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幼禾本书
这话里还含着一丝警告。
沈青枝接过那茶包,道了?谢,忙点头,“老?掌柜放心,我们都不会?多嘴的。”
那老?掌柜这才笑着离开。
***
沈青枝这一路上?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她才想起还有正事儿未办,她忙转身拉着冬葵的手,着急忙慌地和她说道,“冬葵,去府尹府上?,帮我将宋公子?喊出来,就说我在淮扬湖畔等?他。”
冬葵甫欲开口,就听她说,“那地远,你和白沭一起去。”
“可?小姐你……”白沭有些?不放心沈青枝一人。
沈青枝摇摇头,“不必担心我,淮扬湖就在前面,我自个儿就可?去,况且我在这地生活这么久,不会?有事的。”
白沭和冬葵无奈,只?能照着办。
两人走后,沈青枝一人往那湖畔走去。
她心里有些?难受得紧,想一个人静静,这才将两人都支走。
她眼神涣散地落在那河畔的柳树上?,堤柳街上?也有这一排拂柳,不过比这里还要茂盛许多。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真不知怎了?,又突然很想那人,可?是她在扬州,他却远在上?京。
就像他们之间的身份,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遥不可?及。
他们本就不是一一类人。
就像舅母说的,她配不上?他,他是辅助朝政,为百姓呕心沥血之人,他是大京的功臣,唯有正一品官员的子?女方能配上?那样身居高?位,权倾朝野的男人。
而她……
其实是连嫁给裴安都是配不上?的,那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是她舅母怕她弄掉的珍宝。
这般想来,沈青枝又长长叹了?口气。
正当她愁眉不展时,有位老?妇人走至她面前,老?妇人的后背驼得极高?,她弯着腰,头发用发带束缚,露出干枯暗黄的额头,她眼神里含着精光,上?下?打?量着沈青枝。
沈青枝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方欲转身,却被那老?妇人拽住胳膊,“小娘子?,可?否帮老?奴拿下?包袱,老?奴想去如厕。”
沈青枝有些?不乐意外人碰触,忙挣扎了?下?,就这一下?,拱的这一下?,那老?妇人突然倒在了?地上?,嘴里哀嚎着叫唤,“好你个小娘子?,如此?心肠歹毒,不过是让你帮老?奴拿下?包袱,你就将我推倒?”
“我……”她看着那个倒在地上?,打?滚着乱叫的老?婆子?,有些?慌了?神,方才她明明只?是挣扎了?下?,并没有推倒她啊!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都是一群看热闹的,她如何解释,也无人相信。
她没法,只?能提出上?官府。
那老?妇人趴在地上?,用手指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你这小娘子?,做这坏事,是要遭雷劈的!本来赔个银子?的事儿,你还死不承认?那便去找官爷主持正道吧!”
***
两人在几位百姓的陪同下?去了?那衙门。
衙门内戒备森严,今日不知是来了?哪位贵人,竟都是神色凝重,愁眉不展的模样。
沈青枝有些?好奇,这老?婆子?做了?这等?讹诈之事儿,竟还有胆子?和她一起来衙门,无非两种可?能。
其一是那老?婆子?真得被撞了?,其二她官府里有人。
沈青枝不知是哪种,但总归不会?是她推了?那婆子?。
两人入了?衙内,沈青枝被那衙役一把推着跪到了?地上?,她一个没注意,竟是直直摔在了?地上?。
胳膊火辣辣得疼,她红着眼想要起身,却是被人用力?一脚踹了?腰,“听说你这娘子?推了?人不承认?”
一道凶狠粗旷的声音响起,沈青枝心一颤。
“官老?爷,您可?得替老?奴做主啊,这小娘子?心肠歹毒,算计老?奴!让她赔银子?,她还不依!”那老?婆子?声音尖锐洪亮,何尝像是有伤在身的模样。
倒是沈青枝身上?疼得厉害。
“哦?小娘子?,你推那老?妇人了??”那官爷问?道。
沈青枝摇头。
那官老?爷蹲下?来,仔细瞧了?瞧沈青枝这柔弱不堪的身子?,她今日穿了?件薄荷长衫,此?刻被人踹倒在地,头发微微凌乱,有种任人蹂*躏的凌乱美。
这官老?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笑道,“推了?人也没事,只?要你愿意……”
这人话还没说话,便听见一道暴戾阴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愿意什么?愿意将你这狗官扔进狗笼被猛虎分尸吗?“那官老?爷吓了?一跳,忙转过身。
却见那人一袭墨绿圆领长衫,身姿挺拔修长,容貌隽美,气质沉稳。
但那张脸上?的神情无疑是令人窒息的,冰冷刺骨,似从九宵云外踏过山河而来。
他身子?一抖,忙摔在了?地上?。
沈青枝听见这声音还有些?不可?思议,云里雾里,觉得是被吓得做梦了?。
其实她是有勇气对抗的,但她还没有开始对抗,那人就来了?。
她欲起身,却是闻见一阵熟悉的清香,接着便听见“咚”的一声,那狗官竟是被他猛地一脚踹到了?墙角。
“你……怎么来了??”她颤着声开口。
似乎每次,都是在她狼狈不堪之时,他倏然出现。
她真是脆弱至极。
正当她愁容满面时,那人将她抱起,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放在那审案桌上?。
他坚实的双臂撑在桌上?,将她牢牢圈住,眼里含着焦灼,又含着恼怒,视线直直落在沈青枝身上?,一字一句说道,“沈青枝!要想不被欺凌,首先你要强大,吾可?以护着你,但是在吾没来之前,他踢伤你怎么办?从明日开始,罚你扎马步三天!另外教你一套拳法!”
沈青枝瞪大眼睛,满脸困惑。
第45章
她一阵紧张,慌乱之下双手紧紧攥住那人的腰封,她对这物甚为熟悉,住在手中冰冰凉凉,和这人似的。
不知想起什?么,美人妖娆狭长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晦暗,她忙撇过?眼眸,前?不久,百花宴上,男人也曾抓着她的手握住这腰封上,对她说?,“枝枝,想解开吗?”
彼时她摇头,浮躁地?用脚踢他,衣裳布料摩擦,在寂静的夜里极为清晰,似一阵阵暧昧婉转的旋律。
撩得人面红耳赤。
之后?,她愣是连一个衣角都没碰着那人的,他总是抓着她作乱的手,在她耳边低语,“是枝枝不要的,那就不能碰了。”
如今,旧景重来,沈青枝整个人都有些?像是被放在了云朵上,晕晕乎乎,不太?真切。
过?了片刻,那人揶好她身上的裙摆,修长白皙的手指又轻轻拂平她凌乱的长发,眸子里闪过?一丝沈青枝看不懂的怜爱。
“枝枝,你要学会?反抗。”
男人的声音似一泓清泉流进她的心里,让人觉得心里柔柔的。
即使沈青枝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枝枝,起来,我带你去?报仇。”
他一如往常的清冷,身上的寒意?却比往常更甚。
——“哒哒哒哒”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响起,随后?还有拔剑出鞘的声音,沈青枝愣了神,眼皮跳了跳,今儿个这事儿必定是兴师动众了。
她忙透过?男人高挑挺拔的身影,看见他的身后?,站了两排穿着劲衣的锦衣卫,个个年轻气?盛,手上拿着剑,目光直直注视着前?方,等待着他们大人的一声命下。
那群方才还在作乱,欲行不轨之事的狗官忙抱着头跪在地?上,那满嘴谎言,眼神狡诈的老婆子偷偷摸摸,乘其不备爬到了门口,却是被人粗鲁地?拖到屋子里,随后?一脚将她踢得摔在地?上,“告诉你,老婆子,这才是真正摔你!”
说?这话的人正是白苏,他今日着一身黑色劲衣,十分?冷酷英俊,剑眉飞扬,少年气?息十足。
那老婆子吓得脸色苍白,心里“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她转头去?见那狗官,却见那人哪还有一丝平常为虎作伥的样。
那老婆子嘴唇开始哆嗦,她睁大眼,又不可思议地?看着被那不知身份的高官圈在怀里的美人,见那美人攥着那大官的腰封,眼里满是眷恋和依赖,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没想到,这女子竟是个身份极高之人,或许还是京中来的大官的女人。
老婆子哆着身子,脸上那皱巴巴的皮吓得一颤一颤的,她忙学着那狗官的样子,“扑通”一声抱头跪在地?上。
“大人,娘子,饶命啊!”
“老奴知错了,饶老奴一命吧!”凄惨哀怜的声音响起,沈青枝忙松开攥着男人的腰封。
她红唇微张,方想开口,身子却被男人从那行审桌上抱了下来。
“你今日要还是硬不下心来,拿鞭子抽他们,吾就当着你的面杀了这两人。”
“枝枝,你性子过?于软了,不能任人欺负你,知道吗?”
男人脸色如常,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他凤眸低垂,望着面前?美若天?仙的姑娘,就见着她身子微微颤了颤,嘴唇霎那间变得苍白。
“枝枝,你不动手,落到吾手中,你知道的,这命留不留得住另说?,这刑罚可不单单只是几个鞭子的事儿了。“江聿修负手而立,清冷凛冽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命令。
大抵是常年身居高位,他身上的气?势和眸子里的冷冽都透露着高位者的强势,而沈青枝恰恰缺少的就是这份冷冽和强势。
她望着男人的脚尖,咽了咽口水,时间静止,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包括那等着受罚的狗官和老婆子。
沈青枝最终点点头,走至白苏身边,自他手中将那鞭子接了过?来。
屋子里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一阵风吹过?,吹得那烟四处飞舞,像是失去?方向的苍蝇,到处乱撞。
那狗官和老婆子见那带着钉子的鞭子,被那貌美的小娘子拖在地?上,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心在此刻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沈青枝这朵温室里的花朵,何曾拿起鞭子打过?人,如今更是连鞭子都没力气?甩动,她生得柔弱动人,像是朵灿烂夺目的玫花,那双眸子含着淡淡忧伤,此刻却是多了一丝迷茫,但?转瞬,又变得坚定起来。
她举起那鞭子“啪”一声甩在了那狗官面前?,“你这狗官定是与这老婆子串通一气?,欺诈百姓是不是?”
那根带着钉子的鞭子重重落在了地?上,竟陷进了木质地?面,如若这是一鞭子打在人身上,足以想象是何等凄惨。
那狗官吓得呼吸一窒,犹如从天?浇下一盆热水,烫得他全身上下都火辣刺痛。
一旁的老婆子体力不支,胆量不够,竟直直地?晕倒了过?去?,满头银发在此刻散乱一团,模样凄惨至极,哪有一丝方才的恶毒和威风。
沈青枝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江聿修也没逼她,让她动鞭子,本也就是让她出出气?,可不指望她真得能收拾个人出来。
他自她身后?,环住她纤细的身子,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握着那长鞭。
“枝枝,就这样,很好,你很勇敢,不能让人欺负你,知道了吗?”
一字一句,含着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