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墨色
还是庆嫂眼尖先看见了沈泽秋,何慧芳和安宁都迎了出来,再晚上一点,她又要去清水口等人了。
“累吗?”安宁扶着腰迎上去,笑着拍了拍沈泽秋衣裳上的灰。
几日没见,就像很长时间没见似的,沈泽秋眼眶有些发热,摇摇头,“不累,回来晚了,你们在家里等急了吧?”
何慧芳拿着先就折好的柳枝,一边轻轻往沈泽秋身上抽边道,“何止急,再不回来我和安宁都准备上青州找你哩。”
说完又嫌沈泽秋身上灰尘多脏得很,忙不迭的进内院,要烧点热水让沈泽秋先洗个澡。”
沈泽秋无奈的摇头,“每次回来娘都嫌我脏。”
“我不嫌。”安宁对沈泽秋笑,“都进了什么货?”
车夫已经帮忙将四只大箱子搬了下来,沈泽秋付了车钱,“我打开给你看。”
庆嫂等人也想看个新鲜,都围拢了过来。
前两只箱子里装的是布,棉的麻的、丝织的绸缎的,多是夏季的女布,补了点货,剩下两只箱子才是重头戏。
沈泽秋开了箱,里面还有几个小木匣,捧出来一打开,是造型材质各异的簪子,有粉嫩的桃花状陶瓷簪子、栩栩如生的芙蓉花烫花簪子,也有更俏皮活泼的羽毛簪子,和颜色素雅更低调的缠花簪和绢纱簪子。
这琳琅满目,一盒盒放在柜台上令人眼花缭乱。
胭脂水粉沈泽秋也是不懂的,按照安宁的话,一样要了几盒,有画眉的各色黛粉,点唇的各色口脂,擦脸各种搽粉,还有各种花样的花钿。
“哇……这么多种类。”
庆嫂等人都惊呆了,纷纷夸赞安宁和沈泽秋有眼光,也叹息不愧是从青州城来的货,果然精致,不同凡响。
安宁心里挺高兴的,沈泽秋进的货各色价位都有,款式都很好看,应当不难卖。
晚上吃饭时为了给沈泽秋接风,何慧芳炒了好几个菜,有香喷喷的青椒丝炒肉片、韭菜炒蛋,也有爽口的白灼小青菜、芹菜豆干,配上一碟子土豆饼,香的叫人流口水。
井里还吊这两个大香瓜,等吃晚了饭,歇会再破开来吃。
“来,快吃吧。”
好多天没有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了,何慧芳心里高兴,沈泽秋上次从青州回来,已经说过在青州的见闻,何慧芳听不腻,叫她再说说,听得是津津有味。
“哎呦,那城门很高吧?“
“街上的房子、馆子是不是都比咱们镇上气派呐?”
见何慧芳这么好奇,安宁笑着说,“娘,等有机会了,一定带你去青州逛一圈。”
何慧芳连连咋舌,“我有这个福气?”
“当然有哩。”
这次从青州回来,沈泽秋还带了个好消息,便是将云裳阁给打听清楚了,他们确实两年举办一次比赛。
“云裳阁举办的比赛就在今年冬天,现在正收参加比赛的的衣裳哩,要自己把衣裳交到云裳阁在青州的铺子里头,店里的人会给收据和号码牌,等年后他们会贴出前十名的号码。“
“听说这回头名有五十两黄金的奖励呢。”
何慧芳一听登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五十两黄金能换白银五百两,比现在他们的家当还翻几番呢,可一转念想到天上不会掉馅饼,就有些忐忑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那可是五十两黄金,那啥云裳阁就这么舍得?”
何慧芳喝了口汤,“不会是骗子吧?”
“娘,云裳阁的分号在青州附近都开遍了,青州城里就有五六家,我都去看过,客人多得都快把门槛给踏平了,五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沈泽秋说道。
“安宁你咋看?”何慧芳心里踏实了一些,复又问安宁。
安宁想了想,她第一次听云裳阁是春天林宛说的,而这回沈泽秋又去到店里看过,就算是骗子,最多也就是骗身衣裳,为了一套衣裳坏了自家店的名声,那叫得不偿失。
“我们可以试试看。”安宁道。
沈泽秋忽然想起了啥,去包袱里拿出了一张纸,上头抄着这回云裳阁给出的题目,上面是一首诗唐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榄露华浓……”
捏着那张纸,安宁明白为何头奖有五十两黄金,光这题目就叫人摸不着头脑,有些费解。
“胡姑娘读的诗多,我明儿去胡家,让她帮忙解解题。”安宁道。
吃完了饭,仨人在院里歇息乘凉,沈泽秋见到了院子里的葡萄苗,葡萄最爱水,一问晚上还没浇过,沈泽秋忙打了桶水,一边浇边说,“苗长得快,这架子要快些搭好。”
何慧芳搭了话,“是啊,泽石答应帮从家里砍木头和竹子上来,明后两天就该到啦。”
果然,第二天刚到中午,沈泽石借了板车把砍的四棵小桂树,五六根竹子拉了上来。
“来来来,喝点水,到后院去歇息。”
沈泽石抹着汗直说不累,留在铺子里吃了晌午饭后,还说要留下来帮着搭架子呢。
“不用哩。”何慧芳指了指正在帮忙在院墙上开侧门的几个泥瓦匠,“待会叫他们帮忙,你早些回吧,走夜路不安全。”
说着塞给沈泽石一百文钱,算是他帮忙砍树送树的工钱。
沈泽石拿着那一百文心里可美了,回家直接给了王桂香。现在孩子已经满月了,她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拉高嗓音说,“哎呀,给这么多钱呐,看来小伯娘看重咱们嘞。”
“以后泽秋家的事儿,就是我俩的事儿,泽石,你说对不?”
沈泽石笑呵呵的,他媳妇儿说的话从来只对不错,当然点头了,“你说的对!”
自从沈家大房分了家,吃自然也分开了,家里原来的灶房归两个老的和老三用,老大老二各自搭了个草棚,先凑合着用,准备等手头攒下钱,再建个好些的。
梅小鲜这些日子上山采草药卖钱,沈泽玉帮人打家具也忙的很,所以他们家吃饭最晚,王桂香吃完了正在院里炫耀,沈泽玉一家正围着一大盆南瓜吃晚饭呢。
他们的儿子两岁多,已经能听懂话了,伸着脖子往外头看。
梅小鲜喂了儿子一口南瓜,“乖,吃南瓜长得快,甜不?”
而老二沈泽钢的媳妇周冬兰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她就见不得王桂香这副卖弄显摆的样子,一边喂小孩吃饭,边乘机指桑骂槐,“吃饱了撑的呀?整日里没个消停。”
被骂的小黑狗夹着尾巴跑了。
唐菊萍洗了碗从灶房中出来,大概听明白了,泽石帮何慧芳砍树,得了一百文钱,她擦着手走过来,边逗孩子边对王桂香说,“桂香,这钱给我吧,我收着。”
王桂香眨了眨眼睛,抱着孩子站起来,“娘,咱不是分家了吗,我……要自己学着当家哩,您就少操心,享清福吧,我能把小家操持好的。”
说完抱着孩子进屋了,唐菊萍一口闷气憋在心里,骂吧不对,憋着吧又难受的慌,只好回屋对沈有福长吁短叹。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分家!”
沈有福听得心烦,叼着烟杆出去找人下象棋了。
……
第二天清晨,安宁准备动身去胡家请教昨日那首诗的意思。昨晚上何慧芳炸了安宁教做的南瓜饼,新炸出来的,就拿纱罩搁在砧板上。
安宁想包上一包拿给胡家人尝尝,毕竟上门求人,空着手多不像样子。
“好嘞,我去包。”何慧芳往灶房里去,不一会传来一声惊叫,“哎呦——”
院子里的沈泽秋和安宁都吓了一跳,纷纷往灶房门口走,焦急的问,“娘,咋了?”
何慧芳提着被咬破一个大洞,已经被挤到地上的纱罩愁眉苦脸的出来了。
“南瓜饼全被老鼠给糟蹋完了!哎呦,真是可惜,都是好东西呐。”何慧芳心疼的心肝都疼,没想到家里的鼠已经这么猖獗。
得抱只猫过来养才是,她边想边把地上剩下的,被老鼠踩过,啃过的南瓜饼捡起来,吹吹上面的灰尘嘀咕道,”这炸一遍还能吃吧。“
“不行,得扔了。”安宁小时候见过感染鼠疫的人,那病可凶险了,会出人命,“娘,老鼠碰过的东西不能吃。”
沈泽秋怕何慧芳舍不得,直接用扫帚把地上的饼扫走了,边扫边说。
“娘,我去买点老鼠药……“
何慧芳忙竖起手指嘘了几声,“不能说,老鼠能听懂人话的,咱们偷偷商量。”
沈泽秋和安宁瞬间都禁了声。
后来庆嫂听说了,说家里头有好几个捕鼠夹子,可好用哩,放鼠药家里的狗和鸡鸭容易误食,还是夹子好用!
“行。”何慧芳一想也对,被老鼠糟蹋了南瓜饼她就已经心疼坏了,要是鼠药再把大黄或者鸡鸭给药死了,她还不得心疼的掉泪?
作者有话要说: 慈幼局是宋代设立的真实存在的救济乞讨、流浪儿的机构哦,文中属借鉴~
今天有点卡文,所以只有一章啦 呜呜呜
第90章
安宁想了想, 叫沈泽秋从地里摘了些碧油油的小青菜用草绳捆好,拿上去了胡家铺子。
胡娘子正在门口招呼客人,安宁扶着腰在门口等了会, 见客人出来了,才走进去, 笑着说, “胡娘子, 家里种的菜熟了,拿来给你们尝尝。”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呐。”胡娘子笑盈盈的迎上前接过安宁手中的青菜, 生怕她大着肚子被门槛给绊住了, 特意往前几步伸手扶了安宁了胳膊。
“快六个月了吧?”她问了句。
安宁点点头, “过了五月底就六个月啦。”
胡娘子双手一拍,不无感慨的说, “女子怀孕最辛苦了,现在天气正热, 苦了你了, 快进来喝杯茶。”
等把安宁带到一边坐下, 嘴里又念叨, “趁着日头好, 我把我家孩子当年穿的衣裳, 玩的玩具翻出来洗洗晒晒,送给你!“
说着递来一杯温茶, “我家那小牛犊子当年壮实的不得了,好养好带着呢!”
“太好了,多谢胡娘子了。”安宁心里挺高兴,初生的婴儿捡健康孩子的衣物穿是桩吉利事儿。不过她没有忘了这次来的另一件事情, 在铺子里扫视一圈后问,“胡姑娘在吗?我想请教她一件事情。”
听到安宁要找胡雪琴,胡娘子的脸上出现一抹迟疑,她坐到安宁对边,沉吟了一会,指了指二楼,“她在上头呢。”
二楼售卖的都是女布和一些珠钗胭脂等物品,客人一般不多,安宁点了点头,她不好去打扰,”那我在这儿等会儿。"
胡娘子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过了一炷香时间,从二楼走下来一个人,安宁抬头一望,登时有几分惊讶,竟然是李游。
李游穿着常服,胡雪琴陪在身后,她没想到安宁在这儿,头微微低下,有些不好意思,李游倒是坦然,对胡娘子和安宁微微昂首示意,转而对胡雪琴拱了供手。
“我走了。”
“好。”
胡雪琴送李游出了门,望着他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才提起裙摆快步奔回铺子里,对安宁说,“李大人今日是来裁衣裳的。”
话才说完,一向外向爽朗的胡雪琴脸上如擦了胭脂般浮起一层红晕,哪里还有那说一不二的胡家二姑娘的气势。
安宁用帕子掩嘴微笑,怕继续说李游胡雪琴的脸便要红成熟虾壳,岔开了话题。
“胡姑娘,今日来我有事儿要请教你呢,可否赐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