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115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曾经喜欢过的人,他做不到没有感觉。

  心头微微一酸,很快压下,能找到这儿来,必是在担心二娘子,解释道:“三奶奶与家妹自小关系要好,今日家妹任性,多留了她一阵,让谢指挥担心,实属抱歉。”

  “无碍,刚下值,顺路过来一道接回去。”

  两个小娘子还在后面说着话,迟迟没出来,明二公子客气地邀请道:“谢指挥都到了门口,何不进寒舍坐坐,饮一杯茶水。”

  谢劭没动,礼貌一笑,“天色已晚,等来日二公子有空,谢某再上门来打扰。”

  明二公子没再勉强,两人相对无言,在夜风中尴尬地立了一阵,小娘子们才走出来。

  明婉柔把手里的纱灯一提,“小心门槛,这么晚回去三公子当真不……”目光一抬,看到门外马车旁的人,顿时住了口。

  没料到谢劭会过来接,温殊色也愣了愣,忙同明婉柔和明二公子辞别,走到了郎君跟前,诧异地问道:“郎君怎么来了?”

  谢劭没答,同她身后二公子和明婉柔点头道别,转头搀着小娘子的胳膊肘把人扶上了马车。

  知道自己耽搁太晚了,温殊色有些心虚,一上去便抱住郎君的胳膊认错,“今日陪阿圆说话,一不小心忘了时辰,是我不对,不会有下一回了,郎君担心了?”

  这话听着像是夜不归宿的醉汉酒鬼,越是保证,越没有可信度。

  谢劭侧目看向小娘子,人畜无害的一张面孔,说什么都能让人相信。

  想自己在官场上,什么鬼神瞧不出来,却屡次三番载在她手上,上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当,永远不知道她那脑瓜子里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祖母说得对,她骗起人来诚意满满,鬼知道她今日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见明二娘子是假,会旧情人是真,阴阳怪气吐了一句,“嗯,怕你不回来了。”

  “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小娘子的嘴骗人的鬼,哄起人来一套一套,“我生是你谢三的人,死是你谢三的鬼,再晚我也得归家。”

  她要是个儿郎,凭她的口才早就妻妾成群了,一阵无力袭上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这软磨硬泡的性子,钻起了牛角尖,“我没名字?”

  温殊色微微一愣,偏头凑到他跟前,轻声道:“郎君,夫君……”小娘子眼里抿着笑,明明白白地嘲笑他的小心眼儿,“闲頠?”

  同小娘子谈正事,压根儿就不能看她这张祸害脸,很容易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谢劭伸手把她的脸掰开,“温殊色,你嘴里可有一句实话。”

  温殊色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捂住自己的胸膛,“一颗真心,郎君想听什么实话?”

  她那颗假真心,找上一句实话确实艰难,提醒她道:“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娘子当真认真地想了起来,半晌后问道:“郎君是指哪样?我实在猜不出来。”

  谢劭眼皮子微微一颤。

  “你是不是吃醋了?”自己这么晚归家,来的还是明家,明二公子又在,他心头定是别扭了,出声宽慰道:“这点郎君放心,我心眼小只能容下一个郎君。”

  小娘子的甜言蜜语张口便来,让他不得不怀疑,“这话你以前也与明二公子说过?”

  他这话问得太没道理,温殊色理解他吃醋,但不能污蔑自己,更不能看轻了她,“郎君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换作任何人,也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可温殊色看了他片刻,却听到了一句,“我不知道。”

  若无换亲之事,小娘子嫁的人便是明二公子,明二公子性子稳重可靠,当不用她费心来哄骗欺瞒。

  温殊色愣了愣,“郎君怎么能如此想我?”松开他的手,脸上的笑意也没了,“我同明二公子清清白白,虽对彼此有意,也从未有过半点逾越,别说这样的情话,就连单独相处都刻意在避讳,我出身虽不是什么名门,但家教还是有,你要是介意……”顿了顿,想了起来,“就算你介意,倒也没得选择。”

  顾不得去纠正被小娘子扯歪的话,满脑子都是那句对彼此有意,密密麻麻的细针一点一点地往心口上刺。

  心头不舒服,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好听,“你可算说了一句实话,你对明二有意,对我也有意,你博爱得很,横竖嫁给谁都是一样的说辞。”

  小娘子惊愕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哪里来的脾气,“你别总挑我的事儿来说,我再如何,总比你那青梅竹马拎得清,一声声谢哥哥叫得多亲热,她不知道你为人夫,你不知道吗,我还没同你计较,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我博爱,谁都喜欢,你不稀罕听,我还懒得说了呢。”好久没被他气成这样,心梗得厉害,气儿都顺不过来了,推开车窗唤了马夫一声停车,车子还没挺稳,便跳了下去,提着裙摆疾步往回走。

  身后郎君紧跟而上,“我同你好好讲道理,你为何要下车,你要上哪儿。”

  温殊色头也不回,气到极致,理智也没了,“我不想同你说话,你管我去哪儿,你回你的家,我这就去找明二,问问他愿不愿意听,我说给他,不然岂不是白遭了你谢劭的污蔑。”又道:“当初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选择,是你谢劭先提出来要将就,你在说这话之前,就该把我祖宗八代都打探清楚,免得如今再来后悔,同我算账。”

  “温殊色!”她就是只白仙刺猬,好了能驱除百病,招财消灾,一旦惹急了能刺得你千疮百孔。

  小娘子充耳不闻,脚步如风,黑漆漆的巷子没有半点灯火,却能瞧清楚,越走越快,奈何腿没有郎君的长,很快被揪住。

  谢劭抓住她胳膊,“你去试试?”

  小娘子性子服软不服硬,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往下掉,“我这不是在去的路上吗,你拉着我,我怎么试?”

  他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一旦惹了她,她立马就会回头,不会存有半点眷念,他没有小娘子的硬气,他赌不起,紧紧抓住小娘子不松,“你说过喜欢我,别不认账。”

  “郎君不是不稀罕吗。”

  “我不稀罕的是你那些假话。”

  今夜从一见面,他便古怪得很,温殊色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不想去猜,“郎君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么把人心当豆子来磨。”

  谢劭看着她,直接问道:“谢家当真破产了吗。”

  温殊色终于明白了他的反常,神色一顿,知道谢老夫人多半已经告诉他了,如实道:“没有。”

  但这事细算起来他并没有吃亏,若非自己和谢老夫人瞒着他,步步紧逼,他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谢家没破产,不是挺好的吗,郎君如今做了官,又有钱财傍身,你应该高兴。”

  和没良心的人说话,心肝子都要被戳破,“你从未想过,我难不难受。”

  确实让他吃了不少苦,温殊色语气软了下来,“这主意也不是我一人出的,是祖母千叮嘱万嘱咐,要我定要配合她,希望郎君入仕途做官,郎君是受了不少苦楚,可风雨后见彩虹,郎君如今不是熬过来了吗。”

  “我入官途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自己和谢家吗。”恨她白瞎了一双眼睛,“我不想看你跟着我挨饿,不想见你比旁的小娘子过得差,想给你这世间最好的,那日你看中了铺子里的几身衣裳,我买不起时,你可知我有多难受?我恨不得替你去抢去劫。”

  她就忍心让他难受。

  “我能为了你,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拿命去拼,但要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不行,只有你温殊色有这个本事。”

  一番表白,真诚又直白,对比她适才的那席话,自己一下就成了小肚鸡肠,眼泪还在眼眶内打转,气儿已经没了,温殊色呆呆地看着郎君,“我……”

  她说的也都是气话。

  这辈子的脸面都折在了小娘子手上,也不在乎这一回了,缓缓地松开她的手,问她,“你还要去找明二吗。”

  小娘子猛摇头。

  他也没指望能从她这儿找回同等的感情,难道他还能同她生气,质问她为何一言不合就想要另觅出路,不能对他有点耐心?

  万万不能,小娘子递了个木梯过来,自己只能顺着往下爬,“能回家了吗?”

  温殊色点头如葱,“能。”

  郎君守住最后一道颜面,没去牵她,转身走在前面替她引路,早就习惯了这等揣着怒气找上门,惨败而归的局面。

  怕小娘子瞧不清路绊了脚,走得很缓慢,没走几步身后的小娘子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双手从他背后穿到腹前,紧紧地搂住他,脸挨着他的后腰愧疚地道:“郎君真好,是我没想周到。”

  她能看到他的好,还算有救。

  为了让自己成才,她不惜背上了败家的骂名,与他一道吃过的苦楚都为真,他怎会怪她,“不怪你,娘子能如此,终究是我没能让你安心。”轻轻掰开她的手,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小娘子没动,体贴地道:“郎君累了一日,我自己走吧……”

  话音刚落,人便被谢劭转身抱在了怀里,拿嘴轻轻地去啄她的唇,“我已与母亲说了,今夜回去得晚,不用留门,咱们住温家宅子。”

  这一笔账输了阵,另一笔总得讨回来。

  马夫还在后面看着,温殊色一躲,“还有人……”

  郎君什么也听不见,唇瓣碰到了小娘子的耳垂,泄愤似地一口含上去,淡薄星光半遮半掩,也不知道有没有落入人眼,回到马车上,又把小娘子搂进怀里放在腿上,两边直棂窗落下,关得死死的,挡住了春光夜色。

  —

  两人搬去了谢家新宅子后,温家的屋子还留着。

  没人打扰,今夜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郎君打定了主意要报仇雪恨。

  在马车上小娘子的衣衫便已松散,马车一停,郎君迫不及待地抱住小娘子,直接踢门进院。

  “郎君,你先不要乱来,别碰……”

  “横竖无人,怕什么。”

  眼见形势要不可收拾了,立在院落中那道被忽视的模糊人影,不得不出声提醒,“咳——”

  抱住的两人齐齐愣住,转头惊愕地看了过去,只见隐壁后立着一人,连夜色都掩饰不住温淮脸上的那抹尴尬,“二妹妹,妹夫。”

  脑子“嗡——”一声,温殊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慌忙从郎君身上跳下来,躲在了郎君身后,拖着哭腔道:“兄长,你就不能早点咳吗。”

第98章

  他倒是想早点出声,可两人一进来便是那幅模样,没给他出声的机会。

  搬去谢家后,院子里留了一个仆人,这会子不知道去了哪儿,门前只挂了一盏昏暗的灯,温淮也是刚到不久,照着温殊色在码头留下的地儿找上门来,叫了一阵门,没人应,捡了一根树枝探进门缝,把门栓给拔了,进屋后里头一团漆黑,正欲出声唤人,身后倒是有了动静。

  新婚夫妇花样多他能理解,他这位妹夫不仅力气大,还长了一双夜视眼,人抱在手里走那么快,黑灯瞎火也不拍摔着,赶了这一路,温淮一身风尘仆仆,理了理身上的衫袍从隐壁后出来,藏住脸上的尴尬,摆出兄长的姿态板正脸说叨:“手头上再紧,屋里总得留个人,留一盏灯,你瞧瞧这样,像什么话。”

  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说灯,还是在说两人的行为。

  温殊色没脸见人,背着郎君整理衣衫,谢劭沉了一口气,看着跟前与夜色相融的一张黑脸,他往这儿一站,鬼才瞧得见他,顿了顿,唤道:“兄长。”

  在凤城时,温淮也没听过这位矜贵公子哥儿叫他兄长,突然一声颇为受用,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微微火光一亮,那张黑脸才从夜色中显露出来,倒是比之前白了一些,“妹夫近日可好。”

  “都挺好。”他今夜要不来,更好。

  身后小娘子还在整理衣衫,又问道:“何时到的?”

  “刚到不久。”抬头扫了一圈宅子,“这宅子不小,不知道一个月要花多少银钱,照我说,就你们两个人住,不如租个小点的,余下的银钱,起码给院子添上几盏灯,请两个人,得亏今儿夜里来的是我,要是心怀不轨之人进来,这院子里的东西怕都没了,还有那门栓,我一挑就开了,一把锁也花不了多少银钱,自己去铁匠铺子找旁人不用的生铁,几文钱便能搞定……”

  过了一个月多的穷日子,昔日的富家少爷也知道了柴米油盐贵,絮絮叨叨,一张口全是日子。

  这番斤斤计较的模样,莫名熟悉。

  对面的郎君瞧在眼里,今儿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彻底化开。

  自己虽惨,但这世上似乎一直有个比自己更惨之人,跟前的这张黑脸突然也没那么碍眼了,招呼道:“兄长刚到,路途劳顿,先进屋再说。”

  温殊色的衣衫终于整理好了,从郎君身后出来,这才打探了一眼温淮,“兄长一个人来的?”

  “祖母和父亲担心你,要我先来瞧瞧。”

  一行人就着温淮手里的火折子进了里院,仆人终于提着灯笼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到了跟前,连连致歉,“今儿奴才吃坏了肚子,还请娘子姑爷见谅……”

  宅子里就一个奴才,好在之前屋子里的褥子还没来得及撤,温殊色把温淮安顿在了之前谢仆射和二夫人的屋子,再让奴才去烧水沏茶,“兄长吃过饭了没。”

  温淮点头,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了几个油饼,“在南城我买了好几个,还没吃完,你们饿了没?我去热热,还挺香……”

  今日刚吃了一顿宫宴,肚子里全是山珍海味,夜里明家二公子又以好酒好菜招待,怎可能会饿。

  越瞧越可怜,如今恐怕就他一人还蒙在鼓里,温殊色摇头,“我不饿,父亲没告诉……”

  “天色已经晚了,明日再热吧。”

  温殊色转头看向身旁的郎君,郎君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明摆着就是要找个垫背的,于他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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