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佯醉
“走!”
陈清允将两人拉着,从高阁上下来,一路往远处走,此时这处已经有不少人,他们一路转圜,看见湖面上的画舫停泊,彩绸荡漾,花灯满江,整个船帆华丽异常。
王茵茵不禁疑惑,“此处不是风月……”
姜予稀里糊涂的被拉进了船内,画舫足有两层,却四面通风,此时幽香阵阵,丝竹之声有几分韵味,姜予闻的都有些晕晕的。
“我特意选的好地方,隐蔽,视野又极好,太子那边都不如。”
她刚要说这话忌讳,就见一路上婢女行礼,上了二层。
花瓣从四周纷飞,珠帘遮挡,几个衣衫轻薄的男子在内,有的轻轻拨弄着琴弦,听到脚步声后声音乍顿,又有人挥舞着剑一身凌厉,对上姜予视线后又低下头僵硬住不知取悦,又或者有人执笔写书却微微发颤,有人作画却躲在画后;他们有面容俊秀略带拘谨,有皮肤白皙透着红晕,无一例外的五官俊朗身材高挑。
姜予人都惊在了原地,王茵茵尖叫一声,捂着的小脸通红。
陈清允在姜予耳边道:“你放心,都是良家子,不干净的我可不敢找来玷污你,你尽管好好玩,喜欢的就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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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那年,江绒雪遇见同胞姐姐救回来的人,高山仰止,云端落雪,她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少年。
江绒雪偷偷保护他,给他送吃的,扎破了一双手做衣衫送给他。可是他的眼底带着笑意时,始终只印着姐姐。
后来,他回了东宫,才知他是太子。
再后来,江家被判满门抄斩,姐姐不知所踪,她求无可求,才顶着姐姐的身份,敲开了那扇东宫的大门。
太子温文儒雅,宁愿触怒圣上也要留她。
是夜,他每每搂紧她的腰,总是声音缱绻的唤。
“念念。”
可她的乳名,是“岁岁”。
那天大雨,姐姐传了信给她,不日江家平反回京,她也会回来。
而她满身狼狈,卷着衣衫,连夜离开了东宫,离开了汴京,她甚至不敢回一封书信,一句解释。
离开还未一月,早已执政的太子带着黑甲卫,将她堵住,一步步走来。
江绒雪狼狈不堪,两颊被掐住上抬,在他眸中,是她从不曾看见的寒冷阴沉。
“江绒雪,你不是很会骗吗?”
“怎么不敢继续骗下去了?”
第69章 69
◎冰雪消融◎
“你……”
姜予惊的张大了唇, 这这这,这简直大逆不道,伤风败俗。
她还在惊愕, 那位手执画笔的男子便抵住心中羞耻,几步上前来,将笔放在她手心,耳尖透红道:“不知小生可有运气,为夫人作一副画卷。”
姜予本就貌美,他本心中屈辱惶恐又奈何不得权贵,可见了真人以后,他生出了旁的念头,为这样美丽的女子作一副画又怎样。
更何况, 这并非什么风流事。
旁人见他如此,纷纷挪步朝她前进。
“我……”
姜予舌头都打结了,她下意识将人往后一推,满目的不可思议, 她自小便在陆府长大,见过的外男不到双手之数,即使来了汴京, 也不曾见过这般诡异的画面。
那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愕然, 片刻后又讨人心意的走上前来,虚虚唤她。
姜予才反应过神, 拉着陈清允一把将门带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双眸微颤, 低声吼她, “你疯了?”
陈清允安抚她道:“你别怕。”
“你居然带着我到这来.....来.....”她连那个字都说不出口, 瘪的面上泛红,可眼下都是怒意,“这...…这也太荒唐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未出阁,我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少夫人,若是旁人得知......”
陈清允将她的手按下,神色很淡定,“我适才同你说了,他们不是妓,是良家子,这船不过是我租借的罢了。”
“那也不该......”
“你也知道,定王之事后,我的名声毁了大半。”陈清允摇首,“可是我爹爹自幼疼爱我,不愿意让我入宫为奴为婢。”
姜予一时错愕,“那你就想这样的法子来逼他就范?”
“这都是我做的,与你无干。”陈清允也不否认,应声道:“这些人都是昔日受我陈家庇佑的良善之辈,他们之中不乏有学识渊博之人,只是家境贫寒尚未科举,也有人武力高强可护你安然,有人能言善辩有几分巧思,还有人技艺傍身不愁生计。”
姜予闭上了张开的唇,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与小侯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陈清允看着她,叹了口气,“虽然这些人到底是比不上宁栖迟,但是他们都有一处好,就是忠心。”
“只要陈家还在一日,他们就不会辜负你。”陈清允认真道:“你若是不喜欢,他们也不敢纠缠,我再为你寻旁人,只要你看着顺心。若你都不满意,等我哪日飞黄腾达,再给你寻更好的。”
姜予简直要被她这副豪言壮语惊掉下巴,她失语道:“为何?”
“不出意外,再过些时日我便要入宫,等小侯爷同你和离后,也好有个人照顾你。”陈清允细心同她解释,“陈家不好在风口浪尖上和宁府作对,但会收他为义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庇护你。”
姜予忽然征了怔,须臾后,心中了然,“你是怕我被侯府抛弃,无处安置?”
陈清允没回答,但大抵是默认了下来。
姜予有些无奈的笑,大概陈清允猜到了宁栖迟对她不好,所以才出此下策。
她想了想,摇首道:“谢谢你的好意,只是如今,能不能和离还是个问题。”
*
樾楼之上
宁悸豪放不羁的坐在席位上,抛着骰子玩,“这昭和郡主的谜面,当真无人能解了吗?”
宁语道:“兄长此言差矣,并非无人能解,只是躲在暗处不敢出面罢了。”
宁悸瞥她一眼,“你这小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她连忙躲到陈三公子身后,宁悸只对上了那张温润的笑面,他眯了眯眼,意味不明。
这边嬉闹着,隔着一席位却有人挺拔的坐在席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望着不远处热闹的雕栏,复又垂首,用丝帕将手上的水痕轻轻擦去。
宁语忽然问道:“对了,嫂嫂去哪了,刚刚我去找她,她和陈姑娘王家姐姐都不在呢。”
陈三公子道:“泛舟将至,许是先去了吧。”
此句说完,身侧的人倏然站起身,宁语一惊,怯生生唤道:“兄长......”
可人没停留片刻脚步,宁栖迟长腿迈开,如风似的只留下一道修长的背影。
风吹飕飕,宁悸挑起眉眼,也站起身跟在了后边,几人赶忙提步跟上。
而从引却留下了脚步,看向了公子先前留在桌上的字迹,他额头生了些冷汗,但还是照着公子所言,快速取了纸笔将其誊抄下来。
接着转身朝着热闹的阁楼走去,被人拦住,他只道:“我们家公子已经解出了谜面!”
倏然,四周的人都静了声。
帷幔内的女子将目光看过来,她身侧的婢女弯下腰,在她耳侧道:“郡主,那是宁家小侯爷身侧的侍卫。”
昭和郡主眸色微亮,她声音如百雀朝鸣,十分好听,“呈上来吧。”
婢女将薄纸递在她身上,本心中窃喜,心想果然宁小侯爷对郡主还是有几分情谊在,不忍见她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可片刻后,却见她面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最后昭和郡主双肩发颤,将那纸页撕的若雪花一般碎。
*
湖畔围着不少人在放莲花灯,燃着的灯火燃起,在湖面上印下一片绚烂。
特设的宴席处笑语晏晏,太子在船舫上远远的瞧着,陈尚书无不恭敬道:“今日能接见殿下,我这艘小船真是蓬荜生辉,草长莺飞......”
太子温和笑道:“不必拘束。”
陈尚书憨笑两声,却不敢再应声,眼下别看这位太子笑的和善,可心情怕是阴晴不定,不好相与。
太子手放置在窗沿,眯着眼看远处,“那是子念么,许久未见,将人请上来坐坐吧。”
陈尚书巴不得有人能帮他应对这个笑面虎,吩咐下人,“去,去请小侯爷。”
可正等着,忽有小厮急慌慌上前,在陈尚书耳边说了几句话,他面色骤变,险些将‘不孝女’三个字骂出口。
他压着气,道;“殿下,臣有些家事要处理,不便陪同,还望见谅。”
太子点首,并不在意,“去吧。”
一路下船舫,离得远了,小厮声音放大,“小姐怕是糊涂了,她寻了您几位门生,在画舫上扒开了人家的衣裳,听歌奏乐,舞剑取乐,说是......”
陈尚书声音扭曲,“那个不孝女,她......她还说了什么?”
“小姐说,小姐说,她这是在听您的话,接近男色,早日为家中延绵子嗣.....”
陈尚书都气疯了,“混账东西!反了她了!”
他一路气的头昏脑涨,根本没看见路上迎面走来的宁栖迟,男子停了脚步,转身朝他看去。
湖面被风吹得轻褶,波光粼粼的光落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阴暗交接,五官愈显立体。
陈尚书的背影越来越远。想起陈清允,片刻后,宁栖迟抿起了唇。
身侧小厮催促他,“大人,殿下在楼上等您呢。”
可过了许久,都未得到宁栖迟的回应,他疑惑抬首,见宁栖迟身影走得远了,顿时六神无主,连追也忘记追。
这宁家小侯爷,就连太子也不放在眼里了?
*
姜予还未喝上一口热茶,迎面门就被踹开了,陈尚书是个武将,他的话多是粗鲁蛮言,她一开始还想为陈清允辩驳几句,可两父女言辞对峙起来,谁也不落下风,自己反倒成了尴尬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