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靡夏
她想问裴铮,自己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又不知道要怎么问才合适。
更害怕被裴铮拒绝。
裴铮看的分明,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腹部,“你若是喜欢,自然可以。”
朝朝愣住了,她期待了许久的回应就在这一刻得以成真,但她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兴,反而多了一丝迷茫:夫人她会同意吗?
裴铮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缓缓的放下,和她一起感受着腹中的那个小生命,虽然孩子还很小,虽然他其实尚未明白过来这份情感是什么。
但并不妨碍裴铮是高兴的,“这是我要该操心的事情。”
裴铮认真的说道,“你只需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的照顾他就好。”
朝朝抬起头看他,裴铮冲着她莞尔一笑。
指腹轻柔的碰触着她的伤口,说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话,“我是这孩子的父亲,自然要好好的保护她。”
朝朝紧紧的抱着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满足和安慰,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似乎终于有了安定的时候。
大夫请的还是先前的那一位,福财想着事情既然已经瞒不住,就不必在牵扯别的大夫进来,镇南侯府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大夫压根没想到上午来看诊时还好好的,下午就变成了这样,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尽心的看诊。
这一回裴铮没有再避开朝朝,让大夫当着她的面告诉她孩子的情况。
“你若有什么话想问,就告诉我,我来问。”
朝朝摇摇头,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想问的,知道孩子健康,平安就比什么都好。
裴铮便让大夫瞧一瞧她颈侧的伤口,顺便问了问能用什么药。
还提及了她今日受凉的事,大夫都一一的应下,最后给了裴铮他家中的住址,同裴铮说起若是夜间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寻自己。
裴铮欣然应下,命他给福财等人瞧瞧伤势,才让人回去。
朝朝用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腹部,心里软成一片。
裴铮的心中却没有太高兴,因为他知道今日这件事还远远没有解决,母亲并没有妥协。
他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朝朝,记住这位大夫的样子,日后就由他来给你看诊。”
朝朝点头。
他又不放心的吩咐了几句,“方才大夫的话你也听到,孩子好好的,并不需要吃什么安胎药。”
裴铮的话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朝朝听得分明,这是让她知道,任何人送来的安胎药,都不能入口。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裴铮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是些安慰自己的法子,他要做的是让母亲接受这个孩子。
“朝朝,他一定会好好的。”
裴铮的许诺言犹在耳,朝朝因为信任他的原因,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裴铮想起前些日子她一直嗜睡,原本还以为是休息不好,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
裴铮西苑离去,看到春荷脸上的伤,命她去账房多领一个月的月钱,春荷却没有应下,“世子爷,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裴铮点了点头,也没有要和春荷多言的意思,只让她好好的照顾朝朝。
待裴铮离开之后,春荷才回屋去收拾起来。
方才世子爷在时,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今日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以至于春荷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守在朝朝的床边怎么都不肯离开。
书房之中,裴铮看着福财的脸上,胳膊上,身上到处都是伤。
本打算亲自给福财上药,惹得福财惊恐万分,连忙伏在地上轻声道,“我的爷,您还是饶了奴才吧,奴才想多活几年。”
裴铮冷着脸瞪他,福财也不怕,从主子手中抢过伤药,自己对着铜镜龇牙咧嘴的抹了起来。
想看又不敢看的。
还是一旁的福全看不过眼,拿过伤药替他抹起来,“让你平日跟我学些拳脚功夫,你死活不愿意,今儿个可好,被几个家丁摁着揍,也不嫌丢脸。”
福财不敢反驳,只能默默的挨训。
但裴铮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今日若非有福财在,后果不堪设想,“行了,今天这事谁也不曾料到。”
福财见有裴铮撑腰,对着福全冷哼一声。
福全如何能够忍受?两人就要吵起来。
裴铮素来对他二人之间的事情从不会过问,任由他俩吵,只是今日他尚有别的话要问,“福全,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世子爷的话,属下查到尚书家的小姐,似乎是有心上人的。”福全认真禀报,“只不过时间太过于匆忙,属下没有查清楚对方是谁。”
“不必再查下去,对方是谁我没有兴趣,你想法子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母亲知道。”
裴铮同吏部尚书关系一般,可他同人家姑娘无仇无怨的,根本没必要知道这些事情,他并不想这件事情是从他们府上传出去的,少一个人知道也是对那位姑娘的保护。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把院子里的人整顿一遍。”
裴铮一连下了几道命令,福全和福财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冷静的问道,“世子,这件事情您究竟打算怎么办?我和福财也好有所应对。”
裴铮并未觉得有所冒犯,面对他二人的询问,自然也没藏着掖着,“朝朝喜欢孩子,我会让她得偿所愿。”
何况他也想拥有一个长得像朝朝的孩子。
就连裴铮自己都没有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已经从迷茫开始期待。
期待着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
第28章 母子之间的战争
这天晚上, 正院里亮了一夜的灯,川舒苑的书房中也是如此。
阮氏和裴铮这对母子,谁都没有睡意。
厢房中, 阮梦秋特意过来看母亲, 她见母亲神色不宁的, 不由得有些担心, “娘, 您这是怎么了?从白天起就怪怪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氏每每看到阮梦秋,就会想起她那日哭哭啼啼的跑回来,如今只庆幸女儿的脑子不差, 那日哭过之后,就绝口不提裴铮。
只当裴铮是自己的表哥。
所以有些事情林氏也不好对阮梦秋提起,反而问起了别的来,“姑母同你说的那户人家, 你觉得可还好?”
阮氏对自家侄女自然是极好的, 给找的人家也不差,对方虽然六品官员,但是长辈们都觉得,按照那升迁的速度, 前途不可限量。
阮梦秋原本对裴铮还存着些痴心妄想, 但瞧见裴铮对柳朝朝的态度之后,她就歇了心思。
那般明目张胆的偏爱, 裴铮自己看不到, 但是边上的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谁会想要去介入他们俩之间?
就算如愿以偿嫁给裴铮又能如何,他的心根本就在柳朝朝的身上。
阮梦秋庆幸自己醒悟的早。
她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的娇羞, 轻轻的点头,显然对人选是极其满意的。
“既如此,等你爹爹过来,我们再商议,若是合适就先把婚事定下来。”林氏的心中指不定有多高兴。
阮梦秋也很满意,她其实自己也没想到,能说放下就放下。
从青州来的路上,她满心想着的都是表哥,想着表哥如今是什么模样。等好不容易见上面,阮梦秋便觉得,表哥和昔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还是如此,对人冷冷淡淡的,有些不近人情。
姑母和母亲的默契让她欣喜,只是表哥的态度还是捉摸不透。
阮梦秋想着,他们是表兄妹,总比平常人多一份亲近。
她亲自去送汤,实在没想到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日的委屈还历历在目,阮梦秋当真不想再提及。
她同样是父母千娇百宠养大的,为何要去喜欢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子?
何况阮梦秋发现,只要她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心思,裴铮就是个最好的哥哥,他知道自己最近同人相看,还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番。
做的隐秘且不露痕迹,对此阮梦秋是感激的。
母亲和姑母,总有顾及不到的事情。
“母亲,表哥和姑母吵架,可是因为柳姨娘?”阮梦秋问的小声,林氏却被吓了一跳。
她知道女儿大了,许多事情都没有想过要瞒着,只是这件事情是镇南侯府的家务事,林氏卷入其中已经很尴尬,万万不能让阮梦秋也卷进去,“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问,好好的陪着你姑母,若是你表哥来了,你就离的远一些。”
林氏不放心的交代着,阮梦秋自然答应,至于究竟出什么事情,她也并不想知道,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阮氏枯坐到半夜,怎么都没有睡意,张嬷嬷劝了又劝,她还是不为所动。
张嬷嬷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跪在地上求她,“姑娘,您不要这般折磨自己,奴婢看了心疼。”
阮氏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冲着张嬷嬷笑了笑,不要折磨自己吗?
阮氏哪里想要折磨自己?只不过如今她的儿子,在逼她。
“你看亭曈的架势,是执意要这个孩子了是吗?”阮氏其实并不知道裴铮说了什么,但张嬷嬷却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就世子爷今日那模样,这孩子他是根本不想放弃的,只是夫人不想要。
所以这件事情才会僵持不下。
“您不要忧心,事情总能够想法子解决的。”张嬷嬷柔声劝说着阮氏,但主仆二人心中明白,解决的办法不过是一方妥协。
只是要看谁的心狠些,谁能更顾念亲情一些。
如今看来,最容易妥协的人,是阮氏。
张嬷嬷跪在阮氏的面前,给主子出着主意,“夫人只管将下人的嘴捂得严严实实,静待即可,世子爷若是想要这个孩子,还不得来求您?不然就算侥幸生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庶子可以上族谱,但倘若阮氏不点头,这就是个私生子。
可不是在肚子里安安稳稳的不落胎,就可以天下太平。
张嬷嬷和阮氏能够想到的事情,裴铮自然也能想到。
孩子生下来容易,可生下来之后,才是问题,他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有一个名字,也需要在这个家有一席之地。
所以,到头来,裴铮还是要去求母亲。
只是什么时候去求,要怎么求,他还在思考。
四更天的时候,朝朝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又累又困,喉咙干渴的似火烧一般,她揉着眼睛起来,才发现裴铮坐在她的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卷书,也不知坐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