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幼禾本书
静静地,一言不发?。
沈青枝还在沉睡中,不知危险已?然降临。
冬葵从睡梦中惊醒,看见外?头徐徐传来火光,那火光越来越近,她吓得忙翻身下床,披着外?衣前去查看。
却不料,看见一大帮护卫举着火把,个个佩戴宝剑,朝他们这涌来。
她慌了,忙拖人前去喊救援,可没片刻,那丫头哭着跑回来,告诉她,大长公主说让她们自生自灭。
冬葵愣了,可这大晚上,白苏也?不在,无人能守护住她们。
她绝望地后退,却是下一秒,摸到身边一把削瓜果的匕首,她忙抓在手中。
今夜,她誓死守护小姐,还有……未出?生的那位。
喧嚣声越来越近,就在门口了。
大门被一脚踹开,那领头的站在门口,大喊着,“交出?这屋女主人,即可不死。”
眼看着那群人就要踏进这门了,冬葵紧张地哆嗦着,她替小姐盖好?薄被,心想?等会儿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却是下一刻,她的手被抓住了。
她差点吓得大叫,却听见一道熟悉的虚弱的声音传来,“别怕,冬葵,是我。”
明?明?是黑夜,冬葵却感觉看见了自家小姐熠熠发?光的眸子。
她差点哭出?声来,趴在她手背上,不知是激动,还是惧怕,总之泪水打湿了沈青枝的手背。
沈青枝自睡梦中惊醒,忙问?冬葵发?生了何事?,冬葵也?是一知半解,将仅知晓的告知了沈青枝。
沈青枝何等聪慧,立马就摸清了眼下的情况。
相爷胁天子欲登基,她家相公进宫救援去了。
而那相爷,却还是要她。
要她?为何要她?
她看了眼外?头熊熊烈火,也?没再去想?。
但她是不怕的,她知晓她的夫君定是在暗中派人护着她。
她自床榻上走了下来,她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为何如此兴师动众要拿下她。
她倏然想?起了她的母亲。
舅母曾和她说,她母亲来了上京,便被一高官看上,那高官对?她母亲威逼利诱,差点逼死她母亲。
她今日终于恍然大悟,恐怕,这高官便是那相爷,傅甄傅岑的父亲。
心底燃气熊熊烈火,她仿佛看见她那貌美如花的母亲,是怎样在这高官的逼迫下,神智不清。
那高官对?她母亲是执念,于是他亦想?要来抓她。
她醒了,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通通想?了起来。
她想?起,那日林家为她举办的离别宴,酒席开始后,她隐隐约约听见了相爷二字,她那时未在意?。
后来有一狗官逼她喝下了酒,那酒恐怕是媚.药。
再后来……宋戈出?手相救,又给她喝了杯茶,喝了那茶之后,她便忘了一切。
也?忘记,江聿修救了她。
他们缠绵了一夜。
如若不是他……
后果不堪设想?。
那酒那茶都不是好?东西。
她握紧双拳,愈发?想?要知晓真相。
她猛地推开门,那群人站在门口,看着她,皆是一惊。
“林姑娘……”有人大声惊吼。
“林姑娘,可是林嫣吗?”沈青枝的目光淡淡撇了那群人一眼,这一眼,皆是让那群人回过神来。
林嫣,已?经死了。
这是她的女儿,他们今晚缉拿的对?象。
“首辅夫人,今夜请跟我们走一趟。”领头那胡子拉渣的男人,蓦然开口。
“你们是何人?”沈青枝淡淡望去,黑压压一片,未蒙面,似乎并不怕人看见他们的真面目。
“夫人,我与您母亲乃是故人,借着您母亲,劝告您一句,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了。”
沈青枝冷笑声,“笑话,你叫我一声夫人,也?知我的身份,可你们真觉得,你们背后的主子,是我夫君的对?手吗?”
话落,一片寂静。
暴戾恣睢,凶残狠毒的首辅,谁人不畏惧,他虽凶残,可却从不曾见他虐待百姓,这么多年,他掌管天下,大京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谁人不钦佩?
沈青枝见他们神色有所松懈,又接着道,“你们也?不想?想?,这大京是谁在守着?是谁屡次上战场,夺得领土,又是谁守着这四方百姓,你们的子女无忧无虑长大,难道不是因为他吗?如今奸相登位,这大京还能如这番太平吗?”
沈青枝目光灼热,纤细的后背挺得笔直,此刻,她是为正义发?声,也?是第一次,她学着突破自己,鼓足勇气,为他发?声。
第80章
微凉的晚风拂过,吹动面前女子?额前的碎发,她生得极美,一双黑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让人不忍直视。
明明身子?纤瘦羸弱,可她说出的这些话,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刺着他们的心。
首辅对大京的重要不言而喻,无人敢质疑他的威严。
那些护卫刹那间,被沈青枝的沉稳淡定震慑住了。
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奋战的长风,不禁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剑。
只需他一声命下,这些侍卫都得死于箭下。
可等了许久,那些人也未有?任何动静,反而一个个熄灭了火把,灰溜溜的转身离去。
握住剑的手?僵了僵,不禁想起?方才沈青枝那一番热血沸腾的话,顿时对这位当?家主母肃然起?敬。
她虽柔弱,但却又足够冷静。
园子?重新恢复了安宁,沈青枝看着那群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她是紧张的,是害怕的,可是她又在赌。
赌百姓对大京的爱,赌百姓对首辅的敬意。
幸好,她赌对了。
外面的风一声声,一簌簌,萦绕在她耳边,落叶飘到了她脚边,她没舍得踩,任风吹起?那叶,飘至空中?。
她盯了片刻,直至那片落叶被风吹无,才欲关?门,却是抬眸间,见方才那领头?的男人举着火把朝她跑了过来?。
那人也是个忠义之人,只可惜跟错了人。
方才沈青枝那番话,又让他想起?那了无音信的林嫣,竟是一个踉跄,在她面前跪下。
“夫人,请原谅我们的被逼无奈,今夜过去,我们定会被相爷斩尽杀绝,有?些真相只能今夜告知?于您了。”
他垂着眸子?,将沉重的剑放在地?上?,火光照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的无奈与痛悔。
“如夫人所说,如若不是首辅,大京不会如此繁荣昌盛,江山若是落到那奸相手?中?,必定生灵涂炭。”
沈青枝看着面前的人,心生怜悯,还是让冬葵去将他扶起?来?,可那人却是怎么?也不肯起?,他跪在地?上?,垂着头?,颗粒大的汗,自他脸颊落下。
“夫人,我自知?罪孽深重,当?初听了相爷的命令,放火烧了那村庄,欲逼出林夫人和那两个孩子?,我于心不忍,放了他们生路,林夫人将孩子?交托于我,我无奈之下,只能将那两个孩子?送了出去,一个送给了扬州林家,另一个送进了军营。”
什么??
沈青枝身子?微怔,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眸里满是震惊。
“你说另一个送进了军营?”
那人点头?,“是,那孩子?后?来?是在军营长大的,奸相一直以为与林夫人相貌相似的宋戈才是她的孩子?,其实不然,不是他。”
“那是谁?”沈青枝站在风中?,如扶柳摇摇欲坠,她抓住门闩,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这是只有?小的才知?晓的秘密,过了今夜,只有?夫人知?晓了。”
他凑到沈青枝耳边,轻声说了那人的名字,说起?他身上?因为大火留下的火焰痕迹,又说起?,他是如何在军营里烈火重生,又将这江府多年以来?和奸相的勾搭与她说了一番。
沈青枝听完,已是泪流满面。
她和她的夫君,兄长,母亲,好友,都被那奸相所害。
她怎能不哭,怎能不心疼。
而这番话,同样也被黑暗中?另一人听见了。
他身子?微颤,整个人缩在墙角,满是不可置信。
垂眸看向坐在屋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他觉得自己的心更疼了。
*
这夜,沈青枝始终未睡。
而果然如那领头?的所说,他们殉了。
虽说沈青枝让江聿修派人去阻止这场悲剧发生,可他们还是为了保护家人,自缢了。
沈青枝望着外头?,徐徐飘落的树叶,觉着这朝廷乱透了,她怀念在扬州无忧无虑的生活,虽说为生活奔波,可却也是风平浪静,不见血腥。
而这朝廷之争,却是时常要争得头?破血流,甚至家破人亡。
冬葵端来?燕窝羹叮嘱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保重,话落,沈青枝的眼神整个迷茫起?来?,水汪汪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
冬葵这才想起?,尚未有?机会告知?自家小姐那孩子?的事儿。
她放下燕窝羹,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恭喜小姐,要做母亲了。”
在这个兵荒马乱,腥风血雨的时候,沈青枝她有?了身子?。
她低着头?看向平坦小腹,抬眸看冬葵,“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