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蝗蝗啊
倪庚道:“我就不明白?,你?为何怨气?如此之大?你?与宋丘合谋骗我,这样大的事我也没说?什?么,还有,那?王统与你?这一年里同吃同住,换谁家的男君也不会允许这人还活着,我对此依然既往不咎,这些你?都不往心里记,算起?来你?都骗了我多少次了,而我一次无心的欺骗竟被你?记了这么久。”
“我与王统清清白?白?,双方都真心当?兄妹来相处,同一屋檐下生活罢了,不是你?嘴里的同吃同住。”
戚缓缓所言,倪庚都知道,不过听她?亲口说?出?心里舒服了些:“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如何相处的,否是他早就被跺碎喂狗了。那?你?再说?说?,拢羌帐屋中吐赤鲁给你?送过什?么?”
送过什?么?吐赤鲁只送了一样东西?给她?,是个活人,是他们拢羌的勇士。
这事倪庚是怎么知道的,当?然这不重要,戚缓缓都懒得回答他。但倪庚显然并?不是随口一问,他好像很在意此事 。
戚缓缓不得不道:“那?你?该知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跑了出?去。”
倪庚:“哼,你?若不跑,我会把拢羌一族灭掉,砍了吐赤鲁的人头挂在树杈上让鹫鸟啃食,会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间屋中,你?休想出?去,更别说?见你?的家人。”
戚缓缓被倪庚的描述吓到了,吐赤鲁的人头吓不到她?,但想到她?会被永远困在一间屋子里,她?要疯了。
戚缓缓从小到大活得恣意,父母宠她?,她?可不是只在特定节日?才上街的闺阁小姐,她?想什?么时候出?府就什?么时候出?府,加上她?爹还经常带上她?去跑生意,戚缓缓野惯了,她?可受不了呆在一个地方不能出?屋的苦。
当?初她?看上倪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家在京都,她?可去看更大的天,他家没她?家富足,她?可以腰板挺直地随自?己心意过活,谁知对方实则权势滔天,碾压她?及他们戚家如碾蚂蚁。
腰上的疼让戚缓缓回神,是倪庚掐了她?一下,他问:“想什?么呢?”
戚缓缓道:“你?不能把我关在这,我会受不了的。”
倪庚道:“若不是你?几次想着逃走,我何曾要关着你?,这都是你?自?找的。”
“我以后不跑了,你?也知道的,我的家人在这里,我哪也不会去的。”戚缓缓保证道。
倪庚也知道家人是她?的死穴,只要按住了,她?就永远翻不出?天去。但他说?:“是你?教我的,骗了我的人永远不值得信任,我怎敢再信你?。再说?,才刚回来,你?要去哪,去见宋丘?那?也得看郡主答不答应了。”
戚缓缓:“我没想见他,他已成亲,我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们,我只是想能自?由?地走出?照月轩,自?由?地见家人。”
倪庚又?掐了下她?的腰:“那?要看你?了,你?得拿出?实际行动让我相信你?。”
他的话语与行动同时暗示着戚缓缓,戚缓缓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本来也无从反抗,这次也顺从了他。
倪庚觉得他可以原谅戚缓缓了,不原谅又?能如何,不过为难他自?己罢了,她?像是给他下了蛊虫,他对她?有瘾,他非她?不可。
第二日?,倪庚起?床后,摸着她?的脸道:“上午我让金魏带你?过去,用过午膳就要回来。”
戚缓缓眼睛瞪大,没忍住问道:“他们在哪?”
倪庚:“我说?过了,他们是客人,自?然住在王府内。”
倪庚前脚迈出?屋,戚缓缓就从榻上坐了起?来,她?加紧洗漱,梳头的时候,唯一肯上手的奴婢还没梳两下,就把手中的梳子掰断了,这是何种的大力,最后还是戚缓缓自?己梳的头。
戚缓缓实在好奇问四人:“你?们都擅长什?么?我指的是武艺方面的,轻功?剑术?还是拳法?”
四人也是实在人,如实回禀,戚缓缓听得怔楞。有下毒识毒的高手,有暗器行家,还有个全能,空拳剑术刀术都会,最后这个力大无穷,手能劈开石头的,就是把她?梳子掰断的那?个。
听完四人的介绍,戚缓缓想,倪庚可真是防她?防到了骨子里,有这四人随侍在身边,她?是上天不行入地无门。
洗漱穿戴好后,戚缓缓一出?屋就见到候在外面的金魏。
在回来的路上,倪庚与金魏早就卸了伪装,她?惊叹世上还有这样的异术,如今再看金魏这张脸,竟一时想不起?来他扮做异族人的模样,总之现?在的金魏整个人连气?质都变了回来,与他主子一样,都是伪装的高手。
“有劳金大人了。”
“姑娘言重了,姑娘随我来吧。”
戚缓缓从来没走过王府的这里,周围都很陌生,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出?王府的大。
金魏在前面带路,在小路的尽头拐弯,戚缓缓停了下来,她?看到眼前的一进小院,门口被守卫把着,心里难过得一时迈不动步。
她?本也没把倪庚所说?的做客当?真,但眼前的情?景刺激到了她?,这与被关起?来的囚徒有什?么区别。
金魏也是楞了一下,虽知道这里有人守着,但没亲自?过来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加上带着来的人又?是里面关着的人的至亲,金魏有些不好意思,觑了下戚缓缓,想解释一下,但事实摆在面前,从无解释,总不能说?是在保护她?一家老小吧。
好在,戚姑娘什?么都没问,重新迈起?步来。
守卫与金魏行礼,金魏本想一个眼神对方能明白?过来,是让他开门的意思,但对方出?于下级对上级的礼貌,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于是他拿手指了一下大门,对方还是没明白?,无所动作。
金魏只得轻咳一声后下令:“把门打开。”
守卫马上听令开门,没等金魏闪到一旁,戚缓缓已先于他进到院中。
戚老爷正在院中摆弄他的花草,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了,想着是不是小三子回来了,可又?一想,今日?好像不是孩子休憩的日?子。至于时王,他自?打上次来把小三子带走后,就再也没迈进过这个院子。
这个时辰,早饭已送了过来,也不该是送早饭的。这么一想,戚老爷马上回身去查看,看到站立在门口的人后,他手上浇花的水壶掉到了地上,几欲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戚缓缓看着父亲,眼眶立时湿了,爹爹老了,再不是生意场上意气?风发的他了。
戚缓缓朝父亲奔了过去,戚老爷颤着朝女儿走了几步,因太激动了,根本走不快,甚至有踉跄之势。
在金魏这种练家子眼里,他一眼就注意到戚老爷的情?况,可不能让戚老爷在戚姑娘面前出?事,他差点就出?手了,好在戚姑娘跑得快,扑进她?父亲怀里时就把人扶住了。
金魏见此,悄声地退了出?去,殿下没说?要盯着,他可不想在人家一家团聚的时候惹人嫌。
屋中戚夫人与戚思思听到动静,皆跑了出?来,看到父女相聚的场面哪能不落泪呢。
戚缓缓与戚老爷流了一通泪后,又?见到了母亲与妹妹,自?是又?一番哭泣。
戚家人一直以来的担惊受怕以及委屈,在家人面前再无掩饰,皆发泄了出?来。
哭的时候,一问一答间,大家终于知道戚缓缓这些日?子为什?么没有露面。戚老爷戚夫人一阵后怕,怕娇娇女儿在路上遇到危险,怕她?在极寒之地受冻生病,当?然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否则戚缓缓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于是他们又?开始害怕被时王抓回来,时王要如何对她?。
就在戚家人团聚之时,去往宫中路上的倪庚忽然想到,他是不是该提前通知金魏,把守在后院的人都先撤了的好。懊恼不过一闪而过,他没有因为她?的出?逃而惩戒任何人,已是他最大的妥协。
戚缓缓该庆幸她?是时隔一年才被他逮到,若是刚逃时就抓到她?,他是一定要罚她?的。
第73章
倪庚心下?这样想着?, 还是吩咐了下?去,让人去接了戚家小子回趟王府。
养怡殿中,倪庚与皇上说了拢羌的情况,没有迹象表明, 拓石与此部落有所勾结, 尚无需顾虑。
皇上看了倪庚一眼, 然后道:“不是说四下都要探询一番的吗,怎么只去了个北方就回来了?”
倪庚知他皇上什么都知道了,直禀道:“臣找到?人了,急着?把人带回来,至于东西南三地,皆派去了可靠之人巡视, 皇上可放心。”
“放心?你一直让朕放心来着?,怎么就这一件事上, 连绵不绝地处理不干净。”
“圣上要?臣如何处理?”人找回来了,正?好借此机会与皇上说?清楚的好, 倪庚迎头而上, 没有回避问题。
皇上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朕指的是她的身份,她在王府里的身份。”
倪庚想起,在宋丘求皇上赐婚前,他是拿着?纳妾书?来与皇上交待的。可现在, 经过戚缓缓这么一逃,倪认再拿不出此物。
但他也知道,皇上与太后在意的从来不是他执着?地要?一个女子, 而是他给?那个女子的身份。
倪庚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也不想骗皇上,他道:“圣上, 臣目前没有娶妻亦没有纳妾的打算,”
顿了一下?又道,“臣认为圣上并没有比臣大多少,圣上身体康健有目共睹,反观臣这一年来,受私心所制,身体倒真出了一些问题。大杭继者乃国运,也许并不会按您与太后所设想地那样走。”
皇上皱了眉头:“胡说?什么,年纪轻轻不知轻重?,怎可咒自己。”
倪庚:“臣不是信命之?人,臣不惧此,臣只是在说?实情,况若未来之?君要?靠姻亲才能?坐稳江山,统辖臣子、疆土,那这人也不配为君。”
“哼,豪言壮语谁不会说?,制国挟臣难道只靠壮志,只靠说?说?就行的,你还是年轻。”皇上虽在暗指倪庚年轻气盛,不愿走最稳妥的路子是为天真,但也承认,若真能?做一个不用委屈自己事上妥协的君主,还是很令人向往与佩服的。
一切尚早,如倪庚所说?,自己虽比这孩子大了十?岁有余,但除却近年无子以外,身体并无病恙,反倒因为想要?个皇子,这些年更注重?养生,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不怎么找上来了。
反正?他也没太出格,做了暂不娶妻的打算,那就再接着?磨下?去吧。
此事就此不提,倪庚与皇上就柳望湖这条线又聊了很久。
最后,皇上问:“你是怎么看宋修撰的?”
倪庚想也没想地道:“他该是发现了柳望湖的不对?劲,但当初是他与虎谋皮,不好大张旗鼓,这才暗戳戳地以拜帖的方式特意引起我的注意。”
皇上点头,想到?一事:“但愿吧,郡主小?时命苦,希望她往后顺遂,若宋丘没有参与进去,朕只当不知,不会深究。”
倪庚从养怡殿出来去了太后那里,他特意问了一嘴郡主的近况,听到?太后所说?,他眉眼越来越轻松。
王府后院,小?三子听时王派来的人说?,王爷让他回家一趟,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路急着?赶了回来。到?院门口看到?金魏大人守在门外,他紧张相?询,金魏笑?着?道:“无事,小?公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是好事。”
屋中,戚缓缓等人已经平复了情绪,忽见一人走了进来。
戚缓缓站了起来,她都不敢认了,与二丫比起来,小?三子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个子高了,人也挺立了,哪还有之?前木讷的样子。
她想起倪庚所说?,他把小?三子安排到?了什么铸剑坊,当时她还想,就以小?三子的性?格会不会在那里出什么危险,毕竟打铁铸剑是有危险的。
如今看来,至少这件事上倪庚说?的是对?的,小?三子成长了,像样了。
当今,谁不想家中儿子能?成为顶梁柱,父母以前一直说?这个家就指着?她了,也是因为小?三子立不起个来。现下?好了,这孩子浑身上下?都透着?鲜活与希望。
戚缓缓笑?着?把小?三子搂在怀里,她是真高兴。
小?三子也高兴,他虽有话爱放在心里,但也知爹娘有惦念着?姐姐,他也惦念,他没告诉过爹娘,他每天无论在铸坊忙到?多晚,都会抽出时间把王爷交给?他的功课背好,就是想着?在王爷考他全?会时,能?搏得他的高兴,他好趁王爷心情好时问下?姐姐的情况。
小?三子问了,挑的王爷笑?着?夸他时,紧接着?他看到?王爷的笑?容没了下?去,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至此他就在心中发下?宏愿,他要?在铸剑一事上超过他的师父,甚至是前人,他要?打造出最坚硬最锋利的兵刃,成为国家的人才,到?时,他再向时王问起姐姐,他就该告诉他了吧。
眼下?好了,姐姐出现了,她没事,她看上去很好。
“你怎么回来了?”戚老爷问小?三子。
小?三子略显兴奋地道:“王爷让人找我回来的,原来真是好事。”
戚缓缓看了幼弟一眼,问他:“你很相?信他?”
小?三子楞了下?才道:“我,说?不上来,王爷待我很好,是那种真的好。长姐,你别不信我,我知道什么是好。”
戚缓缓淡笑?:“姐姐没不信你,我们小?三子心里有数着?呢。”
小?三子笑?了,去一旁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赶得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这会儿才觉口渴。
得倪庚允许,戚缓缓的午膳是在后院里用的,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用饭了,心慰之?余也颇有伤感之?意。
席间,戚缓缓又旁敲侧击问了小?三子些问题,小?三子并未察觉长姐的目的,依然兴奋地把铸剑坊里的事,依姐姐所问都说?了。
吃过饭,小?三子先走了,他心思?简单,见到?了姐姐,姐姐无事,他就开始想着?铸剑坊的活计了,一刻不多呆地跑了回去。
戚夫人对?戚缓缓道:“他每次回来,我也是这样问来问去,但你也看到?了,他成长得很好,人也快乐了很多,你别怪他,他看不懂你的苦。”
戚缓缓摇头:“我怎会怪他,他这样很好,愿他一辈子都不必看懂这些。我问他,只是不放心他,我实难相?信倪庚。”
戚夫人有些欲言又止,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娇娇,你觉不觉得,时王之?所以在小?三子的事上用了真心与诚意,是因为你。”
“可把你们关在这里的也是他,小?三子也好,你们也好,就算是我又如何,不过是他拿捏在手中为他自己谋私欲的物件,就算他是这世间的贵人又如何,我们也是人,不比任何人轻贱。”
戚夫人自也是一身傲骨,但为了女儿,她才违心相?劝,她就是怕女儿像现在这样,惹得时王暴戾,终是耐心耗尽,治她个私逃之?罪。
戚缓缓明白母亲的担忧,她收了收语气道:“娘亲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也不会让你们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