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诗安轩
江藴砸累了,一脚踢开眼前的琉璃盏碎片,眼眸微眯,怒斥道:“江黎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便可以怎么样,当年你抢了我的阿舟,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如愿的。”
江黎没听到江藴的话,若是听到,定会质问她,当年是谁先舍弃的?明明是她,看重了世子的家世放弃了谢云舟,现在却好意思反过来说是别人横刀夺爱,也不怕闪了舌头。
无理之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无理,就像江藴喝汤烫了舌尖,她喝慢点便不会被烫,可她偏偏怪下人的不是。
说是他们办事不利,想加害与她。
夏柳每每看到她,都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含在眼睛里一副要哭的模样。
江藴为此更加气愤,骂人的话没停过,她那副泼妇的样子,同那个知书达理端庄雅致的江家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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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总会比好事传播的更快,江藴出府一事,江黎是在两日后知晓的,是金珠巧遇了江藴的贴身婢女,两人之前见过,这次见面难免话多起来。
小姑娘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给了金珠。
金珠听罢安抚了她几句,还把新买的胭脂水粉给了她。回府后,金珠同江黎讲了这件事,问道:“小姐不去问问公子吗?”
江黎道:“哥哥若是愿意讲一定会告知我,若是不愿我问了也无用。”
金珠想起夏柳的叮咛,忍不住提醒,“可是夏柳说大小姐会对小姐不利。”
“无妨,”江黎放下手里的书,缓缓抬起头,“我不怕她。”
金珠发现江黎自从和离后变了很多,以前她眼睛里没光,说话也唯唯诺诺的,说的最多的便是忍忍就好。
现在不是了,小姐眼睛里有了光,说话做事条理分明,不再一味委曲求全,谁对她好,她对谁好,谁对她不好,她也不会忍着。
就像上次打谢老夫人那两巴掌,若是之前的小姐,可是万万不敢动手的。
金珠很喜欢江黎的改变,定定道:“奴婢们也不怕,若是有人敢欺负小姐,奴婢们定跟她们拼命。”
金珠眼睛里也有了光,说话底气十足。
江黎笑笑,“好。”
银珠拿着拜帖进来,“小姐,这是公子的小厮送来的,相看与否,公子要小姐自己拿主意。”
江黎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眼,随即阖上,淡声道:“让小厮告诉兄长,我近日繁忙先不见了。”
银珠点点头,退出去。
金珠道:“全城的人都知晓小姐这几日要同世家公子相看,这若是一个也不见会不会不好?”
金珠是怕流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毕竟与女子来说,名声最为重要。
“谁说不见了。”江黎努了下嘴,“我同那个相见。”
金珠顺着江黎眼神看过去,看到了软榻上的另一张拜帖,上面写着“荀“字,是荀府的。
她笑笑:“荀公子最是惯着小姐了。”
相看如此重要的事,被他们拿来当玩笑,也就只有荀衍会这样由着江黎心思来。
江黎也觉得荀衍太过于纵容她,淡声道:“下次你记得提醒他,别让他这样做了。”
“……”金珠提醒,金珠哪敢提醒,荀公子乐意惯着,那就惯着呗,左右她家小姐也值得。
荀衍是下午到的,江黎正对着一篮草药发呆,抓起凑到唇边闻了闻,还是说不出名字。
她又凑近闻了闻,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逝,她还没捕捉到,已经不见了。正犯难时,荀衍来了。
一身白衣,出尘潇洒,便是映得影子都是迷人的,怪不得城中贵女都倾心于他,这样美轮美奂的男子也确实值得。
荀衍最不喜欢她皱眉,走近问道:“出了何事?”
江黎道:“这些草药我不记得名字了。”
“无妨,我教你。”荀衍这个师父当得极好,篮子里草药种类繁多,他一点一旦细细教,眸光时不时落在江黎脸上,唇角始终含着笑。
轻挑的眼尾勾了出一抹好看的弧,日光便缀在了那弯弧里,浅浅的,折射出光。
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荀衍。
荀衍眼神温和,睨向她时,如春风般拂过,叫人心神荡漾。
说着说着,他顿住,又朝江黎走近两步,伸手扶上她的玉簪,有些歪了,他轻轻给她扶正,插好。
江黎含笑道谢。
荀衍垂眸,漆黑的眸子里荡漾出涟漪,隐隐把她包围在其中,他的眼神充满着爱意。
可惜,江黎并未察觉到,她浅笑着说道:“衍哥哥你真厉害。”
荀衍被夸,心情极好,伸手欲碰触她的脸,只是还未碰触到,江黎先一步避开,他讪讪收回,脸上笑容依旧,“阿黎也很厉害。”
江黎转身朝偏厅走,边走边道:“你今日这般前来真没事吗?”
“能有何事?”荀衍问道。
“毕竟是以相看的名义来的,我是怕……”
“阿黎若是觉得困扰,我会同家父言明。”
江黎淡笑道:“我是怕给你造成困扰,万一耽误了你的姻缘,岂不是我的过错。”
荀衍顿住步子,敛去了眼底的笑意,原来,是这般,他还以为……
别人相看做些什么不知,但江黎和荀衍却有很多事可以做,闲谈间,他们去了偏厅,一起品了茶。
江黎近日都不曾下棋,邀约荀衍来了几局,前面几局都是荀衍胜,后面几局都是江黎胜。
两人还打了和局。
下完棋,又一起赏的竹,江黎喜竹,站在竹前侃侃而谈。
荀衍最喜欢她此时的样子,恬静淡然又胸有成竹,明明是个娇弱的小女子,但坚强起来不输男儿。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其他女子没有的东西,是独属于她的。
时间很快过去,按理说相看之人下午便应该离开,但荀衍没有,他直到晚膳后才离开别苑,从别苑离开时,脸颊上染着红晕,他喝了些酒。
不多,也就三杯。
江黎看着他上了马车才折回去的,大门关上,有人从暗处走出,凝视片刻后,转身离开,须臾,身影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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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关于江二小姐同荀府公子相看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冬日的燕京城雪多风多,一阵风吹来,把这件事吹进了谢老夫人耳中,谢老夫人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
她江黎何德何能同荀家扯上关系,那个荀家是不是疯了,找个这般的女子相看。
更气人的是,荀家公子并未成过亲,也就是说,同江黎相看之人还是初婚。
谢老夫人被气得快要不行了,扶着桌子咬牙切齿了好久,怒火一波波袭上来,她整个人像是要着了一般。
谢老夫人不好,谢云舟也没好到哪去。
自从前夜醒来后,他一直在将养着身子,太医说了不许动怒,他便不动怒,太医说了,要无欲无求,他便无欲无求。
不困时他便倚着软榻看公文,顺便处理了些军机要事。
一切一切都趋于平静,他的身子也在渐渐好转中,若是一直在这样下去他只会更好。
但,就是有人想做些什么。
江藴不请自来,敲开了谢府的大门,下人去禀告,正好遇到了谢馨兰,谢馨兰拦住,询问了始末,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道:“行了,别去通传了,让她进来吧。”
小姐都这样讲了,下人们也不能不听,点头道:“是。”
江藴本以为谢府大门不好进,没成想还挺好进的,她问了下人谢云舟在哪,便直奔那去。
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同谢云舟讲江黎的事,脑海中演了很多遍,以至于见到谢云舟时,她都没注意谢云舟脸色,也没意识到他身子有何不妥,坐都未坐便说了一大通。
“阿舟,你对阿黎那样好,可她同荀府的公子相看,她哪里对的起你的好。”
“我知晓你顾念旧情,但是阿黎没有,她若是有半分顾念,也不会这么早便同其他男子相看,这分明是打你脸呢。”
“阿舟,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每次看到你都会心疼,可阿黎没有,她恨你。”
“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未曾领半分情,还把你弃若草芥,这样的她不值得你真心相待。”
“对了,你可知她同那个荀府公子做什么了?”
江藴说着说着,先红了眼圈,看着像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荀府公子下午便去了别苑,晚膳后才离去。阿黎亲自送他出的门。”
“有人还听到,听到他们说……”
谢云舟听了这么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他们说什么了?”
“我开不了口。”江藴道。
“既然你不想说,那便走吧。”谢云舟作势要站起。
“我说。”江藴本来也是打算说的,刚只不过想先佯装推拒,然后再讲,这样才能让谢云舟更急切。
她抿抿唇,道:“他问阿黎今日可开心,阿黎说很开心。”
“他问,明日是否还要?”
“阿黎说,要。”
江藴道:“这样不堪的话,他们怎么说的出口。”
谢云舟这两日陷入到了幻想中,他把谢府想象成江黎还在的样子,想着她没出现,定是在哪里给他做着什么。
也许在给他缝香囊。
也许在给他缝新衣。
也许在给他做鞋子。
也许在给他做糕点。
……
无论她做什么,都是为了他,等她忙完后,她便会来看他。
他只需安心等着便可。
是以他不急,就那么安心的静静的等着,等着期待的那个人带着惊喜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是等到了,然而等来的不是期待的那个人,更加不是惊喜。
谢云舟的头嗡一声响起,那些被刻意压下的事情浮现出来,他错了,他和江黎已经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