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范月台
虞青黛道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你们吵架了?”
“没吵,不喜欢他。”虞子钰秀眉微蹙,冷声道。
宁远公主已经上了画舫船,站在船头唤着两人:“青黛,子钰,该上船了。”
“来了!”虞青黛拉着虞子钰的手,带着她上了船。
船头船尾各一名船夫,船桨划开平静的水面,画舫船慢悠悠在湖面游荡起来。
虞子钰站在船尾的栏杆处,说是等着捉拿水鬼。虞青黛拿她没辙,只是让船夫看着她点,并叮嘱她不要下水。
船舱内。
虞青黛与宁远面对面,盘坐在矮桌前,二人低声交谈当下朝廷局势。
宁远轻轻抿了一口茶。
神情自若道:“如今父皇沉迷寻找长生之术,朝中势力党派勾结,太子又只知享乐,三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以后这天下还不知落入谁手呢。”
虞青黛手法熟稔摆弄桌上的茶壶,轻声开口:“我们也该早做打算。我与父母都相商过了,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公主这边。”
宁远拿起茶则,盛了些茶叶,放入茶壶中:“青黛,你说当年女帝武则天尚未上位之时,她都在想什么?”
虞青黛手上动作一僵,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宁远那双绝艳无双的明眸,“公主......是想?”
宁远颔首:“若是子钰与李既演成亲了,到时我们拉拢李既演入伙。那样的话,左龙武军、塞外的骁卫军,加上现在我手里的羽林军,都归我们所有,我如何不能称帝?”
虞青黛听罢,手指颤抖。
她一直知道宁远的野心与抱负,只不过她以前只是猜测,宁远是想与皇后娘娘联手,架空皇太子的权力,来个垂帘听政。
不曾料到,宁远的宏图大志如此踔厉。可是,这又有何不可呢,如今整个朝廷暗流涌动,大家都乱了套,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虞青黛放下茶盘,起身到一旁跪下表忠心:“青黛誓死追随公主殿下。”
宁远扶她起来:“青黛,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若此大业能成,我许你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能为公主效力,是青黛的福气。”
虞青黛跪着不起,继续道:“青黛有个请求,子钰她神志不清,疯癫痴狂,今后说不定会惹出什么祸端。还望公主以后能庇护她,若以后她犯了错,请公主网开一面。”
虞子钰如今越来越疯,她以前说杀妖除魔,不过是折腾山上的草木。
但那日看到虞子钰在坟地里扇李既演耳光,让虞青黛不免提心吊胆。生怕虞子钰哪天在杀妖时,误杀了人。
宁远:“我亦把子钰当成亲妹妹来看。待我坐拥天下时,会如父皇一般,也给她一块免死金牌。”
“多谢公主。”虞青黛至此也放下心来。
这时,船尾处传来虞子钰的尖叫:“姐姐,你快来,有人要害我!”
虞青黛和宁远匆匆出了船舱,看到虞子钰跪在甲板上望着水面,焦躁不安。虞青黛过来扶住她:“怎么了,是谁要害你?”
“水鬼,水鬼把我的镯子抢走了!”虞子钰委屈举起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朝姐姐诉苦。
船夫在一旁道:“她把镯子摘下来,串在剑上玩儿。我都提醒她了,这么玩镯子肯定会掉下去,她还不听。”
虞青黛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掉下去就掉下去了,等回去了姐姐给你买个新的。”
虞子钰还是闷闷不乐。
宁远公主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也蹲在她面前:“别气了,这个给你好不好?”
虞子钰抹着眼泪:“不好,我那个是祖师娘给我开过光,能驱魔降妖的。”
宁远:“你的祖师娘这几日都在宫里呢,等我回宫了,再让她帮你开一次光,如何?”
虞子钰还是委屈,低着头不回话。
两人安慰了她一会儿,觉得她没事了,也就回船舱里继续谈话。
等姐姐和公主都走后,虞子钰坐在船尾,掏出随身携带的磨刀石,埋头打磨自己的长剑。
一定是河里的水鬼偷了她的镯子,等她把刀剑磨好,定把这些水鬼杀个片甲不留。
她正磨着刀,很快发觉水面起了异样,有片荷叶以怪异的速度朝她这里漂游过来,停在她面前。
虞子钰手伸入水里,扯开那片荷叶。
水中竟然出现李既演轮廓清晰的脸,他潜在水中,只露出头来,嘴里叼着虞子钰那只落水的白玉镯子。
虞子钰先是一惊,犹豫了下,伸手握住镯子。李既演咬着不放,直直看着她。
“丑东西,快点给我!”她骂道。
李既演这才松嘴,声线很低地说了句:“我洗澡不脱衣服。”
而后又潜入水中,顷刻间没了踪影,只留下还在水面晃荡的荷叶。
虞子钰怔了半响,才想起来,方才岸上时,她让李既演跳入河中洗澡......这丑东西,有点听话,但又不是很听话。
船夫听到声响,问道:“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虞子钰戴上湿漉漉的手镯,说:“方才有个水鬼,不过被我降服了,不用害怕。”
船夫也知道虞子钰是个脑子发癫的,只是笑着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第14章
◎一个比一个癫◎
虞子钰站在船尾,朝上游看去。
看到李既演游近另一只画舫船边,身手利落翻上去。几个同行的公子哥惊讶不已,似乎在问他什么时候落水的。
她决定再给李既演几天时间,等到他那里变好看了,她就勉为其难做他的妻主。
不过真的和李既演成亲了,她得好好管教李既演。
毕竟她是天降圣人,李既演能够跟她成亲,实属高攀了,要是在她的“管教”下,李既演愿意跟着她一同修仙,那是再好不过。
在凤尾河上游了一个时辰左右,画舫船徐徐靠岸。
宁远公主和虞青黛又说了会儿话,之后宁远带着人马回宫,虞子钰跟着姐姐回府。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意外遇见二哥虞元楚。
虞元楚素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就会逗猫遛狗逗闲云,平日不着家,虞子钰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元楚,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虞青黛喊道。
虞元楚左顾右盼,眯着眼眼睛转身看了会儿,才认清自己的姐妹,嬉皮笑脸跑过来道:“大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虞青黛:“我带子钰出来与宁远公主一同游玩。”
虞元楚摸着下巴,又看向虞子钰:“小钰,你不修仙了,这么好的天儿不上山修炼,还出来玩,真是玩物丧志!”
虞青黛摆出大姐的威严,呵斥道:“你老逗她干嘛。”
虞元楚拍拍自己的嘴,对不远处的一个瘦弱的女子招手,喊道:“秋娘,快过来,这是我大姐和三妹,过来问个好。”
女子装扮极为朴素,一身灰蓝布衣洗得发白,梳的是已婚妇人发髻,头上仅插了根木簪子。她含胸低头,怀里紧紧抱着一发旧的包袱,站在原地面色紧张,踌躇不安。
虞元楚自己走过去催她:“你怕个什么,我大姐人可好了,别怕。我三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仙悟道,她是疯了些,但心肠也是顶顶的好。”
在虞元楚的带领下,女子慢慢跟他走过来。
虞青黛这才注意到,那女子似乎腿脚不便,是个跛的,走起路来足部一高一低。能够看出来她在尽力保持腿部的平稳,可还是难掩跛脚的事实。
站在虞青黛姐妹跟前,女子更是头也不敢抬,紧张得声线发颤,细声细气道:“小女祝淑秋见过大小姐,见过三小姐。”
“不必拘礼。”
从祝淑秋的言行举止中,虞青黛大概能看出,祝淑秋应是过得清苦的孩子,为人处世定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家中又不得父母护爱,打碎个碗恐怕都得心惊胆战一番,生怕被责骂。
久而久之,养成了这般自卑怯懦,瞻前怕后的性子。
跟虞子钰相比,正好是两个极端。
虞子钰是家中小女儿,加之虞凝英对于孩子,又是偏于溺爱。致使虞子钰从小自信过度,决定了修仙便没有后顾之忧,坚定认为众人皆醉我独醒。
虞元楚解释道:“姐,秋娘她丈夫过世了,她在婆家受人欺负,娘家那边也不是个可以投奔的去处。我打算带她回府,给她安排个活计儿。”
虞青黛瞧着祝淑秋深深低下的头,问道:“可是腿脚不便?”
祝淑秋又紧张了几分,匆匆道:“大小姐,我这腿不碍事的,我一个村妇从小干农活儿,身子利索得很。劈柴打水,洗衣做饭,我什么都能干。”
虞青黛莞尔而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等你进府后,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腿,说不定还能治好。”
祝淑秋一直深埋的头,这才稍稍提起了一些,受宠若惊道:“多......多谢大小姐。小女这腿是从小落下的病根,怕是治不好的。”
一直在闭目养神,随时随地冥想修炼的虞子钰,突然睁开眼睛。
“这么小的病,怎么会治不好。当初我的腿断了成三截,血肉模糊,都没有知觉了,祖师娘给我做了一场法事,不到半个时辰就好了。”
祝淑秋听得是心有余悸,不禁偷偷打量虞子钰的腿。
虞元楚笑出声,屈指在虞子钰脑门上一敲:“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那是打坐太久,腿麻了。”
虞子钰不高兴,自信不疑反驳道:“胡说!本来就断了,是被饿死鬼咬断的。我与那饿死鬼大战三百回合,腿都被它咬断了。”
虞元楚憋着笑,低头在祝淑秋耳边道:“你看,我早跟你说了,我妹妹很好笑的。”
虞子钰的打岔,也让祝淑秋显得没那么紧张。
虞青黛招呼着大家回府:“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回到虞府。
虞青黛隐约能看出,虞元楚与那小寡妇关系不一般。于是给祝淑秋安排在后院的婢女屋舍中,让她今后在自己身边做事。
又特地提醒虞元楚:“我瞧着秋娘不怎么待见你,你可别干出那等强迫人家的事儿,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虞元楚照旧没心没肺:“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她也不是不喜欢我,就是刚死了男人,怕人说闲话,才不敢与我靠近的。”
“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可别乱生事端。”
虞元楚气不平:“子钰天天惹事,也不见你们说她,整天就知道苛责我。”
虞青黛皱眉:“她跟你一样吗,她那是脑子不清楚!”
“我也脑子不清楚,我喜欢秋娘喜欢得脑子都不清楚了。”虞元楚得意一笑,速速溜之大吉。
虞子钰回到屋中,青荷给她端来热腾腾的药汤,道:“小姐,该喝药了,您还在咳嗽,不喝药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