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懵
王珏道:“这个羊女是谁?不会是某个楼的花魁吧?”
伙计道:“这个您就别管了,羊女乃是每三日收入二十两银子的作者,比您,多那么十九两九钱而已。”
王珏用书拍着伙计的脑袋:“这样猎奇的书!自然卖的好了!我的书!那可是文学!文学!”
或许是前几日累着了,封廉这几日午后总是犯困,索性便脱了衣裳睡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晚,只见一张阴郁的脸与他对望着。
封廉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王珏,舒了口气,坐了起来,问道:“好端端的,你来我床头坐着做甚?”
王珏将一本书放在封廉床头,道:“《汴梁南柯录》,印出来了。”
封廉拿过,细细翻着,笑道:“恭喜王二郎,筹划多时,总算是大功告成。”
王珏脸上却不见喜色,叹道:“从前写它时只想着快些写完付印,自己便会满足,如今印出来了,却担忧着它卖的好不好。”思索了一阵子,王珏道:“封二,总算你也考完了,不如明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第二日,空气潮湿而沉闷,呼吸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王珏扯着封廉来到一家露天的面馆里。
烈日直直地照下来,封廉道:“王二,咱们能去个有顶的地儿吗?”
王珏并不理会,自说自话:“封二,你瞧见那家书店了吗?”
封廉顺着王珏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怎么了?”
王珏道:“我昨儿从那伙计嘴里套出话来了,那个《轻拈芳名》的作者今儿会来店里收取卖书的钱,我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封廉道:“那作者与你有何仇何怨,让你非要扒出他的真实身份?”
王珏皱皱眉头:“无仇无怨,我只想要知道,这本下流书是谁写的,竟卖的这样好!”
封廉想了一会儿,道:“《轻拈芳名》?那作者可是叫做羊女?”
王珏道:“正是。封二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王珏从上到下打量了封廉一番:“莫非这本书你也看过?封二,你表面上正正经经……”
封廉从桌上拿根筷子打了王珏的脑袋:“想哪儿去了!这作者我知道是谁,告诉你不就是了,省得你在这儿等的辛苦。”说着,略微偏了下头:“巧了,这不来了吗!”
王珏回过头,看到一男子走入店中,男子身形瘦长,肤色黝黑,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王珏只觉得他眼熟,努力回想,道:“这不是姜尚水么……”
姜尚水取了银子,从店里走出来,看到封廉,打了声招呼便走过来,笑道:“怎么连碗面都不点,倒干坐在这儿,国公府和参知政事家都沦落至此了吗?”
王珏道:“羊女……合起来是个姜字,怪不得……”
姜尚水听力一流,答道:“所谓羊女,正是在下,怎么,王二郎也读过我写的书吗?”
王珏陡然间涨红了脸:“谁读过你的书了!”
姜尚水觉得好笑,便道:“王二郎恼什么……”
封廉打断他:“姜尚水,有事说事,没事便走吧。”
姜尚水笑道:“别啊,我给你们点碗面再走,店家!三碗三鲜面!”说着,在他们的桌子边坐下。
王珏道:“别!我才不吃你点的面。”顿了会儿,叹道:“真是倒霉事儿都摊到一块儿去了……”
封廉听了,关切道:“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令你如此烦心?”
王珏白了姜尚水一眼,姜尚水识趣地将头偏过去。
王珏道:“我同嘉文说了,择个好日子,娶她过门,没想到她不愿意,说是怕疼。”
封廉一时没反应过来:“疼?什么疼?”
王珏道:“她原话是这样说的,锄头犁地疼,地里长出个小娃娃也疼。”
封廉这回听懂了,姜尚水突然笑出声来。
王珏道:“你这人,怎么惯爱听壁脚?”
姜尚水拱拱手:“对不住,对不住,耳朵太灵,是我的错。”
三碗三鲜面端了上来,姜尚水道:“其实,只要用对了法子,女孩儿的第一次是不会特别痛的,那些第一回 痛得太严重的,都是方法不当。
面的热气腾到了脸上,王珏警惕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尚水道:“我爹是郎中,他告诉我的。你想啊,女子的经血有时会形成血块流出来,说明那里面是有写空隙的,只要第一回 轻柔些,买些药膏涂好,女孩儿便不会那么痛了。”
王珏道:“经血?什么是经血?为什么会流血?”
封廉有些诧异地看着王珏:“你这也不知?
”
王珏茫然摇头:“没人告诉过我。”
姜尚水道:“所谓经血,就是女子每月会流一次血,也称月事。”
王珏皱了皱眉头:“流血?那得多疼啊,我同封二打马球时,有时被别人的马球棒挥到腿上,血丝渗出来,那真是疼得受不住,还得故作镇定,咬牙坚持着。”
王珏顿了顿,又问:“为什么每月都会流一次血呢?”
姜尚水本就是不求甚解,只知结论,不究原因,于是道:“我也不知,知道的太多容易胡乱猜想,快吃面吧,都快凉了。”
封廉抬起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大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八点左右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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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六月
近来, 王珏在城郊的罗唣坊买了数匹锦缎,罗唣坊的店家在吃茶之时与人炫耀:“京城的富贵哥儿来我这儿买了一匹又一匹,我就说嘛,我罗唣坊的锦缎虽便宜, 做工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
罗唣坊一时风头无两。
参知政事府中, 王珏正与一女子互相行礼, 王珏拿过小厮手上的锦缎, 奉与女子, 道:“真是抱歉, 权当给你压惊了。”
这时节, 男女相亲完毕, 若并不满意, 男子要送女子锦缎。
女子屈膝接过, 道声无妨,便转头走了。
待她走后, 王珏问小厮:“我房中还有几匹锦缎?”
小厮道:“还有三匹。”
王珏皱了皱眉头:“照娘给我安排的速度,怕是不够啊……这零用钱也几乎停了……”说着咬咬牙, 掏出二钱碎银子:“去罗唣坊再买几匹, 能买多少买多少。”
小厮拿了钱正要走,又被王珏叫住:“等等,京中还有比罗唣坊更便宜的地儿吗?”
小厮摇头:“怕是没有了。”
王珏挥挥手:“成,你去吧。”
王珏粗略算算,过去的十日里,他共相亲了三十五次,他的娘亲邓娘子放出话来,找不着媳妇儿便停了他的零用钱,据说这一点是邓娘子拜会了国公府大娘子之后, 跟着她学的,王珏忽然打心眼儿里同情封廉,他平日里都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若再相下去,买锦缎的钱都快没了,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王珏打算向封廉借些,谁让这主意是他的亲娘出的。
王珏到了国公府里,却见成清和魏嘉文都在这儿,两人坐在廊檐的阴凉处下着围棋。
王珏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魏嘉文道:“我和姐姐出去的时候遇见大娘子了,邀请我们来这儿玩会儿。”
成清道:“你来是做什么?”
王珏道:“我来找封二,他在哪儿?”
成清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方才来个小厮,说是寿国公叫他过去。”
王珏笑道:“那应当是在书房。你们且玩耍,我去寻他。”
王珏走到书房时,封廉正从书房里出来,王珏道:“伯父未曾训斥你吧?”
封廉笑道:“不曾。说些家事而已。”言罢,又问:“你怎么来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王珏挠挠头,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半晌开了口,却尽与封廉聊些夏日节气,暑天防暑,甚而连吃西瓜时怎样吐籽最方便都说到了。
封廉耐心地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王珏终于道:“封二,借我些银子吧。”
封廉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笑道:“邓娘子与我娘说话的时候,我也是在的。”
王珏白他一眼:“你既然在,怎么不为我说两句话?如今手中拮据,昨儿吃碗冰粉都是小厮掏的钱。”
封廉道:“我自然是为你说了话了,可邓娘子一直说,哥儿别多嘴,这事与你无关。我也无可奈何。”正说着,封廉便从腰上解下个钱袋子,放到王珏手里。
王珏感慨道:“真是好兄弟!大娘子也时常克扣你的零用钱吧,你怎的从未向我借过?”
封廉说道:“我娘只是嘴上说说,吓唬吓唬我,其实从没扣过,不如伯母,雷厉风行,令人佩服。”
王珏听了,知道封廉有意恼他,便玩笑似的一个扫堂腿扫过去,被封廉轻巧躲开。封廉道:“如今我借了你钱,你倒要恩将仇报么!”
王珏拉了拉袖口,将钱袋子收起来,二人相视而笑,一起往前头去了。
魏嘉文和成清下棋,王珏的小厮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插一句嘴,与她们闲聊两句,屋檐下有一丛绣球花从院里伸进来,白中透粉,叫人看着喜欢。
那小厮说着说着,说漏了嘴,魏嘉文便知邓娘子给王珏不停地相看姑娘家。
魏嘉文当即站起,对成清道:“姐姐,你留在这儿用饭吧,我先走了。”
傍晚时分,参知政事的府门被扣响,魏嘉文站在门外等得无聊,便将短刀拿出来擦拭。
邓娘子正巧溜达到大门前,便亲自开了门,门前一个打扮利落的少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亮着一把短刀对她说道:“是邓娘子吧?我是王珏的相好儿。”
说罢,还微微笑了笑。
许多年后,邓娘子回忆起来,依然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惊恐。这女子手里的刀搅起白亮亮的光,在她昂起的下巴上倏忽一闪。
邓娘子慌忙掩门,却被女子拦住,女子道:“咦,伯母,你这是干什么?”声音有些像七八岁的孩子,吐字慢悠悠的,说到最后一个字,是上扬的语调。
邓娘子稍稍放下心来,问道:“你是谁啊?”
魏嘉文这才有空将刀收回鞘里,笑道:“娘子好,我是魏嘉文,家父权知开封府魏世朗,我与王二郎在一块儿很久了。”
邓娘子稍稍安了心,见魏嘉文个子娇小,行为凶悍,便又问道:“若真如此,那珏哥儿为何不同我说?”
魏嘉文眨眨眼睛:“大约是因着我与他说,我不想成婚吧。”
邓娘子问道:“为何?是珏哥儿哪儿不好么?”
魏嘉文摇摇头:“是我的问题。我怕痛,不想生孩子。”
邓娘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你是习武之人,为何又如此怕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