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诗安轩
“她就是个贼儿。”
江黎在谢府过的什么日子,周嬷嬷一清二楚,她道:“老夫人会不会搞错了,她在谢府哪有钱——”
谢老夫人皱眉看过来,周嬷嬷闭了嘴。
谢老夫人道:“不行,她若是执意和离也可以,那房契地契必须留下,她人在我谢家,东西理应也是我谢家的,她凭什么带走,我不允。”
周嬷嬷抿抿唇,实在不知说什么好,须臾,她道:“将军不会允的。”
“舟儿那是傻,”谢老夫人冷声道,“不管,江黎若是离府东西只能留下,不然她别想离开。”
谢老夫人铁了心要抢下江黎手里的地契房契。
正苦思冥想办法时,王素菊进了屋,见到谢老夫人后添油加醋的数落了一番江黎。
“母亲,儿媳从来不知弟妹是如此性情,她这一闹,二弟日后在朝堂可怎么有脸见其他同僚。”
这话正戳中谢老夫人的担忧,她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允和离的。
气得脸都红了,她道:“江黎就是个喂不熟的狼。”
王素菊搭话道:“其实母亲也别太过担心,和离了也好,可以给二弟找更好的人家婚配。”
这话也正戳谢老夫人心事,她的儿子文武双全,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江黎如此不珍惜,是她瞎
说到最后,谢老夫人也没能想出好的办法,只得先派人在大门守着,若是江黎执意要走,那包裹必须留下。
她当年怎么来的谢府,便怎么滚出去。
王素菊走前问了嘴:“母亲,二弟的亲事?”
谢老夫人道:“你先去张罗,记得要找家世清白的。”
王素菊点点头:“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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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同谢云舟谈完,走出房间,房门打开,江黎率先迈了出去,谢云舟紧随其后,他看着前方的纤细身影,莫名想起,昔日他们出行,从来都是她在后,他在前。
有风的巷口,她还会用身体给他挡着风。
他的衣摆若是粘了雪,她会弯下腰,用手轻轻拂去,指尖冻红,也只是莞尔一笑,说声:“无碍。”
她留给他的,向来都是浅淡的笑容,何时给他背影看了。
谢云舟有些不大习惯,也仅仅是不习惯,他眼底看不出一丝留恋,有的只是烦躁。
和离的事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又是古往今来第一桩,怕是其他人知晓后,还不知如何腹诽。
谢云舟烦躁时,习惯拧着眉,没成亲的那些年,江黎每每看到他拧眉都会做些让他开心的事。
即兴起舞或是讲些小笑话,只要他能开心便好。
现下?
他死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眼角余光里见他眉梢蹙着,她心情竟然有几分愉悦,步子也迈的轻缓了些。
金珠银珠已经许久没见江黎这般笑过了,也跟着笑起,他们主动迎上去,“小姐。”
恢复自由,她便是江家的小姐。
江黎轻点头,柔声道:“辛苦你们两个了。”
金珠银珠:“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何玉卿走上前,挽住江黎的胳膊,“好了,终于可以离开了。”
江黎热泪盈眶,红着眸子说道:“阿卿,谢谢你。”
何玉卿勾唇道:“自家姐妹不许说谢。”
江黎同何玉卿在前面走着,金珠银珠背着包裹在后面走着,江昭待她们走远后,挡在了谢云舟面前。
“既已和离,我希望你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阿黎面前。”
谢云舟负手而立,定定道:“放心,我绝不会再见江黎一面。”
“好,记住你说的话。”江昭道。
谢云舟回道:“不会忘。”
冷声说出这三个字时,他心莫名颤了下,抬眸朝前看去,只看到光影中有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甚至都未曾回头看一眼。
谢云舟看到了她的侧颜,她唇角勾着,眸底溢出笑,似乎,能离开谢府她很开心。
江黎,你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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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的离府真的很不顺利,谢老夫人发话,即是和离那日后便没了关系,谢府正门只有谢家媳妇可以走,下堂妇走不得,她们要走,只能走偏门。
何玉卿气的跟守门的下人吵起来,下人道:“何小姐,我们也不只是奉命行事。”
言下之意,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何玉卿道:“怎么办?”
曾经的江黎一定会妥协,谢老夫人要她做什么她便会做什么,但今日的她不会了,她要堂堂正正离开谢府。
若谁敢拦着,她不会手软,不就是打人么,周嬷嬷是第一个,她倒想看看谁是第二个。
“若我偏要走呢。”她道。
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好,谢老夫人可没交代二夫人若是执意离开他们要怎么做。
谢老夫人只是说道:“江黎让我谢家丢了脸,她也不要好过。”
江黎硬闯出府门的消息传进谢老夫人耳中时,谢老夫人正在屋内看画册,既然谢云舟和江黎和离了,那么赶快寻个何时的亲事才是正事。
画册是王素菊送来的,她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后便弄好了花名录,上面还有姑娘们的画像。
看样子,像是一早便准备好的。
谢老夫人没细究,只是盯着花名录看起来,边看边点头,“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
下人匆匆来报,谢老夫人一把挥掉了桌子上的茶盏,刚要发怒,谢云舟来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谢云舟沉声道:“母亲,江黎的事您莫要再插手。”
言罢,转身离去。
谢老夫人气的哦,差点再次晕过去。
江黎说道:“让开。”
下人道:“二夫人请别让奴才们为难,您还是走侧门吧。”
“混账,”江昭怒斥道,“难道这便是你们谢府的待客之道。”
下人们吓得一哆嗦,但谁也不敢让开,僵持不下时,谢云舟走了过来,他身上的官府未脱,还是那身红艳的祥云图腾官袍,云袖轻甩,大步走来。
“放肆。”他道。
“将军。”几人颤颤巍巍跪躬身行李。
谢云舟负手走上前,冷声道,“滚。”
下人们低头散去。
江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唤了声:“金珠银珠。”
几人再度朝前走去。
谢云舟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伸手拦住,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隐约含着提醒,“今日你若出了这扇门,他日便再无进来的那日,你当真想好了。”
“进来?”江黎不屑道,“谢将军,你放心,不会有那日的。”
她话语轻蔑,惹得谢云舟极为不悦,冷声道:“随你。”
言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江黎抬脚迈上台阶,一步一步,朝外走去,眼前浮现出一帧帧画面,多数是不开心的。
鲜少的开心则是因为谢云舟,只是当她知晓谢云舟从未喜欢过她,难得的开心也没了。
这处牢笼,她终于是要离开了,似乎,连外面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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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原本是要回书房的,谁知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东院,他停住步子,在门口矗立片刻,方要转身,屋内传来声音。
“怎么一件值钱的玩意都没有啊。”
“二夫人这将军夫人真是当的憋屈,其他夫人哪个不是珠光宝气,就二夫人什么都没有。”
“穿戴还不及大夫人来的好,看着哪像是将军夫人,像是下人还差不多。”
“行了,别废话,赶快找找,一会儿好向老夫人复命的。”
又翻了一阵,实在翻不出什么,骂声更甚了。
谢云舟冷着脸一脚踹在门上,下的屋内的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他冷声道:“滚。”
众人弓着身子离开。
谢七也退了出去,顺手把房门带上。
谢云舟抬眸打量着,忽地好像踩上了什么,他低头去看,是那半截金簪,昔日,江黎当命般宝贝着的东西,现如今就那样安详的躺在桌子下。
他眼睑半垂,心道,江黎有句话说对了,金簪确实不是买给她的,只是为何会到她手里,他并不知。
蓦地,眼前映出她踩上金簪的那幕,脸色暗沉,杏眸里簇拥着冰冷的光,就好像她踩得不是金簪,而是他。
谢云舟弯腰捡起金簪,又看到墙角落里有张纸,看上面的字迹,是江黎的。
他捡起,拿到眼前,定睛一看,最上端是“和离书”三个字,这是她亲笔写的和离书,只是还未写完。
和离书边角有些红色印记,他认出,那是血迹。
是江黎的血。
谢云舟瞳孔一缩,心不知为何抖了下。宣纸被风吹起,映出后面的字,那是一行小字。
谢云舟,今生不相见。
谢云舟身体一颤,手用力按在了桌子上,疼痛袭来,他低头去看,有根针扎进了他手掌心,针一半在肉里,一半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