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幼禾本书
“嗯,这首辅夫人之位,怎可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坐得的呢!”
另一个低沉硬朗的男声从帘外飘来?,带着自身疏离狂狷的冷淡,和上位者浑厚的威严凌厉,一同飘进了众人耳内。
顷刻间,鸦雀无声。
随后,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俊美无涛,宛若谪仙的侧脸。
江聿修走了进来?,便?看见他捧在心尖上的姑娘此刻弯着腰,低声下气地?端着茶,欲给那傲慢骄傲的贵女敬酒。
心,倏然剧痛。
他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兰时……你听我解释……”
傅甄颦眉,立刻站了起来?,抬眸望向那高大英俊的身影,刹那间,恐惧心慌涌上心头。
兰时?是首辅大人的字吗?
在大京,这字唯有正妻方可喊,妾室都?是不够格的。
沈青枝觉得自己的心又痛了几分,她余光撇了眼傅甄,却见她正满脸慌乱。
傅甄此刻何止慌乱,她可惊恐着呢!
这么多年,她苦苦经营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形象,在这瞬间轰然倒塌。
她怎能不惧?
江聿修将这人一副假面孔看在眼里,他轻轻讥笑,那慵懒轻蔑的语调似笑非笑,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仿若对这话?毫不在意。
他走至沈青枝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腕轻轻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先坐。”
沈青枝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她顺着他手上的力气被他拉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手足无措地?垂着脑袋,只露出个雪白的脖颈。
“兰时……”看见两人相牵在一起的手,傅甄眼眶瞬间红了,也跟着坐下。
江聿修略微粗燥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小姑娘嫩滑的手背,细细麻麻的触感袭来?,沈青枝羞红了脸。
当着傅甄的面,他竟敢摸她的手,真是狂妄……
而且,他们不是说好保持距离吗?怎又这般光明?正大地?摸她手了?
这难道是对甥媳的亲昵?
她不解。
但也没那胆子?收回手来?。
她惜命。
“你们……”傅甄都?快哭了。
听见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江聿修那双清冷眸子?,终于傲慢地?落在傅甄身上,“吾许你坐了吗?”
那声音冰冷森寒,让人忍不住打起寒颤来?。
“还有!”他顿了顿,漆黑如墨,沉稳阴鸷的眸子?直直盯着傅甄,像是在审犯人一般威严,“吾的字可是随便?一人都?可喊的?昨日已警告过你,今日可没这么简单了。”
“枝枝,端起那杯茶,她不是让你敬茶吗?”眸子?里的阴鸷散去,那双眉眼竟染上一层柔情。
“啊?”小姑娘有些懵懵的,连忙抬眸,迟钝片刻后,她点?点?头。
“端起那茶泼她。”男人靠在木椅上,眼神慵懒,漫不经心的模样,但那开口的话?却是让在座的,都?屏住了呼吸。
沈青枝眼神一滞,颇为不安地?盯向他。
“无碍。”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纤细漂亮的蝴蝶骨,温声开口,“舅舅给你做主?,那假舅妈胆大包天,舅舅又不能欺负女人,你就当替舅舅教训教训她。”
傅甄红唇微张,踌躇着后退几步,却是无路可退,撞到了后面的墙,“兰时……”
“还不长教训?两杯!”男人轻哼。
一旁的池和砚算是开眼长见识了,这替自己姑娘撑场子?,还能这般不要脸?
沈青枝端着那茶杯,看了眼长睫颤抖的傅甄,有些不忍心,转头看向男人,“大人,要不还是算了吧?姑娘家的名声重要,今日这事?要是传到外面,必定?成为人们的饭后茶谈。”
江聿修叹了口气,盯着她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语重心长地?开口,“枝枝,她方才欺辱你之时,何曾想过你的名声?一你未嫁裴安,二我未娶她傅甄,她这般以?身份逼迫你,可曾想过你会沦为百姓的笑柄?”
沈青枝垂眸不语,颦了颦眉,思忖片刻,端起茶水递到江聿修面前,“大人息怒,暂且饶过她吧!大人不是及时出现了嘛……况且奴家也未受到伤害。”
听闻这话?,傅甄气得红唇直抖,双手握拳,头撇向一旁不言语。
想她傅甄,还未受过这等?屈辱。
今日这事?,她必定?回府向爹爹哭诉一番。
江聿修接过那茶水抿上一口搁在了桌上,伸手将沈青枝垂落耳畔的长发拂至耳后,他轻言,“随你,谁让你是吾的甥媳呢!”
池和砚听闻这话?,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阴阳怪气,古里古怪。
而这话?落在沈青枝耳里,却是让她松了口气,他果然是因着小将军,才维护她的。
故而她也没那么胆怯,老老实实地?起身,微微俯身行礼,“多谢舅舅。”
江聿修没应,他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红唇上,此刻,那红唇明?显是被咬过,更显娇艳。
他伸手摩挲了下她的唇瓣,深邃的瞳孔缩了缩,“日后莫要咬自己了。”
他的指腹大抵是常年持剑,粗燥磨人,沈青枝觉得脸烫了几分,她红唇微张,红艳艳的丁香小舌隐隐若现,漂亮的水眸眼巴巴地?盯着男人,娇艳美丽的像朵盛开的玫花。
江聿修喉结滚动,漆黑如墨的瞳孔又暗了几分。
不过好在理智尚存,他仅是交代冬葵找怜姐儿拿些药膏,便?也没再做些什么过分的事?儿。
/这事?之后,江聿修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和那池和砚一前一后走了。
就好像他当真只是顺道来?帮着甥媳扬眉吐气似的。
而那傅甄红着眼,敢怒不敢言,抓起一旁丫鬟的手腕,拉着人离开了饭馆。
不过一会儿功夫,这间雅座便?只剩下沈青枝和冬葵。
沈青枝此刻身子?软成一滩水,连冬葵喊她都?不曾听见。
这桌子?菜她也无胃口再吃,垂眸看了眼男人抿过的茶盏,沈青枝脑子?里便?浮现出男人漂亮精致的薄唇。
明?明?生得那般俊朗,跟谪仙似的,这满身的霸气却是令人心惊胆战。
两人方才离得那般近,她竟是惧怕又欢喜的。
但她自知?两人之间的距离,日后定?还是要注意着的,免得像今日这样惹来?诽议。
不过那傅甄好似他并不看在眼里,也是,他那狂狷孤傲的样,连帝皇都?未看在眼里,何曾还在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般想着,沈青枝竟觉得心里头松了口气,这心情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扫了眼桌上的菜肴,又觉得胃口上来?了,忙又唤来?小二上了些菜肴。
***
用?完膳,沈青枝去了一趟兰时序,那本在算账的掌柜的见到她来?,忙搁下账簿奔她而来?。
“姑娘,今日外头太阳大得很?,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沈青枝将头上的幕篱摘下递给冬葵,这才起身和那掌柜道安,“许掌柜的,今日还是要来?熟悉香料的,整个大京再也找不到第二家如贵店这般香料俱全?的了。”
“姑娘这身份,老奴受不起您的礼啊!”那掌柜的忙抹了把汗,招呼着她到店内坐下。
“掌柜的,你这又是做账呢?”沈青枝目光瞥了眼那掌柜的桌上厚厚一堆账簿,轻声问道。
掌柜的点?点?头,沧桑老迈的脸上布满惆怅,“管账簿的先生近来?家中有事?,这账簿就交给我了,这段时日可是愁死我了,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这些数目,苦不堪言。”
沈青枝走至账台边,眼眸一挑,“不知?这些账目可看得?”
那掌柜的下颚轻点?,忙将厚厚的账簿推至她面前,“自是可看的。”
沈青枝看了眼那密密麻麻的数目,连算盘都?未用?上,就将那老掌柜算了许久都?未算出来?的数额报了出来?。
那掌柜的目瞪口呆,连忙用?算盘算了算,过了许久,竟是对上了。
“奇女子?啊!”他讶然惊叹。
沈青枝羞涩一笑,忙又翻了几页。
纤纤玉手在泛着墨香的纸上缓缓落下,“这里是七千六百两,这里是八千五百两。”
随着这沈娘子?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开口,那掌柜的眼神愈发亮了起来?。
这番让他焦虑许久的难题竟这般轻易就解开了,他抱拳一笑,“姑娘高明?!”
沈青枝摆手摇头,盈盈一笑,“这些时日多有打扰,能帮着一点?是一点?。”
那掌柜的食指在桌上轻扣了扣,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不知?姑娘有无兴致来?兰时序共事??”
其实他是有些不敢问的,但看这姑娘精通账务,又对香料颇有天赋,实属奇女子?是也,错过又未免太过惋惜,故而硬着头皮问了。
却不料沈青枝美丽纯澈的眸子?亮了亮,不可置信地?问道,“可以?吗?”
***
转眼间,距离裴琳琅的生辰宴已过了半月有余,沈青枝也在兰时序作工许久,因着她这相貌,近日往来?兰时序的贵公子?也多了不少?。
沈青枝仅需每日往那柜台处一坐,这兰时序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后来?,沈青枝有些厌烦,端着厚厚的账簿搬至二楼研习去了。
这处极为小巧别致,掌柜的还将唯一的玉钥给了她。
这日,沈青枝甫踏进兰时序的大门,那掌柜的就急匆匆地?红着眼朝她奔来?,“四姑娘,家中出了急事?,能否帮老奴看下铺子??”
沈青枝忙安慰道,“老人家,这儿交给我和冬葵,您安心回去吧!”
那掌柜的忙向她抱拳行礼,拿着包袱就迅速跑出了门。
这些日子?见不到沈青枝,少?了不少?客人,沈青枝便?清闲自在地?坐着喝茶对账,正看得入神,就听见冬葵叫了一声,“啊……小姐,有耗子?!”
沈青枝没被耗子?吓着,倒被冬葵的叫声吓着了,她慌得手一抖,那茶水尽数浇在了她薄纱裙上。
冬葵一惊,忙拿着帕子?过来?给她擦拭,沈青枝却摇摇头,提起湿答答的裙摆起身,“无碍,楼上有铺子?的作工服,老掌柜的上次给我,我还未穿过呢,我去换下,你在这看着铺子?便?好!”
黏湿的感觉让沈青枝觉得不舒服极了,她恨不得立刻将这长裙脱下,刚到二楼,还未进门,她就迫不及待踢掉潮湿闷热的绣花鞋,解开腰间的系绳,迫不及待开了门。
今日穿着的裙子?极为好脱,绳子?一解,衣服就落了下来?,纤细漂亮的蝴蝶骨,修长匀称的玉腿,雪白柔嫩的蹂胰,无一处不惊艳……
将湿答答的衣裳随手扔在地?上,沈青枝便?关了门。
转身欲解心衣的细带,余光却瞥见端坐在花梨木桌前的男人,明?媚的阳光从雕花木窗洒进来?,落在了那人的脸上,沈青枝清楚看见了那张俊美无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