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而此时王大人被元允中怼得颜面尽失,更受不了他的盛气凌人,冷哼道:“你当我不敢上密折?我是看在你和景年兄是堂兄弟,又年纪轻轻初入仕途,不想你的前途毁于一旦,才不和伱一般计较的。你以为我不敢吗?”
元允中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我十四岁就在翰林院当差,不敢当王大人这句‘初入仕途’。可见王大人平日没事还是应该与家兄多通通书信,不然道听途说的,往往会坏了大事。”
王大人气得鼻子都歪了,沉声道:“我这就上密折。”
元允中不屑地嘴角微撇,吩咐身边的人:“给王大人准备笔墨纸砚!”
王大人顿时下不了台了。
他朝黄大人望去。
黄大人呵呵地笑,和着稀泥:“您应该也听说了,我老师只有元大人这一枝独苗苗, 虽说平时不是打就是骂的, 可那是他们父子的情份,容不得我们这些外人置喙。
“若是让镜湖先生知道了,女婿打外孙是天经地义,可这岳父教训女婿,那也是人之常情。倒是我们这些生事的,反倒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这架谁都能来劝,独独我不行啊!还请王大人体恤!见谅!”
说完,他深深地朝着王大人鞠了一躬,把个王大人闹得脸上青白不定。
宋积云听得感慨万千。
元允中这家伙,不仅是官宦人家出身,还是个超级官三代。连江西按察使都是他的师兄。难怪当初江县令会说起黄大人。
难怪江县令也和元允中有旧?是元允中的什么人?
她回忆着从前的事。
耳边突然传来一管幽幽的声音:“原来你是元大人的未婚妻啊!”
宋积云吓了一大跳。
一回头,发现是葆光仙君。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幽怨地望着宋积云,委屈地道:“宋小姐,您怎么不早说呢?我们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元大人可是我祖父啊!”
“什么?!”宋积云简直惊呆了。
以元允中的年纪,当然不可能是他的什么祖父。
那就是乱攀上的关系。
可他既然皇上在龙虎山修行祈福,本身决不是个弱者,说元允中是他的祖父,这……这也太厚颜无耻了!
可葆光仙君没有和她多说,转身就拜倒在元允中的面前,抱着元允中的大腿,没脸没皮地大声地喊着:“祖父!”
不要说元允中了,众人也都傻了眼。
元允中甚至一边想把他踢开,一边道:“你谁啊?”
葆光仙君却把元允中抱得死死的,道:“小的是秦芝啊!我干爹是秦芳!曾经在内堂听过您讲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可不就是我祖父吗?”
众人都目瞪口呆,相对无言。
对葆光仙君的不要脸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偏生他还不以为耻,引以为荣,道:“奴才出京之时,干爹反复地教导我,做人要谦逊谨慎,既然出了京,就不能干出给皇上丢脸,给他老人家丢脸的事。我听说您老人家巡抚江西,几次想去拜访您老人家,可都听说您老人家没在行署。没想到居然和您在这里遇到了。这可不就是缘分吗?您怎么着也让我给您磕个头,请个安,不然我回了京城,干爹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
他说完,这才放开了元允中,恭恭敬敬地给元允中行着大礼。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大人等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却又只能忍着的样子。
元允中却避开了他行礼,道:“你给我站直了。你既然代皇帝修行祈福,怎么能见着谁都跪都拜,你怎么对得起你这身衣饰?”
葆光仙君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元允中告起状来:“还不是万晓泉,我不过是来这里拜见一下风火仙童,他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请了王大人来收拾我。我知道,王大人是都察院御吏出身,就是我干爹也没有放在眼里。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我是冤枉的!元大人,您得给我作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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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39章
葆光仙君这无中生有的倒打一耙,让王大人和万公公像吞了个苍蝇似的,脸都绿了。
元允中却笑了起来。
他看着王大人和万公公,却对葆光仙君道着:“仙君请起!若是真有人冤枉了您,臣自然是责无旁贷!”
王大人听着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
元允中少年得志,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桀骜不驯,连他那个做了内阁次辅,任刑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的爹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他怎么可能在一个阉人面前自称“臣”呢?
他的一句“责无旁贷”更是像把锤子似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元允中这是要借葆光仙君的话,诬陷他来景德镇的目的吗?
皇上最忌讳什么?
内外勾结。
比如说,宫里的宦官和宫外的大臣;京里的大臣和京外的藩王。
葆光仙君说他是万晓泉请来的,这不就是说他和万晓泉勾结吗?
元允中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他沉着脸就喝斥了葆光仙君一句“胡说八道”,指着他就骂了起来:“你不在龙虎山修行祈福,跑到景德镇来作福作威,还敢喊自己冤枉的。你信不信我一张密折就让你去浣衣局洗衣服去?”
他想从这困境中摆脱出来,就得先镇住葆光仙君,让他不要乱说话。
葆光仙君到底还是有点怕王大人的。
当年他干爹就是因为被王大人弹劾,被赶到浣衣局洗了三年衣服。
何况文官都是一伙的。别看元允中现在对他和颜悦色的,可一旦达到了目的,谁知道元允中会不会弃他不顾?
元允中的冷酷狠戾,在他们这些内宦里也是出了名的。
他已经用自己的方法恶心过王大人了,再捣乱,王大人动了真怒,他也要吃不完兜着走的。
葆光仙君缩着肩膀躲到了一旁。
元允中却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淡然地道:“各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多说无益。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所谓的‘限额烧瓷法’王大人是怎么看?有什么打算?宋小姐因为没有拿到烧瓷指标而把自家的瓷器运去南京销售,违反了哪条法规?犯了什么罪?”
王大人气得两眼发昏。
元允中这是要抓着葆光仙君的胡言乱语不放了!
这位宋小姐是元允中的什么人?
元允中这样为她出头?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宋积云的身上。
因为还在孝期,又入了春,那女子穿了件颜色非常素雅的水绿色杭绸通袖袄,袄上通身用同色的丝线绣着桃花枝,看似平淡无奇,可行动起来,丝线随着光线闪烁,却熠熠生辉,十分的华美。而她乌黑的发间点缀的鸽子蛋大小东珠更是圆润光亮,名贵异常,手上戴着的一支碧绿色的翡翠镯子水般通透,亦非凡品。可就算是这样一身精美到极致的装饰,在她灿若春色的容颜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居然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
他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
元允中去年夏天到的江西,一直以来都行踪如迷。
之前有人说,他一直在景德镇调查宁王案。
宁王府却在南昌府。
难道……元允中和这位宋小姐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地方?
王大人思忖着,看元允中眼神都变了。
万公公看着,却在心里打了个颤。
王大人多谋善断,而且城府极深,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因而连表情都绷不住了。
他和王大人相比,如皓月和星子。
连王大人都要色变之事,他有什么资格扛着呢?
万公公没敢多想,立刻认怂。
“元大人,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要耍官威,这才想出了这‘限额烧瓷法’。”他情真意切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元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
至于收受贿赂,巧立名目的大肆敛财这些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他为了表决心,还自己扇了自己几耳光。
那“啪啪”作响的声音,让大殿里的人听了都替他痛。
他却像无知无觉似的,继续表态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事,再也不随意更改御窑厂的规章制度了。宋小姐去南京卖自家烧的瓷器,肯定是对的。是我小肚鸡肠,刁难宋小姐。宋小姐没有错,全是我的错!”
元允中看着万公公却没有说话。
万公公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脑子里飞快地盘点着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想着元允中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随后他还真想到了一桩事。
他忙不迭地道:“甜白瓷既然是宋小姐家的不传秘方,那肯定不能宣之于口的。以后我们御窑厂需要甜白瓷,肯定提前给宋家窑厂打招呼,提前订货。”
这样一来倒是恢复了之前的规矩,把他上任之后的那些“政令”都推翻了。
大殿里的人听了,高兴的恨不得击掌庆祝。
可万公公毕竟还是督陶官,还管着他们,他们没谁敢。
只能悄悄地伱给我递个眼神,我给你递个眼神,脸上都透露着无限的欢喜。
元允中不置可否,盯着王大人道:“王大人您看呢?”
仿佛他不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说个清楚,元允中就不会放过他似的。
王大人脸上火辣辣的。
元允中这是要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磨擦啊!
为了给这个宋积云解围,他可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正因为这件事变成了元允中的私事,他反而没办法和元允中硬来——公事可以公事公办,私事你要是不给面子,谁知道会结出什么样的仇怨来。
他一点也不想和元允中结仇。
打了小的,可能会带来一连串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