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山河剑 第42章

作者:退戈 标签: 励志人生 东方玄幻 古代幻想 古代言情

  这次换成掌刑师叔惊愕不已,手上抽着四张纸来回查看。

  这应该吗?

  这不应该吧?

  倾风急匆匆地要回课堂,掌刑师叔忙叫住她:“等等!”

  他指着上面一句话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啊!”倾风说得义正辞严,“所以我现在要去听课!”

  她告发道:“我本一心向学,是张虚游过来害我,不如您去把他带出来,再罚他一顿!”

第46章 剑出山河

  (若我们三人出去,可以直接起个名字)

  陈冀垂头走入殿中, 扫一眼三两站立细语交谈的人群,兀自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抬手轻揉额侧。

  今早起来便一直头疼, 每次放倾风独自出去,他的头疼就频繁发作,深忧那厮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界南荒落冷僻,倾风都能把路过的纪怀故给逮住杀了,刑妖司里满地贵胄,希望少几个不长眼的。

  陈冀心猿意马, 等着白泽来开早会,就听有人喊了几声师兄,随即问道:“你们陈氏是怎么教弟子的?”

  陈冀以为是倾风又犯了什么事,蓦地抬头,先声夺人地呛了一声:“怎么?将我祖宗拉出来做什么?”

  对面男子被他的一声质问喝在当场,无措看了看身边人,才温声道:“我不过是想问问你,你们陈氏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功法,能够锤炼弟子的体质?为何随意在界南捡个孩子, 都能教成剑道高手来。”

  “哦,你说这个。”陈冀平白被吓了一道, 倦怠道,“没有。”

  男人看着陈冀染白的发鬓, 虽知该是同辈, 可无论如何都自觉要矮一截, 对上他冷脸便没了继续商谈的底气。于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好友, 望他能仗义襄助。

  另一人上前, 斟酌着道:“陈师弟, 如今你我同舟共济,有何秘法不必相藏,或者彼此互换也可。你想要张氏哪本古籍,自去随意挑选。诸位同门理当也无异议,皆可与您分阅。”

  “莫觉是我诓你,你去问老牛,我陈氏的剑法从未藏私,倾风的资质一半是福祸相依。她几番死里逃生,对剑道感悟自成一系,加上数次妖力炼体,不发病时体格远胜常人。你若舍得叫你徒弟学,也只管照着做。”陈冀说到最后一句,不免带上一丝怨念,“何况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自打做了倾风的师父,总是一惊一乍得不得安生。

  先前的男子立马高声道:“有倾风这样的徒弟还不叫人羡慕吗?”

  大有陈冀诛求无厌的意思。

  其余人纷纷附和,替倾风不平:

  “哪位师者不想广招天下良才而育之?天下良才又有几人能比得过倾风师侄?”

  “倾风可不止是良才,陈师兄,她对你够尊崇的了。”

  “我那小徒才叫顽劣,学无所成也就罢了,还半分不懂我的苦心。别说为我打抱不平了,唉,指不定背地里在如何说我坏话。”

  “何况倾风有望成为下一任剑主,百来年未出过一人啊!我自己做不成剑主,若是能做剑主的师父,那也是何其光耀!”

  “对啊,没有功法,也可传授一些旁的经验。你平日都教她念什么书?讲什么道?练武之余聊些什么闲话?”

  “陈冀,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早会未开,倒是先开了场烦嚣的诉苦大会。

  众人将心中苦闷倾倒出来,越对比越是嫉怒。

  与其探问功法,后面的那些才是他们真心。毕竟比起什么剑道高手,倾风有此才能却不骄不躁、孝顺孝悌,更叫他们眼红。

  陈冀不首肯,倾风竟是连剑主都不争了,对于这等脾性的少年人而言,那得是等同天大的事。这也忍让,怕就算陈冀指星邀月,倾风都会架梯摘给他。

  他陈冀怎会那么好命?

  陈冀气笑道:“你们都想家里养个剑主,养好了,能把自己气死,给自己送终是吧?”

  一人脱口而出:“那不都是你教的吗?”

  陈冀:“??”

  众人恨不能群起围攻,唾沫星子飞溅到陈冀脸上去。

  “对啊,倾风师侄处事不过偶尔肆意张狂了些,但比你当年还是内敛许多,你不止喜欢触怒师长,连同门也气。但师侄与同辈人相处分明就友爱和善,我徒弟虽未与她深交,可却说她是个通情理性谦逊的人。先前几桩事,都不是倾风师侄主动挑起,算不得她过!”

  “不错!我先前觉得她不够沉稳,可仔细一想,原是我错。别人都欺到头上来了,她若再三忍让,反不似你陈家人。”

  “倾风师侄不过点到为止,换成你陈冀,怕不是得伺机先削他们一剑去。”

  “什么!”陈冀觉得这帮人是中了邪了,“你们说什么?!”

  倾风哪是偶尔张狂,她分明是偶尔谦逊才对。被惹恼了比自己还要疯魔。

  他背了二十来年魔头的名号,众人都感同身受地怜惜他的恩师,凭什么到了倾风这里,还是他一个人的错?!

  他拍打着自己的手背:“你们当年不是这么说的!老牛!”

  周师叔一直浅笑着看戏,时不时从众点头,听他叫喊,板起脸也批评道:“陈冀,你过分了。”

  众人得他支持,声讨的气势愈甚。

  连陈冀最交好的兄弟都这样说,可见陈冀对倾风是有偏见。纵是有什么缺点,也在同情中容忍了。

  陈冀有口难言,心中亦是迷惑不解。

  倾风到底是有哪项天赋,怎么不光吸引那帮年轻的蠢小子,连这群中老年也能蛊惑?

  正喧闹间,白泽抬步走了进来。

  众人止声问好,各自退回原位。

  白泽见陈冀面色不善,出声询问:“怎么了?”

  周师叔这人平素看着良善,拱手上前,不怀好意地道:“陈冀嫌弃倾风师侄,我等不同意。”

  陈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怒极反笑:“老牛,好你个老牛!你今日在这儿报复我是不是?”

  周师叔两手一摊,倍显无辜。

  白泽见不是争端,便未追问,分配起刑妖司近日接报到的几桩案子。

  不多时,林别叙遣人通禀后走了进来。

  他弯腰一揖,说道:“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学堂内发生争斗,房屋与桌椅都有损坏,需要修葺。账目已送到刑妖司。”

  “刚开课就这般混账!”一男子高声怒骂,随即又降了声调,暗怀忐忑问道,“都有谁?”

  陈冀按住跳动的眼皮,觉得里头必有倾风。

  果然,林别叙报出名字时,倾风就排在第一个。

  陈冀未等他话音落毕,便迫不及待地接了一句:“放肆!如此骄横跋扈,我平日是这样教她的吗?切磋就切磋,何必损坏书院桌案?”

  众人诧异询问:“倾风师侄为何参与打斗?是有人在后编排她?还是拿旧事又来骚扰?”

  林别叙古怪众人态度如此反常,对着陈冀解释道:“张师弟想找倾风师妹试剑,她不愿参与,反手阻挡了下,不料波及到谢师弟。谢师弟随手一挥,学堂就出事了。”

  众人顿时谴责瞪向陈冀,痛心惋惜道:

  “倾风师侄可怜啊!”

  “这与她有何关系嘛?该罚张虚游才是。”

  “连张尚书都拿虚游师侄没有办法,倾风师侄又能如何?”

  还有人含沙射影道:“陈师弟平时,甚多责罚师侄吧?”

  陈冀:“……”

  造孽啊,他满头的白发,都没他今日受的冤屈多。

  “如何罚的?”周师叔认真道,“第一日就犯错,虽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也不能宽纵,理当借此威慑其他弟子,以免日后再生私斗。”

  林别叙说了安排跟结果,算是没罚上。

  周师叔肃然摇头:“不可,那群猴子本就心浮气盛,缺乏定力,这般轻描淡写地揭过,怕是会养出疲态来,日后在书院更不会听课。好些学子光会潜心武艺,认为读经诵史无甚用处,这等风气不可在刑妖司泛滥。”

  “但是罚已算是罚过了,一事不该二罚。谁有什么主意,能折一折那帮弟子的戾气?”

  众人看来看去,最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到陈冀身上。

  陈冀心情正郁闷,见状昂起头不满道:“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在骂我?”

  国子监的老先生可能是惊吓中拧了腰,上了一会儿课,觉得实在不舒服先告假走了,留了课业叫众人自学。

  倾风对照着他书中的注解看了一遍,由于有些词句写得并不清楚,所以读得也是囫囵。

  课堂上渐渐多了杂音,有人带头说话,本就躁动的人群便更坐不住了。

  等书院放堂的钟声敲响,更是跳将起来,涌出门去活动手脚。

  倾风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路过袁明的课桌。

  因袁明不怎么说话,她今日都未注意,看到他的脸才想起他来,觉得以他的困窘家境,大可能是没念过书的,或许跟不上。垂眸往他案上一扫,发现他字迹竟很清秀,一整个早课也都在规规矩矩地纂写记录。

  倾风脚步骤停,返身回去,弯腰一掌拍在他桌上,问道:“‘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袁明不知所以,与她对视了片晌,才接了句:“‘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倾风静了静,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袁明迟疑点头,然后道:“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倾风神色凝重地起身,说,“你继续。”

  倾风若有所思地走到柳随月身边。

  他们四人打坏了桌椅,老先生不许去搬新的,叫他们借用同窗的桌子,盘腿坐着听课。

  那矮凳反正坐着不舒服,柳随月索性陪她一起坐到地上。

  倾风并着她的肩膀,手指隐晦地指了指:“你不是说他们,都跟你一样不学无术吗?”

  柳随月点头:“是这样啊!你何时见过他们认真念书?”

  倾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柳随月不由心虚道:“说明他们阴险!总是偷偷背着我念书!”

  她怕倾风追问别的,赶忙换了话题:“陈师叔没有教过你吗?”

  倾风往后一仰,两手后撑着地,说:“也教,不过大多是处事的道理,或是一些精炼的名句。天南地北万事万物皆有涉猎,不求甚解。不会叫我像这样背诵通读。何况我不定哪日人就没了,背这些枯燥的经文着实用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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