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现在真是悔恨万分,当初为何要宠幸裴肆?为什么不早早杀了他!

  “后悔么?”

  裴肆噗嗤一笑。

  他转身,从立柜中拿出套大红色的朝服,上头用金线绣了金凤,又缀缝了百颗珍珠,耀眼华丽至极。

  裴肆将朝服放在地上,从怀中掏出双丝绸做的手套,不急不缓地戴在手上,笑道:“原本是夏如利派人来解决你的,但咱们毕竟“夫妻”一场,由我来亲自送你一程,也算全了这份恩义,对么?”

  “你,你……”郭太后浑身酥软,求生的本能让她全力往外爬,谁知,她的裙子被那奸贼给踩住了。

  “小臣服侍娘娘更衣。”

  裴肆将郭太后翻转过来,正对着他。他一把撕扯开太后的衣裳,三两下就脱了个光。

  “呕-”裴肆故意做出呕吐状,指尖划过郭太后的腰腹,还有胸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剜心刻骨的话,“你知不知道,你真的令人作呕,白花花的臭肉,像头肥猪,我他妈的真是逼着自己吃药,才能下得去口,呕……”

  裴肆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屈辱,他痛苦地嘶了声,而这时,千日醉的毒又发了,使他浑身每寸骨头都疼,而手刃仇人,又让他每分肌肤都充满快感,他一把抓住郭太后腰上的肉,讥笑:“大娘娘,要不要小臣再伺候您一次?”

  郭太后拼尽全力,打了裴肆一耳光:“无耻逆贼!”

  “哈哈哈哈。”裴肆没恼,反而笑得兴奋,“你说对喽,我就是无耻逆贼。”

  郭太后敏锐地抓住重点,“你说逆贼是什么意思。”

  裴肆有条不紊地给妇人换华服。

  郭太后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你和夏如利究竟要干什么!”

  裴肆顿了顿,眼皮生生跳了两下:“你知不知道,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让我纹那个腾蛇纹身,非常非常恶心你把我当成个代替物。不过也歪打正着了,本来我也是他的义子。”

  郭太后脸色刷地白了,头皮发麻:“你,你说你是他的什么?你和秦王什么关系!”

  裴肆笑而不语,他起身,从角落里拿出条白绫,又拉了张椅子,踩上去,将白绫往房梁上一甩,打了个死结。

  郭太后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她呼吸急促,吃力地抬手拔下发簪,用力往自己胳膊上刺,试图留下些证据。谁知这时,不晓得从哪里冲出来个消瘦的太监,正是裴肆的那个心腹阿余。阿余出手极快,将发簪从她手里夺走,将她抱住,不让她动弹。

  “您身上可不能有任何伤痕。”裴肆轻巧地从椅子上跃下,慢悠悠地走过来,斜眼看向不远处的菩萨,笑道:“大娘娘啊,您当年发了愿,为了陛下的龙体安康,您正月里不杀生、茹素斋戒,可你偏破戒,对小臣动了杀心。”

  “阿吉,阿吉!”郭太后痛哭,她不怕死,怕的是阿吉这傻孩子将来会死在这些腌臜人手里。

  “阿吉听不见,您大声些。”裴肆故意手侧在耳朵旁,做出听不到的动作。他笑吟吟地替郭太后戴上凤冠,俯身将女人横抱起,一步一步地朝白绫走去,“老婆子,你知不知道,从伺候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期待着这一天。”

  裴肆踩上椅子,他将瘫软的郭太后放下,抱着妇人站到椅子上,将妇人的头套进白绫里。

  “裴肆!裴肆!”郭太后眼睛都要迸出血了,她想杀了这奸贼,却软的动不了,咬牙恨道:“哀家一世英明,竟死在你这种人手里。”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高贵什么。”裴肆不屑地冷哼,此时他和老婆子几乎是身贴身,他凑到妇人跟前,语气暧昧:“其实我倒真挺佩服你的,你确实是女中豪杰。这些年想法设法地往死拖义父,又是绥靖、又是赏赐,可同时又把瑞世子留在京都为质。义父就算想造反,也没理由啊,现在可总算有了,这还得多谢你那宝贝儿子,哈哈哈。”

  裴肆隔空亲了下郭太后,忽然将椅子踹开,同时他也跃到地上。

  他看着郭太后双手抓住绳子,悬在空中的脚拼命踢,想叫却被勒的叫不出来。

  “叫,大声些,你儿子听不见。”裴肆让阿余给他拉了把椅子过来,他四平八稳地坐下,翘起二郎腿,从怀里掏出封遗书,在濒死的郭太后前晃了晃,坏笑着打开,念起来:

  “哀家含辛茹苦抚养赵宗吉十八载,没成想命蹇时乖,被逆子逐出皇宫,流放至此处,受婢子妾妇羞辱。

  逆子赵宗吉,强册封妓子淫.妇为公主,污图皇室血脉,其罪一;

  无故削王、杖杀驸马,丝毫不念手足亲情,其罪二;

  宠幸佞臣、任用酷吏,致使朝堂动荡,民心难安,其罪三;

  屡屡羞辱母后、逼杀母后,其罪四。

  逆子赵宗吉不孝不悌,不仁不义,致使天降旱蝗二祸,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苦不堪言。哀家愧对于先帝,今自绝于汉阳别宫。将来人人可唾逆子暴君之面,以告慰先帝和哀家在天之灵。”

  郭太后胳膊拼命往远伸,眼珠凸起,喉咙里最后说了两个字:“宗吉……”

  裴肆莞尔,啪的合上遗书,放在地上,他看了眼郭太后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憋了多年的恶气终于出了。

  从此以后,他终于干净了。

  裴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从袖中掏出支玉兰檀木赞,放在遗书跟前,扭头吩咐阿余:“收拾一下,做完这宗,帮本督再办另一件事。”

第162章 噩耗 :

  两日后,二月初七。

  立春后,天渐渐暖了。

  日头西斜,天边留下抹淡黄的余晖。

  公主府的守备比以前多了一成,时不时就有侍卫巡视走过,吓得丫头和年轻媳妇们都不敢轻易出来。

  春愿抱着汤婆子,歪在炕上,心突突地跳。下午睡觉时,她竟梦见了郭太后。在梦里,郭太后不同于往日的尊贵威严,穿了身很普通的白色衣裙,就像个慈祥的老婆婆,坐在块石头上哭,说:长乐啊,你快去找找我的阿吉,阿吉被咬了,你快给他找大夫,你是他姐姐,要救他啊。

  春愿揉了下发闷的心口,这梦太怪了,最后郭太后也没有说,阿吉被什么给咬了。

  休养了数日,她身子康复不少,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虚。千日醉的毒每日都会发作一两次,疼劲儿要是上来了,就像有人那锥子攮骨头似的。

  春愿端起炕桌上摆着的那碗固本补血汤药,憋住气,一口气喝光。喝罢后立马拈了枚蜜枣吃,试图冲淡些苦味。

  她隔着被子,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鼻头发酸,眼泪倏忽而至。

  她和慎钰的第二个孩子没了,如果说是自然掉了,那人还能接受,可孩子是被人用毒生生给打掉了。

  她想了好几天,实在想不通,她对邵俞不薄,为何邵俞这么狠。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阵窸窣脚步声。

  唐慎钰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公主睡醒了么?”

  婢女:“回大人,已经醒了,奴婢们刚把药送进去。”

  唐慎钰又问:“她吃药前用饭没?”

  婢女:“殿下吃了半碗米粥。”

  唐慎钰担忧道:“吃的太少了,让厨娘做些猪肝红枣粥来,再炖个黄芩鸡汤,配菜要热热的,快去吧。”

  听见他的声音,春愿忙擦干眼泪,从炕桌的抽屉里拿出脂粉和镜子,匆匆往眼皮和脸颊抹了些。

  这时,唐慎钰掀开里间的珠帘进来了。

  春愿迅速将镜子脂粉藏进被子里,懒懒地歪在软枕上,笑着看他:“回来了啊。”

  “嗯。”

  唐慎钰点头笑。

  他何尝没看到她的那些小动作,她怕他难过,一直坚强地笑,装作什么事没发生似的,可他数次看到她睡着,枕头却打湿了。

  “今儿回了趟家。”唐慎钰将外头的披风解下,接过丫头端过来的热水洁手,回头笑道:“我堂弟和几个伙伴去北定河滑冰,姑妈晓得后,发了好大的火,揪着堂弟的耳朵,挨家挨户地去他伙伴家道歉。姑妈骂我弟,说如今开春了,冰也渐渐变薄了,万一踩空后掉进去,你淹死我不管,可把别家的孩子连累没了,这不是害人么。”

  “小孩子都贪玩,不过确实危险。”

  春愿莞尔。

  她知道,慎钰一直在她面前强撑着,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比她更难过。

  前晚上她闭上眼,没睡着,发觉慎钰轻轻地摩挲她的脸,哽咽着哭,泪掉到她头发里,悄声说:是我对不住你,阿愿哪,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他们都会好的。

  春愿往里挪了些,笑道:“快过来暖暖,下巴都冻红了。”

  这时,丫头们端着饭食进来了。

  唐慎钰帮着将粥菜布在炕桌上,说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他坐到春愿对面,给阿愿舀了碗粥,柔声道:“猪肝补血,难得厨娘炖的一点腥味都没有,快吃些。”

  “嗯。”春愿接过粥碗,笑着问:“你今儿的散毒汤按时喝了没?”

  “喝啦。”唐慎钰骄傲地拍了下胸口,“我底子好,毒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你别担心哈。”

  “可别哄我啊,不行,待会儿我盯着你再喝一碗。”

  春愿吃了口粥,她发现慎钰虽言语轻松,可眉眼间含着股焦忧,心事重重的,自从宗吉将他的圈禁解除后,他一直在外奔波,好像在查什么。

  “你今儿去哪了?”春愿柔声问。

  “去找雾兰。”唐慎钰夹了筷子菠菜吃,当时雾兰和邵俞同为公主的左膀右臂,想必那姑娘必定知道些什么。

  “我倒挺久没她的消息了,上回除夕给她赏赐了缎子和扇子,后来也没见她来谢恩。”春愿给男人舀了碗汤,“裴肆死了,她现在如何了?若是她在外头过不下去了,心里还愿意的话,可以回公主府来……”

  “怕是不行了。”唐慎钰没有隐瞒妻子,摇头道:“我年前其实就开始派人盯雾兰了,但她父母的府宅整日介大门紧闭,拒不见客,我的人假扮江湖摇串儿铃的游医、路过的妇人,反正敲了好几次她家的门,问了数次,总问不出什么。后头我忙着旁的事,这宗就搁置下了。今儿我亲自登门拜访,亮明了身份,想问问老两口最近有没有见过裴肆,雾兰到底去哪儿了。

  老两口跟我说了实话,虽说裴提督给他们家置办房产铺子,但他们也知道,这位提督并不是好相与的主儿。雾兰去年腊月初四被逐出公主府后,就跟裴肆去了,具体住在哪儿,他们也不知道。后头,大概初八的时候,裴肆带雾兰回家了趟,雾兰当时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带了包银子和不少布匹,亲自下厨给爹妈做了桌菜,说当年姑妈嫁去了潼州,左右离长安不过七八日的路程,她想赶年前去潼州探望下姑妈。雾兰坐了没一会儿,裴肆就催促她离开,自此以后,二老便再也没有这个女儿的消息了,想必……”

  春愿心猛地一跳,鼻子发酸:“凶多吉少了?”

  唐慎钰点头,叹了口气,“裴肆后面派人知会他们,说雾兰走亲戚的途中忽然失联了,他会派人去找,但到现在都没消息,想必人已经没了。”

  春愿恨道:“裴肆不是挺喜欢雾兰的么,我曾撞见过他们亲热,为什么要杀人!”

  唐慎钰蹙眉:“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大概雾兰是知道裴肆的什么秘密,这才遭到杀人灭口。又或许她知道咱们的秘密,被裴肆藏了起来,以作将来攻击咱们之用。但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更大些。”

  春愿忍不住落泪,哽咽道:“原是我的错,当时觉得她生了二心,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她赶走,她若是死了,我也有推不开的责任。”

  “你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你以前对她够好的了。”唐慎钰轻按住妻子的手,安慰道。

  “哎!”春愿仍沉浸在自责里,“记得她离开前行为就很怪,好像是腊月初三吧,她一改往日的温柔,特别厉害的顶撞我,让我别再酗酒,否则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当时邵俞拐弯抹角地打压她,让她闭嘴。想来雾兰那时就知道邵俞的恶行,在暗示我什么。”

  唐慎钰心一咯噔,他实在怕阿愿想起那段不堪的事,忙岔开这个话头,“雾兰有个妹妹,叫霜兰,自小跟着父母流放在外,性子有些孤僻。她姐姐失踪后,她便搬去了枕霞庵里住,替姐姐祈祷,前几天正式剃度为尼。我想着这个霜兰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原打算去一趟枕霞庵的,可今儿感觉长安城不大对劲儿,就赶紧回来了。”

  “怎么不对?”春愿紧张地问,“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唐慎钰眼睛发直,盯着妻子袖子上的梅花,喝了几口鸡汤,眉头深深皱起:“城门不到酉时就下钥了,街上卫军往来频繁,我略打听了番,说是陛下昨夜出城了。”

  春愿想了想,轻声问:“是不是去汉阳别宫找大娘娘了?”

  这时,她发现慎钰并没有回答,这男人忽然陷入了沉思,眼睛时而发狠,时而惊惶,非常不安。他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时,是周予安死前。

  “你怎么了?”春愿凑过去,轻抚了下他的胳膊。

  “哎呦。”唐慎钰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了,身子本能地往后躲了下,手里的鸡汤顿时撒了出来。他忙拿了条手巾过来擦,自嘲笑道:“瞧我,大概是被毒弄呆了脑子,又走神了。”

  “不对。”春愿搁下碗筷,掀开被子,挪过去,盘腿坐到他身边,抓住他的双手,望着男人俊朗的面庞,“你这种反应很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还是陛下又训斥你了?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扛,可以说给我听,我虽愚笨,不能为你分担什么,但好歹也能听你倾诉倾诉,帮你排解些苦闷。”

  “真没事儿。”唐慎钰强颜欢笑,他真的怕她担心,忧思伤身。

  春愿轻轻抚着他的脸,“咱们既做了夫妻,就该彼此坦诚。我知道你想让我静心养身子,怕我知道什么后担心,可慎钰,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我远比你想的要坚强。”

  唐慎钰深深地望着女人,忽然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