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她们呢?”春愿手按上发凉的额头,蹙眉问。

  玉兰拧了个热手巾,又倒了杯热水,一股脑端过来,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跪在床边,笑道:“那三个不懂规矩的贱奴竟敢冒犯公主,昨晚上掌印罚她们去泡湖水,泡了大半个时辰,掌印好心,便恩准她们上来。谁知兰芽那蹄子滑了一跤,又跌进水里,给溺亡了。”

  春愿心一咯噔,下意识地往后挪,远离这个叫玉兰的婢女。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这个丫头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春愿感觉胃又有些痛,她捂住肚子,瞪向玉兰:“你是裴肆的心腹?”

  “是。”玉兰微笑着起身,“奴婢给您擦擦脸吧。”

  “别碰我!”春愿冷声喝,她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淡粉色的厚软寝衣,问:“你给我换的衣裳?”

  “是。”玉兰颔首,回头看了眼梳妆台跟前放的金丝笼,笼中关着一大一小两只白猫,笑道:“掌印怕您在蒹葭阁里无聊,便派人将您的两只猫儿送来。您昨夜发了高烧,掌印立即命孙德全孙太医连夜乘船过来侍奉,您大概忘了,您吃了药后,没多久烧就退了。太医这会儿正在给您调配熏蒸的药。您若是不舒服的话,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了。”春愿拒绝。

  玉兰笑道:“掌印说您会在蒹葭阁住很久,便让人将南边的小厨房拾掇出来。现在新鲜蔬果鱼虾还没送来,锅碗瓢盆什么的也没置办全,不过奴婢倒是可以给您熬点小米粥。掌印说了,您现在身子虚弱,不能吃大鱼大肉,先清补一段时间……”

  “掌印掌印,你不会说别的话了!”春愿厉声打断玉兰,抓起个枕头砸过去,“裴肆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想一手遮天,将我一辈子困在这儿?”

  玉兰竟也没躲,脸挨了一下,头发被打下来一撮,她慢悠悠地将黑发别在耳后,笑道:“掌印知道您会这么说,他说您现在不愿待在蒹葭阁,可要不了多久,您自愿住在此处,就算陛下接您出去,您都不愿哩。”

  “他胡说八道!”

  玉兰莞尔:“掌印从不会瞎说。他知道您惦记唐大人,这不,那会儿派人过来给您送了个信。唐大人回来了,刚到京城地界儿,就被蹲守的威武营卫军拿下,现已经被捆缚到宫里了,估计这会儿正在听陛下的训话呢。”

  “什么?!”

  春愿大惊,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哪知起猛了,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晕倒。

  “殿下!”玉兰忙去搀扶,“您要不要紧?是不是不舒服?”

  春愿抓住玉兰的胳膊,心慌不已:“本宫现在要离开这儿,你,你立即去弄船来!好姑娘,算我求你了。”

  玉兰笑道:“您可折煞奴婢了。掌印知道您肯定拼死要去见唐大人的,这不,早都备下了船,就在外头停着,”

  “你不早说!”

  春愿撂开玉兰,匆匆从立柜里找了身衣裳穿,她来不及梳髻,直接用发带绑住,踩了双鞋就往外跑。

  听玉兰这般描述,想必裴肆早都候在城外捉拿慎钰了,谁晓得今儿又会给慎钰挖什么坑。

  她匆匆奔出蒹葭阁,跳上小船,喝命太监赶紧往对岸划。

  上岸后,她等不及轿辇,一路往勤政殿跑去。

  这两日,她尽喝药了,没怎么吃东西,再加上病上添病,几乎跑一段,就要弯下腰喘半天,后脊背全是虚汗。

  好容易到了勤政殿,发现气氛相当严肃,殿外站了数十个披坚执锐的卫军,六部的高官候在外头,见她过来了,皆恭敬行礼,随之又相互交换眼色,窃窃私语,不晓得在说什么。

  春愿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她提起裙子往台阶上走。

  这时,殿外候着的黄忠全急忙小跑过来,打了个千儿,满脸的焦色:“嗳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过来了?这么冷的天,您怎么穿这样薄?”

  “啊。”春愿这才注意到,她竟穿了件单薄的窄袖收腰小袄,不知什么时候,发带跑丢了,这会儿黑发披散了一背,她顾不上和黄忠全说话,就要往殿里走。

  “您快别去了。”黄忠全横身阻拦住,左右看了圈,极力压低声音,“陛下本就因为您屡次维护唐大人,非常不高兴,这时候您再出现,岂不是惹得龙颜大怒?况且……”

  “况且什么?”春愿忙问。

  黄忠全晓得,定是裴肆暗中授意蒹葭阁的人,将唐大人回来的消息透露给公主。他和老唐过去有点交情,便将公主拉到一边:“不太妙啊。先前锦衣卫和郭家一共去了三十六人,现在就回来了五个,死伤太惨重了。哎,那会儿皇后娘娘接着信儿,得知唐大人回来,她担心兄长承恩公安危,就赶紧过来瞧一眼,哪知道正好听见承恩公死讯。娘娘一口气没上来,顿时晕过去,陛下赶紧将娘娘抱到偏殿,这会儿宣了太医来医治。”

  “啊?”春愿大惊失色:“国公爷……没了?”她忙问:“皇后有没有事?”

  “娘娘没事,就是急火攻心。”黄忠全摇头叹道:“更要命的是,今早刚到的军报,秦王、潞王在幽州、潞州造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质问太后的死因,还要来长安质问陛下,为什么去岁各地屡屡发生蝗灾旱灾,是不是陛下做什么惹得天怒人怨!。”

  黄忠全眼圈发红,回头望向殿里,哽噎道:“若是寻常人,肯定不会回来了,大人有情有义哪。那会儿大人拽住奴婢,求奴婢给您带句话,此生无缘,不要再见了,他让您尽快联络首辅,离开京都,好好活下去。”

  春愿眼泪瞬间掉落,她蹲身给黄忠全福了一礼,“多谢。”说罢后,她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强闯进了勤政殿。

  抬眸望去,龙椅上空空如也,宗吉不在,案桌上堆积着如山般高的军报,一旁立着万首辅和几位内阁高官。

  在殿正中跪了五个人,薛绍祖、李大田还有两位郭家军,众人身上皆有重伤,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更是没了一只眼。

  而唐慎钰跪在最前面,衣衫头发落满了风尘,听见动静,他猛地回过头来。

  “阿……”唐慎钰想要起来,碍于此时身在勤政殿,又跪下,看见朝思暮想的妻子,他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千愁万绪,化作一行清泪,他什么都想说,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用口型对她说:“快走,走!”

  春愿早已泪流满面,奔过去,跪在他身边,望着他,他晒黑了,也憔悴了,脖子有伤,还未好透,脸上也有淤青红肿,不用问也能知道他遭受了多大的袭击,而兄弟们的接连惨死,想必他这些日子也是强撑过来的。

  “你、你……”春愿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说什么,这时,她注意到,慎钰偷偷摸摸将手背后。春愿一把抓过他的左胳膊,赫然发现他左手缠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隐隐往出渗着血。

  “手怎么了!”春愿捧住他的左手,心如刀绞。

  “没事。”唐慎钰咧出个笑,“一点小伤,不疼的。”他注意到,阿愿的情况也非常不好,瘦了一大圈,小脸惨白,虚弱得一阵风能吹到似的。他心里难受,摩挲着她削瘦的肩膀,将她的长发拢在身后,“你不该来。”

  “可我想你啊。”春愿小声哭。

  唐慎钰低头,强忍住悲痛,凑在她耳边,“快走!裴肆已经知道……”

  话还未说完,只见小门那边传来阵窸窣脚步声。众人应声望去,皇帝阴沉着脸过来了,紧跟在皇帝身后的,是那位正当红得令的司礼监新掌印-裴肆。

  裴肆略往底下扫了眼,见那对狗男女这会儿挨着跪,几乎要贴一起了,她披头散发的,却依旧美的让人无法挪开眼,显然是急忙跑过来的。

  裴肆心里不太舒服,剜了眼他们。

  “你怎么过来了!”宗吉冷眼朝春愿看去,看见阿姐这副模样,更生气了,“怎么,你是觉得装可怜扮惨,朕就会心软,再次放过他?”

  春愿越发觉得宗吉陌生,她跪好,凄然一笑:“陛下误会了,妾身没别的意思,只想过来看看我的丈夫。”

  “哼。”宗吉厌恶地哼了声,扫了眼满桌的军报,冷眼瞪向唐慎钰,“朕问你,你究竟是不是秦王之后。”

  唐慎钰往前挪了些,将妻子护在身后,低下头:“是。”

  宗吉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脱下,扔给裴肆,他双手叉腰,来回在殿里踱步,手扶额,厉声喝:“那你回来做甚!怎么不跟逆王造反,将来好捞一个太子王孙当一当?”

  唐慎钰剑眉紧蹙,俯身磕了个头,不卑不亢道:“血缘出身,臣无法选择。但臣想对陛下说一句,臣是唐家人,蒙受首辅教授,陛下天恩,臣效忠的是……”

  “呵。”宗吉打断男人的话,眼里杀意频频,“这可难说的很,朕看你是故意回京,意欲谋取朕的信任,和逆贼里应外合的吧。”

  唐慎钰挺直了腰杆,“臣知道,陛下已经不信任臣了,臣恐将来天家之怒蔓延到无辜之人身上,所以臣必须回京。”

  说着,唐慎钰除下官帽,脱下飞鱼服,整整齐齐地放在面前,双手伏地,“臣认罪,甘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愿陛下莫要降罪与臣亲近之人。”

  这时,跪在后头的郭定朝前爬了两步,忙道:“启禀陛下,微臣乃承恩公表侄,贱名郭定。这次追捕逆贼,锦衣卫损伤惨重,唐大人忠心耿耿,丝毫不畏惧逆王威势,迎难而上,被逆王和其党羽重伤。唐大人也是将将才知道自己身世,大人刚正秉直,自断三指,彻底与逆贼划清界限。他为了表叔和微臣等人的性命,受了逆贼种种羞辱,跪下……”

  “不要说了!”宗吉喝断郭定的话,他完全不相信。宗吉俯视唐慎钰,冷笑,“你倒是很会收买人心。听闻你和夏如利关系匪浅,亲昵的利叔、利叔地唤着。”

  说着,宗吉忽然暴怒,一把将桌上的军报全都拂倒,抓起一封章奏,朝唐慎钰砸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唐慎钰的额头。宗吉喝道:“夏如利狗贼胆大妄为,给公主下毒,又,又谋害朕的母亲,是不是你们里应外合的!”

  “不是。”唐慎钰感觉额头被砸破了,有些疼,似乎还流血了,他没有去抹,就这么跪着。

  宗吉越发震怒,“难道你们夫妇没有和李福勾连?难道李福没有给你透露莲忍、善悟的行踪?你难道没有设计出鸣芳苑那出圈套?啊?”

  “臣有罪。”唐慎钰闭眼,认罪。

  “呵,你承认了。”宗吉手都在抖,连退了几步,后腰靠在案桌上,“朕这次,绝不会对你手软。”

  “陛下!”唐慎钰忽然开口,望向裴肆,毅然决然道:“罪臣要向您揭发,裴肆实乃秦王安插在朝廷的暗桩。”

  “你说什么?”宗吉声调不由得拔高。

  裴肆脸色一变,立马跪下:“陛下,唐慎钰这是在攀篾小臣,小臣对您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宗吉用眼神安慰裴肆,怒瞪向唐慎钰,喝道:“你现在死到临头,开始疯狗乱咬人了么。”

  唐慎钰拳头攥住,冷静地阐述自己的推测:“当日审问邵俞,陛下也在场,您应该知道臣当年和邵俞暗中将犯官白太医从诏狱救了出来。臣识人不清,不知赵宗瑞装病逃离,以为其真重病垂危,便将化名为老葛的白太医请回京中,谁知,老葛竟被赵宗瑞收买。老葛善制假死药,臣承认,当日设下了鸣芳苑之局,用从老葛那里取得的假死药救走名妓秦瑟。而此后在兴庆殿上,臣奉命杖责裴肆,只打了十几棍,夏如利忽然冲出来阻拦,裴肆在当时也离奇暴毙,死相和服食假死药非常接近。之后,夏如利更是命人赶紧将裴肆火化。裴肆身受重伤,臣推测亦是老葛为其救治,他才得以活命。”

  “你胡说八道!”裴肆怒喝,他没想到,唐慎钰聪明至此,竟推测的丝毫不差,“你这是在公报私仇,攀篾我!”

  唐慎钰不理会裴肆,抓紧时间阐述他的推测:“之后邵俞给公主下毒,毒物是慈宁宫的千日醉,而这些年奉太后之命给懿荣公主下千日醉毒的,也正是裴肆。想来是裴肆将此物交给夏如利,再由夏如利转交给邵俞,逼迫邵俞下药,紧接着邵俞吐出李福。臣虽未查阅李福的卷宗,但大胆猜测,卷宗内并未提及裴肆半句不是。太后崩逝,夏如利和赵宗瑞叛逃,裴肆正巧出现,独揽权势。”

  “你放屁!”

  裴肆这会儿真有些慌了,他急忙跪行到皇帝跟前,抓住皇帝的衣角,对天发誓,“陛下,小臣是被心腹阿余所救,这些日子一直养伤,您看看,小臣头发都病白了,哪有那个时间谋划这么多事,这分明是唐慎钰为了逃脱罪责,故意报复小臣。”

  裴肆深知皇帝的心病,准确地去戳:“您难道忘记了,当日唐慎钰千方百计诋毁大娘娘的名誉,小臣为了维护娘娘和您的颜面,数次与其斡旋,却次次败落,最后被他们在兴庆殿上当众验明正身,他还违抗您的旨意,强行打死了小臣。”

  宗吉往前走了两步,将裴肆护在身后,他冷冷道:“唐慎钰,是非曲直,朕看的明明白白,你口口声声说裴肆和夏如利勾结,证据呢?”

  唐慎钰低头皱眉,他的这番推测,当初在长安时就隐隐约约有了些,而后在潞州,老葛走前的那句话,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老葛在京城的时候,见过裴肆!

  唐慎钰拳头捏紧,他知道自己的推测都对,但他,确实没证据。

  这时,春愿知道慎钰陷入了困境,她呼吸急促,羞于说这些话,可却不得不说了,“陛下!”女人瞪向裴肆,恨道:“他,胆大包天,屡次冒犯我,对我动手动脚,说什么,让我做他的对食……”

  裴肆气急,他没想到这贱女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剌剌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裴肆泪流满面,“小臣是个阉人,根本就不敢,也不能……”

  春愿骂道:“死阉狗,你敢做不敢当吗?”

  裴肆憋屈又气恼地看向女人,“殿下,您为了维护唐大人,怎能如此污蔑小臣?说句不中听的,当初您和唐大人在公主府的小佛堂私会,是小臣过去捉拿您二位的,事后唐大人狠狠扇了小臣一耳光,此后,您为了唐大人,更是数次同小臣作对,屡屡当着众人的面下小臣的面子。说句僭越的话,小臣还没那么下贱,上赶着去挨您奚落和怨怼。”

  春愿:“你报复我,昨晚让三个刁奴苛待我。”

  裴肆摇头叹了口气,“您瞧您,一会儿说小臣爱慕猥亵您,一会儿又说小臣苛待报复您,这不是两两矛盾么。”转而,裴肆面向皇帝,正色道:“陛下,您可以派人去蒹葭阁瞧瞧,小臣是不是将上好的家具吃食给殿下送去了,是不是一听到殿下感染风寒的消息,立马让太医过去给她医治。小臣卑微,面对公主殿下的指责,无话可说,愿一死以明志。”

  “那你去死啊!”春愿气的骂了句。

  “够了!”宗吉厉声喝断女人的话,连连摇头,又气又有些……鄙夷,“之前你为了唐慎钰,又是酗酒,又是纵情玩乐,闹出周予安在草场那出丑事。两次未婚先孕,朕都不想说你什么了。现在你为了给唐慎钰脱罪,居然连脸面体统都不顾了,去污蔑一个阉人。你,你这样自轻自贱,还配做公主么。”

  春愿不可置信地望着宗吉,“我没说谎。”

  “闭嘴!”宗吉咬牙气道:“寡廉鲜耻!”

  唐慎钰将妻子搂住,仰头,定定地望着皇帝,冷笑了声:“皇上,大娘娘崩逝后你悲痛欲绝,公主才刚刚中毒苏醒,却拼了一口气过去照顾你,因为你身子都熬坏了,你却这般骂她,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你为了摆脱大娘娘掌控,亲近首辅和臣等,一步步架空大娘娘的权势。可如今大娘娘崩逝,你又后悔当初那般对待大娘娘,又信任起了裴肆,觉得当初他维护天家颜面,他就是忠的了。可你别忘了,裴肆不也背弃大娘娘,转头为您做事!皇上,请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动脑子想一想,谁为了百姓,谁为了权势!逆贼来势凶猛,容不得你优柔寡断的后悔!迁怒!你要是再这么纵容信任太监,铁定要亡国的!”

  这一番话,在场人皆震惊。

  宗吉更是被刺激得面颊肉一跳一跳,他梗着脖子,“你说什么?你……敢诅咒朕?来人,来人……”宗吉气得嘴都白了,“斩了他,给朕斩了这个逆贼!”

  春愿顿时慌了,推了把唐慎钰,哭道,“你胡说什么啊!”她爬到前面,以头砸地,“求陛下宽恕,他糊涂了,求您宽恕他。贱妾不愿再做公主,他也不做什么官了,求您开恩,您让我带他走吧。”

  宗吉左右看,“人呢?把刀拿来,朕亲自动手,朕要把他的狗头送给秦王!”

  这时,万首辅给几个内阁重臣使了眼色,一齐跪下。

  万潮双手伏地,朗声道:“老臣求陛下宽恕唐慎钰疯魔冲撞,臣愿以项上人头替唐慎钰作保。”

  话音刚落,郭定也叩头,“微臣也愿为唐慎钰作保。”

  “你们,你们反了么?”宗吉怒不可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黄忠全匆匆从小门那边跑进来,他咽了口唾沫,扫了圈众人,跪下给皇帝磕了个头,强笑道:“恭喜陛下,方才太医诊治,皇后娘娘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