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蝗蝗啊
戚夫人回头对着扶着自己手,怕她拍坏的嬷嬷道:“真不让人省心,我什么都教了,唯独没教她这个,她不懂,只一味扎了进去,这么上赶着,早晚会吃亏的。”
老嬷嬷道:“我看那沈公子是个稳重可托的,不是说这就要回京都去,顺利的话,夏末秋初就可把婚事定下来。您不是连明年宜嫁娶的黄道吉日都算了出来吗,这是咱府上第一次办喜事,您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早做准备,到时可有的忙呢。”
戚夫人还能说什么,娇娇铁了心就看上那么个外乡仔,京都又如何,人精车多,个个眼晴长在头顶上,出了京都哪的都看不起,用着他们看得起吗,她还看不起他们呢。
不过就是个木料场,开在郊外,哪比得上他们家的瓷器行,出品的东西销往京都外海的不在少数。
戚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戚夫人暗暗想,得嘱咐老爷,家里生意不可懈怠,只有在钱上压过沈家去,她娇娇的腰杆才硬得起来,且能一直硬下去。
“你说,那沈家以后会不会纳妾?前些日子,我特意探了探高夫人,想知道沈家门风如何,妾侍几何,主母性子又如何。可她只道,待媒人上门,我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神神秘秘的,不过听她那意思,是会有惊喜一般,让我儿等着享福。”
戚夫人说着,在戚缓缓屋中坐了下来,眼睛在屋中一扫,她的娇娇从小到大的点滴立时涌上心头。
“我也不图别的,能夫妻恩爱,给予正室尊重,婆母慈善,可爱子女若干,最后再能从婆母手中接过管家掌舵之权,就算是我娇娇的福气了。”
老嬷嬷岁数大了,见过了太多,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句:“难啊。”
戚夫人问她:“难吗?”
老嬷嬷马上说:“对于咱们大小姐来说不难,不是还有您和老爷了吗,拿钱压拿钱砸,一点都不难。那高府在咱们崔吉镇什么都不是,他家的亲戚又能高到哪里去。”
这倒与戚夫人想到一块去了,还是得有钱,比京都的沈家有钱。
戚缓缓中饭没吃好,她不想晚饭也吃不好,于是决定去高府就郡主一事找沈弈问个明白。
吉平把马车停在高府对面,戚缓缓在来的路上就开始想,一会儿要怎么过花凤那一关。想来也是憋屈,就因是她主动追求,沈弈的奴仆就看不起人,她还拿他们没办法。
扬青到是想她所想,主动要求去与花凤沟通,但戚缓缓知道没用,她不亲自上阵,花凤那婢子肯定不会传话的。
“姑娘,你看!”扬青忽然出声提醒。
戚缓缓抬头一看,高府的府门大开,郡主从里面走了出来。高老爷和夫人没有送客,反而是花凤在送。
郡主身边侍候的人如早上在拢烟寺时一样多,浩浩荡荡地全出了高府。护卫把马车赶了过来,在上去前,郡主与花凤说着什么,花凤低眉顺眼,十分恭敬。
虽然爱直击重点一语道破的呈黛不在,戚缓缓也看得出来花凤在待客上的区别,就算郡主是权贵,也差了有一天一地。
这高家人也怪,郡主这样的身份,主家怎么可能不出来送客,就算高老爷不在家,高夫人总要亲自接待贵客的吧。
除非,她来见的不是高家人,而是沈弈。
第4章
花凤望着郡主的马车越走越远,脸上若有所思。刚才郡主倒是没说什么,但上午的那场谈话着实把她吓到了。
郡主从拢烟寺跟到高府来,虽没再提这事儿,但花凤知道留给她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她眉头紧蹙,正要回府内,就见扬青朝她走来,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她认得,是戚府那位常坐的。
“花凤姐姐,劳您通报一下,我们姑娘想进府拜会四小姐。”扬青脸上堆满笑地道。
花凤直接了当回她:“我们公子不在。”
找高家四小姐是戚缓缓来见沈弈的理由,这份心照不宣花凤当然知道,但此刻她却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堵得扬青一楞,却还得赔着笑脸继续道:“那待沈公子回来后,劳姐姐告诉一声,我们姑娘在悦喜楼等着他,多晚都行。”
花凤一边指挥着门房关门,一边道:“知道了。”
扬青就在大门一点点闭合前,找补道:“姑娘有事要说,一定要见沈公子一面,她会一直等的。”
花凤没再回她,府门关上了。
戚缓缓在看到郡主后就改了主意,她连马车都没下,她虽然着急,但也不想郡主前脚走,她后脚就顶上。且,她也不想去感受花凤变脸之快,是以才让扬青过去传话。
“姑娘放心,我都说清楚了,说你找沈公子有事一定要见他一面。”
戚缓缓点头:“去悦喜楼。”
沈弈并非未在高府,但此刻他所追查的事情有了眉目,暗卫正跟他汇报,这个时候闲杂人等是一律不见的。所以花凤根本没打算替戚缓缓传话,不能进殿下那院就是她的底气。
当然,今日底气更足一些,因为郡主。若郡主所图之事成了,戚缓缓就什么都不是了,她也不用再理这些人。
书房里,沈弈道:“看来他们是离开崔吉镇了,这个哨点儿多半是废了。”
金魏站在沈弈身侧,他们面前站着身穿暗色玄衣的四人。其中一人道:“暗哨设在了海阅阁,那间屋里搜出了一些他们没来及带走的手书,内容虽没什么价值,但留下了字迹,属下已留好案底,待日后可以巡查搜迹。”
沈弈点头:“去办吧。”
金魏转身问:“那,此处咱们的人是不是可以撤了。”
“恐还不能,属下还有一事要报。”刚才说话的那人赶忙道。
花凤路过书房时看了一眼,大门紧闭,外有守卫,她就知道殿下这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
悦喜楼是能用膳能喝茶的地方,上下三层楼,是崔吉镇最大的酒楼。这里豪华私密,戚家在这里有一个常年可以使用的厢房,虽价格不菲,但戚家有钱不在乎。
此刻,戚缓缓就坐在这里,喝着她家存在这里的清雅好茶,内心却清静不下来。过一会儿就要问吉平:“来了吗?”
吉平一会儿在楼下街口张望,一会儿爬上三楼回话,本不需要这样忙碌的,但他知道他家小姐心里焦急,所以还是一趟趟地跑。
直到天色渐暗,戚缓缓听到扬青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她道:“点菜吧,吃完后,吉平也别在街上傻站着了,去高府门口看看去。”
扬青:“咱们不等了?现在就吃吗?”
戚缓缓:“等,但也不能饿着肚子等啊。再有,花凤到底说没说清楚还两说,吃完有力气,吉平也好再跑一趟。”
“喛。”扬青痛快应下,一是她真饿了,再有见姑娘没有为此茶饭不思也就放心了。
反正是在厢房中,戚缓缓本就没有那么多事,主仆三人坐在一起把饭吃了。
吃好后,吉平一抹嘴,下楼去往了高府。说来也巧,吉平一到高府门口,正看到金魏在牵马。
这下好了,看到金魏那沈公子一定也在,他正要上前,就见沈公子与几个黑衣人快步出来欲要上马,他叫道:“公子!沈公子,”
他一边呼喊一边朝前跑,金魏把他拦住,语气严肃:“不可!”
沈弈回头看了吉平一眼,勒住缰绳:“说。”
吉平一楞,沈公子与往常不一样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凌厉。
吉平感受到了他的不耐,马上道:“我们家小姐在还在悦喜楼等着您呢。”
看沈公子这架势,不可能是去见他们大小姐,像是有急事要去办。
沈弈不再看他,座下的马儿跃跃欲试,沈弈不再拘着它,只留下一句:“让她回家。”
几个人几匹马,扬起一阵尘土,吉平抹了把脸,当真是灰头土脸。
回去后,面对戚缓缓他也是灰头土脸的。
戚缓缓听后没说话,吉平与扬青不太敢看她,准确地说是不忍看。
吉平说话了:“看沈公子的样子,该是有急事要去办,走得那么急还是问了您,关心您呢,让您回家呢。”
戚缓缓还是没说话,她觉得自打郡主到了崔吉镇后,沈弈就不一样了,有些事不对劲了。
本以为沈弈有了回京都的打算,他们的婚事就会定下来,但现在她没有这么安心了。郡主与崔吉镇上的女郎们不一样,她有信心没有人能把沈弈抢走,但这里不包括郡主。
心静不下来,只有见了沈弈,亲耳听他说,戚缓缓的心才能重新安下来,但今天恐是不成。
不成就不成吧,她也没办法,此时天色已晚,她再不回去,呈黛那个不会说谎的,撑不住的。
从这天开始,沈弈变得很忙,吉平连金魏都看不到了,戚缓缓自己去找了几趟高家四姑娘玩,但同样见不到沈弈。
高夫人倒是对她很客气,疏离的那种客气,戚缓缓不自在,也就不去了。
好在,过两日就是赏园会,到时,整个崔吉镇上的女郎男郎都会参加,戚缓缓决定在那天与沈弈问个明白。
往年,戚缓缓最喜欢这个节日了,但今年郡主也要参加,戚缓缓就没那么欢欣了。
赏园会是在镇东的乾园,赏花投掷、吃酒休憩,这里都可以满足。晚上还有烟花,别说年轻的男女,对于戚老爷戚夫人这样年岁的,也十分受用。
“去玩吧,看着点儿你姐姐。”戚夫人对两个女儿摆手,不忘嘱咐二女儿一句。
二丫习惯了,明明她比姐姐还小了两岁,但在娘亲那里,她总是担心姐姐,对她有操不完的心。
离开了戚夫人跟前,二丫走在姐姐身后,心思一半在玩乐上,一半在长姐身上,可能是被戚夫人从小这样要求,要她不看着姐姐她根本办不到。
乾园的一间厢房中,沈弈问金魏:“都安排好了?”
金魏:“殿下放心,万无一失。”
金魏刚保证完,他随主子往前园去的路上就碰到了戚缓缓一行。沈弈回头看他,金魏马上道:“属下去安排。”
他怎么就忘了戚姑娘那个妹妹是个跟屁虫。
戚缓缓也看到了沈弈,她朝他而来。
自从上次在马车上给她弄个大红脸,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
之前戚缓缓还着急忙慌地想要问他郡主的事,但几天过去,她冷静了下来,现在见了沈弈,她也没能马上问出口。
难得二人相处时沈弈先开口说话,他说:“快回京都了,事儿有点多。”
戚缓缓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解释那天以及这几日没有见她的原因。戚缓缓要求的不多,只要他肯说,愿意给她个理由,她就什么都不计较了,何况她并没有怪他,只是有些对未来的担心。
戚缓缓:“嗯,你忙你的,我找你也没什么大事。”
沈弈微笑:“那就是有些小事了,说说看。”
戚缓缓看了二丫一眼:“你去找小姐妹玩去吧,一会儿我去亭廊那儿找你。”
二丫不想离开,但她可不敢搅和到她姐姐与沈弈之间,她听话离开。金魏抬了下眼皮,步子越走越慢,然后也消失在了沈弈与戚缓缓的身后。
戚缓缓不说话,沈弈也不说,就随着她的节奏走在她的身边。
终于,她站住,面对他问道:“你与郡主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与她同时出现在拢烟寺?为什么她会去高府,是去找你吗?”
沈弈:“你很在意?”
戚缓缓:“在意啊,你长得那么好看,又有本事,家世也好,我当然要把人看住了。”
沈弈脸上没笑,都在眼里了,他道:“所以,你觉得郡主看上我了?”
没等戚缓缓说什么,他又道:“你该知道,郡主是有婚约的。”
戚缓缓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把时王与沈郎放在一起,我肯定会选你的。”
沈弈眼中的笑意淡了一些,他问:“时王不好吗?”
“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也不关我事,我喜欢的只有你。”
沈弈明明知道她向来口无遮拦,在男女问题上不懂含蓄迂回,但他还是被取悦了。
但他还想逗她:“本朝的公主都许驸马纳妾,郡主嫁了时王也不可能独占夫君,做王府夫人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