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娘子 第31章

作者:长安墨色 标签: 天作之合 种田文 轻松 古代言情

第48章

  宋掌柜黑着脸, 飞快的往花街外走去,心里头蒸腾的怒火都快把他气晕过去,今年还真邪了门了, 万事都不顺,想着年前去香山寺在佛前烧几柱香, 祈求来年事事顺心, 又被个老和尚诓去二十两香火钱!

  哼, 就算为了出心头这口恶气,他也要把那故弄玄虚的秃驴揪出来。

  路边上的街坊邻居都望着宋掌柜的背影,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宋掌柜现在去清水口坐船追, 应该还能追的上吧?”

  “谁知道哟, 反正听说他把家里的钱全都给霍霍没了, 云嫂就算不走,也活不下去不是?

  “唉, 我咋听说宋掌柜是把钱投到船队去哩!”

  “没错,前些日子在茶楼里喝茶, 他可是逢人就说, 过了新年他家就发达了, 要买一所大院子, 请好几个仆人在家帮工呢!“

  何慧芳一边扫地边听着他们议论, 扯起嘴角啧啧几声, 幸好自家没往商船队里投钱,瞧, 这宋掌柜就是个教训,分红还没见着影子,先把自己的家给折腾散了。

  *

  香山寺里,慧能拨弄着手里的念珠, 身背一个小包袱,一边念着经边往山下去。

  他的徒弟小和尚送他到了山脚,“师傅,您为何不等过了年再去化缘修佛?”

  慧能呵呵一笑,颌下白胡子抖了几抖,“为师不得不走。”

  再不走,到手的香火钱岂不又要吐出去?他可算到了,今早来祈求家宅平安的掌柜,家里头还有得折腾,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都是他自己种的因,临时抱佛脚一点用都没有。

  “师傅慢走,徒儿会想您的。”一直一本正经的小和尚眼里泛起点点泪光。

  慧能伸出手摸了摸他光不溜秋的头,慈爱的笑了笑。

  “好好听师祖的话,师傅不在的这些天,做功课不许偷懒,不准偷偷下山去玩,更不准偷偷捉弄师兄们……”

  刚刚都快哭出声来的小和尚愣了愣,突然就不想哭了。

  他双手合十对慧能鞠了个躬。

  “师傅,时间不早了,您尽快出发吧,再不走,方才那位施主就要追来了。”

  慧能干咳几声,原来他这乖徒儿什么都知道。

  “走了——”

  *

  杨筱玥和她的表姐一听说沈泽秋去县城把锦缎买了回来,下午就套上车过来了。

  今日已是腊月十五,离小年腊月二十四只有九天,生意人多小年前一日关门,要到正月初七以后才陆续开店营业,她们想要在新年穿新衣,现在就得让安宁加急帮她们裁剪缝制了。

  “彦珍表姐,你和姨妈吵架了吗?”杨筱玥问道。

  许彦珍随手拨弄着车帘上的流苏,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难怪姨妈拿了好几匹衣料来,你看都不想看。”杨筱玥握着许彦珍的手,轻轻捏了捏,声音有些娇,“彦珍表姐,是什么事情呀?你可以和我说嘛,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杨筱玥的性子随她母亲,洒脱又开朗,鬼主意还特别多,家里的兄弟姊妹中,属她最机灵聪慧。许彦珍轻叹了口气,“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杨筱玥歪头望着她,一双明媚的杏仁眼一眨又一眨。

  许彦珍今年十五,比杨筱玥大一岁,家里已经在帮她说亲了。原本和隔壁的一位姓张的人家中的长子青梅竹马,互相有意,可许父却想把许彦珍嫁给县衙里新来的主簿。

  父亲的原话是,“商人再有钱,地位也比不得读书人高,那新来的主簿大人是举人,有功名在身,年方二十五,未来能成为县丞甚至县令也未可知,你还有何不知足?你嫁过去,家里会给你很多嫁妆,你也不会吃苦受累。”

  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呀。

  许彦珍低头不语,马车驶的快,很快就到了布坊门前。

  “杨小姐,许小姐,你们来了呀。”安宁正送走一位客人,见到了她们下马车,浅笑着迎了上去。

  “进来看看吧,这次有好几种花色,有鲜艳活泼的,也有素净些的。”

  说着把她们迎进了铺子中,沈泽秋坐在柜台后对她二人轻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做着盘扣。过了会他用手背碰了碰安宁喝水的杯盏,温度有些低了,拿起水壶往里加了些热水。

  许彦珍有些心不在焉,刚好把这一幕看在眼中。

  “彦珍表姐,我们做那块樱桃色的织锦吧?我们俩做一样的,一块穿出去一定和双胞胎姐妹一样。“

  杨筱玥有些雀跃。

  许彦珍望着单纯又开心的杨筱玥,不禁从心里生出几分艳羡,明明只相差一岁,她们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好,我也觉得那樱桃红的好看。”许彦珍点头。

  在回家的路上,许彦珍的眼前不禁又浮现起安宁与沈泽秋相处的画面,安宁娘子接待客人,沈掌柜就默默做盘扣,还记得帮她的茶杯中添温水,这些细节透出二人满满的默契,还有互相扶持的爱意。

  许彦珍面色一白,她与张陵甫自幼竹马青梅,若能结为夫妻,也能这般琴瑟和鸣,可父亲却非说官贵商贱,要把她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主簿。

  “筱玥,我遇到大麻烦了……”

  许彦珍本有些认命的心思,但她一想到今后几年几十年,直至死去都要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就产生了极大的抗拒,她不想就此认命。

  “你说。”杨筱玥把头靠了过来。

  *

  眼瞅着除夕要到,铺子里的订单积压了不少,光靠庆嫂和慧婶子她们几个人根本做不过来,沈泽秋和安宁只好加了工钱,这才多招到几位工人帮忙。

  晚上安宁算了一笔账,到了腊月二十,新接的单子就要排到年后去交货了。

  沈泽秋帮安宁捏着肩膀,感慨的说,“这一年过下来我感觉像在做梦。”

  以前不敢奢想的日子竟然都到了。

  安宁笑着掐了掐沈泽秋的脸,“痛吗?”

  “痛。”沈泽秋蹙起眉。

  安宁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痛就说明你不是在做梦呀。”

  沈泽秋摸了摸她的头发,黑如稠墨的瞳中笑意点点。

  今日终于下了大雪,院子里已经铺满一寸厚的一层,傍晚的时候沈泽秋把雪扫到了角落,说今晚可以在在院子里堆雪人了。

  何慧芳摇摇头,嫌弃的说,“都成家了,咋还和个孩子似的。”

  不过她也没拦着,沈泽秋爱玩就玩去吧,这还是前几年身上的担子太重,连性子都压下来,现在释放释放也好,不过安宁可不能去,她身子弱,受不得寒凉气。

  灶房门口挂了盏灯笼,橘色的灯光照在沈泽秋的身上,他脱去最外面的棉袍,拿着一个小铲子挖着院子里的雪。

  何慧芳在灶房里准备着晚饭,他们今晚上是暖锅,不过家中没有酒楼里的那种铜锅,何慧芳是用白菜萝卜等蔬菜吊了一锅清汤,待会儿大家坐在灶火边上,一边涮肉、豆腐、青菜吃。

  吃这个要配蘸料,现在安宁就捧着一小碗蒜米在扒蒜呢。

  不一会儿灶火上熬的汤咕嘟咕嘟冒泡了,何慧芳把锅盖一掀开,一阵蒸汽迫不及待的逸出来,香味满屋。

  “泽秋哥,咱先吃饭吧。”安宁把蒜米放下,走到院子里看沈泽秋堆了一半的成品,只见地上有几个大圆球,还啥都瞧不出来。

  屋子里何慧芳已经把待会儿要涮的肉片,豆腐块,小青菜一样样洗干净,放在竹篾子上整齐的排好了。

  “好嘞。”沈泽秋直起腰,摸着早已经咕咕叫的肚子走到灶房里。

  "今晚咱们喝上一杯吧。“沈泽秋用温水洗着手,”好不容易吃一回暖锅,也该庆祝庆祝。“

  何慧芳都不记得家里多久没吃过暖锅了,做这东西费时间废柴禾,还要许多菜来配,以前哪里吃得起。她心里头高兴,把一坛子酸梅酒抱出来,倒了一碗。然后把碗放在热水中泡着,这样不一会儿酒就温好了。

  暖锅配酸甜的梅子酒,也是极开胃。

  这天晚上,仨人都喝得有些微醺,安宁先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了,沈泽秋有精力没处使,干脆到院子里把没有堆完的雪人给弄好了。

  一夜无梦,安宁睡了个踏实,清晨推开门望见院子中的场景时,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原来沈泽秋昨夜做的雪球大大小小,全是雪人的头,身子,还有下半身,一共三个,最高最大的想必是他自己,那个头上有个发髻的是娘,最小的那个便是自己了。

  这时候何慧芳也推开了们,揉了揉惺忪睡眼,惊讶道,“嗬哟,这雪人咋这么丑呢,得亏小时候没叫泽秋去学做木工,就这手艺,肯定讨不到饭吃哩。”

  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沈泽秋抓了抓头发,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雪人,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丑。

  简单洗漱后,何慧芳去做早饭了,安宁和沈泽秋忙着去开铺门,今日起的稍微有些晚了呢。

  等过了会儿他们重新回到院子里时,那几个丑雪人已经大变了样,何慧芳用黑豆给雪人做了眼睛,切片的胡萝卜是圆圆的鼻子,红辣椒是咧开笑的嘴。

  沈泽秋站在安宁背后低声说,“我咋觉得这样一装饰,那雪人更丑了哩?”

  安宁忍不住了,笑着轻捶一下他,“小心别被娘听见了。”

  丑,看久了也就顺眼了。

  *

  腊月二十三更快就到了,徐秀才的私塾今天散学,学生们都要各自归家,等过了元宵再来私塾上课。

  一大早,刘春华就满面春风的出发了。

  路过大榕树下面时,有人问她,“春华呀,去镇上买年货吗?”

  刘春华下巴一抬,“年货早就备好哩,俺去镇上接幺儿回来过年,他们读书人辛苦啊,只有过年了才有歇息的时候。”

  还有,幺儿捎了口信回来,他这次年前考,得了甲等哩。

  她就说嘛,这娃儿是个读书的料子,比其他孩子都聪明!

第49章

  刘春华心里那个美呀, 恨不得把全村人都叫出来,听她好好夸赞她家幺儿有多聪明能干!甲乙丙丁,甲等可是排名最靠前的优等生!

  因幺儿在徐秀才那读书的束脩还有纸墨书本钱, 家里过得很紧巴,走到渡口的时候刘春华没舍得坐马车, 入了腊月, 连马车钱都加价哩, 要四文钱一个人,她可舍不得。

  走到半路上又开始下雪,这些日子雪下了融, 融了下, 把泥巴小路都给泡烂了, 路面上坑坑洼洼,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镇上时, 已经快到晌午了。

  “咚咚咚。”刘春华拍打着私塾大门,门开后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是幺儿他娘, 我来接他回家过年, 听说这回考试他得了甲等, 对不?”

  门房刘大爷点了点头, 指了指院里头, “徐夫子和幺儿都在里头,你进去吧。”

  刘春华看到刘大爷点了头, 心里更高兴,拍了拍裤腿子上的泥点儿,往屋子里走去。其他学生的家人来得早,现在私塾中就还剩下幺儿一个孩子。刘大爷目送刘春华的背影, 伸手捶着自己有些弯曲的老腰,心想等最后一个学生归了家,他也能尽早回去,准备过年了。

  舒服劲儿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屋里突然传来“哇”的一声爆哭,把刘大爷唬的心肝乱跳。

  刘春华捏着幺儿的成绩单子,上面的字儿她一个不认得,可徐夫子的话却说得明明白白。

  “幺儿这回考试,是全私塾最末一名。”徐夫子说话时不苟言笑,又有股子为师为长的威严,目光炯炯,严肃的叫刘春华心里头发虚。

  她看看幺儿,幺儿只顾着低头扣手指头。

  “徐夫子,幺儿这次考试不是得甲等了?”她纳闷的问了一嘴。

  徐夫子喝了口茶,嗯了声,“是有门课考了甲等,是跑步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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