谢云舟不敢赌了,他输不起,也不能输,与其等待,不若主动出击,至少,他还可以为自己争取些机会。
阿黎是他的,他不能让给任何人。
“看来是想让我抱你走了。”谢云舟见江黎还不走,伸出了手,作势要去抱她。
江黎吓了一跳,身子朝后倾去,只顾着避开,没注意到谢云舟一闪而逝的难过,她下意识的拒绝,与他来说才是最酸楚的,比喝了一整缸醋来的还酸涩。
但好在谢云舟瞬间调整好了思绪,眼睑垂下又挑起,方才的异样彻底消失不见。
“嗯?要不要我抱?”这人又来了,江黎没再停留,给金珠银珠使了个眼色匆匆离去。
风卷起她身上氅衣衣摆,行走间高高扬起,谢云舟征愣看着,脸上渐渐浮现笑意。
他侧眸同荀衍的眸光撞上,笑意顿时没了,“阿黎是我的,不要肖想了。”
荀衍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主,“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吗?我看不一定。”
“荀衍,你是不是要我把你做的事都告知她。”谢云舟厉声斥责道,“她要是全知晓了,你以为她会同意与你在一起吗?”
“我的事?我做何事了?”荀衍皮笑肉不笑道,“谢将军争不过便来这一套,不合适吧?”
“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晓么?”谢云舟走近,质问道,“那你说说,为何要拦住我的人?”
“你的人,我几时拦过你的人。”荀衍轻嗤,“谢将军话不可以乱讲。”
“啪”,谢云舟从衣袖中拿出一物,“荀公子对这个物件并不陌生吧。”
那是个令牌,前面有个令字,后面有个荀字。
“这可是你荀府之物?”谢云舟质问道。
“是又如何?我府里前几日确实有人丢了令牌,没想到是被谢将军寻到了。”荀衍含笑道,“好巧。”
“不巧,这是我的人从刺客身上拿到的,”谢云舟再次逼近,“不若荀公子告诉我一下,你的人为何一直跟着我的人,还妨碍我的人查找阿黎的身世,怎么?难道你是怕我查出些什么?”
这点谢云舟还没搞明白,为何荀衍会派人阻碍他查探江黎的身世。
“来,你倒是说与我听听。”谢云舟咄咄逼人道。
“这事就是谢将军的错了,”荀衍不慌不忙道,“你把不知道从哪个偷儿身上得来的令牌硬说是我的人,这样诬陷我不好吧。”
“荀衍没想到你敢做不敢认当?”谢云舟眼神里都是轻蔑,皮笑肉不笑道,“小人。”
言罢,四周霎时变得冷凝起来,荀衍也敛了眼底的笑意,“谢将军别信口雌黄,我没做过为何要认,倒是你玩得一手好栽赃。”
“荀衍你最好不要让我再查到什么。”
“你查,我等着。”
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太吓人,银珠过来取炭,吓了一跳,“荀公子,谢将军你们……怎么了?”
谢云舟敛去眼底的冷意,勾唇淡笑,“无事。”
荀衍也道:“让你家小姐等着,一会儿便能做好。”
银珠点点头,“是。”
离开时,她朝后看了眼,谢云舟正在同荀衍眉开眼笑的讲着什么,好像方才的事是银珠的错觉一样。
她抿抿唇,难不成真看错了?
转念一想,或许风大雪大,自己真看错了也说不定。
谢云舟同荀衍在厨房忙活做饭时,何玉卿也来了别苑,怀里抱着账簿,进门后先把账簿交给金珠,然后在廊下抖了抖裘衣上的雪,哈着手进门,“今日这雪也太大了,好冷。”
江黎示意金珠给何玉卿手炉,何玉卿接过,抱在怀里,指间的凉意才少了些,“身子不适便歇歇,为何还要看账簿。”
“不碍事了,”江黎道,“喝了汤药好多了。”
江黎是昨日染得风寒,今日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大夫叮嘱她还需要静养,是以她才没去店铺。
但账簿的事一日不整理便不行,她得亲眼看看才放心。
“银珠,算盘。”江黎道。
银珠从柜子上拿来算盘,“小姐,给。”
江黎算盘打得好,账目算得清楚,何玉卿时常感慨,“阿黎,你也太聪慧了,就没你不会做的事。”
江黎谦虚道:“你也不差。”
说话间何玉卿看到了什么,她指着搭在屏风上的黑色大氅,问道:“那是男子的氅衣吧?”
银珠说道:“是谢将军的。”
“谢云舟?”何玉卿边品茶边问道,“他的氅衣为何在这?”
江黎拨打算盘的手指顿了下,抿抿唇,“他来了。”
“来了?在哪?”何玉卿方才进来时并未看到人,“没人呀?”
“在厨房。”金珠给何玉卿端来瓜子,“何小姐请。”
何玉卿更不明白了,“他在厨房做什么?”
“给我家小姐做膳食。”金珠含笑道。
“咳咳咳咳,”何玉卿听罢一阵咳,“膳食?谢云舟给你阿黎做膳食?他那样的人也会做膳食?我还以为他只会提刀杀敌呢。”
何玉卿眨巴着眸子问道:“欸,阿黎,你们俩……”
“我们俩什么都没有。”江黎急急否认,看着倒真像是有点什么。
“没有你慌什么。”何玉卿嘿笑一声,“不对,你有事,快说,什么事?”
江黎心虚地抿抿唇,脸颊不知不觉变红,低头边拨弄算盘,边道:“哪里有事,乱讲。”
她越不讲,何玉卿越想知道,和银珠对视一眼,转过头,噙笑说:“你同谢云舟在一起了?”
江黎身子移了移,否认,“没有。”
“那你是原谅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了?”何玉卿追问道。
“……也不算原谅,只是不想再记着了。”江黎眸光落在了氅衣上,想起了他温润的神情,眉梢陇上一层淡淡的笑意,“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何必记在心里。”
这话何玉卿理解起来就是,江黎决定放下过往那些糟心的事,向前看了。
“那你还没讲明白,你到底和谢云舟怎么样了?”何玉卿还是比较好奇这个。
江黎淡声道:“我只是说忘记过去的事,并未曾言明要同他怎么样,你切莫乱猜。”
何玉卿睨着她,挤挤眼,“那我这么问吧,他若是想重新和你在一起,你要如何?”
“我……”江黎心蓦地跳快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神情也跟着淡了淡,她是说要忘记的,但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忘记,要慢慢来,“不知。”
“不想和他重新在一起吗?”
“没想过。”
“我看他为了救你连命都豁出去了,大抵性子也是改了的,可以考虑看看。”何玉卿分析道。
江黎抿抿唇,思绪被拉扯到一年前,他从边关回来,第一日便罚她跪了祠堂,后面是一桩桩一件件,他罚的一次比一次狠,且从来不听她解释。
江黎的心蓦地沉了下来,手指搅着,“阿卿若你是我,你当如何选择?”
何玉卿歪头想了想,“这得看你的心意,你对他是否还有情?”
“若是有呢?
“当可一试。”
“你不怕吗?”江黎承认自己不够勇敢,“若是从前那些事再次发生你当作何?”
“总不能因为怕未知的危险而裹足不前吧。”何玉卿说道,“你也算是或许会发生,但也有可能不发生,既然喜欢为何不给彼此一次机会呢。”
“我……”
“阿黎,我知晓你的意思,但是人只有尝试了苦才知晓甜,尝试了悲才更觉得喜乐弥足珍贵,别害怕,大不了,重新来过。”
何玉卿的这席话在江黎心间久久飘荡,她反复思量细细琢磨,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以至于看到谢云舟时有刹那间的失神。
她凝视着他,把这一年来经历的过往悉数在脑海中想了一遍,他雨中跪求,为了救她剜心取血,为了她斥责谢馨兰,怒打老嬷嬷,驳斥谢老夫人等等。
他做尽了他能做的不能做的事。
江黎的心颤了一次又一次,那些埋在心底的胆怯,隐约的少了很多,她眼尾轻勾,对着他轻笑了一下。
那笑似春风拂面,勾得谢云舟心痒难耐,若不是有人在,他真想把她抱起紧紧拥着,并对她讲,以后不许对任何人这般笑,尤其是男子。
谢云舟顿了下,眼睑垂下又抬起,指着碗盏说:“尝尝。”
“好。”江黎执起筷子慢慢吃起来,只觉得这面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谢云舟见她眉眼弯弯一直在笑,顿时明了几分,阿黎是喜欢他做的面的。
只是不知,人她喜不喜欢?
荀衍见江黎同谢云舟含情脉脉注视着,眉梢微蹙,随后把自己做的菜推过去,“阿黎,尝尝这道鸡汤看好不好喝?”
江黎最是喜欢喝鸡汤了,荀衍也算是投其所好,加之他做菜的手艺确实不错,她不免多喝了些。
“阿黎怎么样?”
“好喝。”
一抬眸,江黎看到谢云舟脸色沉了沉,睨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哀怨,说话的话也酸溜溜的,“那么好喝?那我也尝尝。”
金珠给他盛好鸡汤,“将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