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第132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陆璘看着她道:“那我也要说,你照顾好自己,若是伤了碰了,累了病了,我也要找你的。我和雨杏在京城你只管放心,你只须照顾好你自己,等我来接你。”

  施菀点点头。

  在江陵已近五年,她明白他说到一定会做到。

  她在江陵能将杏林馆办成城中第一药铺,江陵女医能成为美谈,便是因为有他。

  若她只是女医施菀,路绝不会走得这么顺,就像在安陆一样,会有许多人来非议她,来以她是女人而攻讦她,但在江陵却没有,因为她同时也是安抚使的夫人。

  这代表,这是江陵府最大的官支持的,等同官府支持,何人再敢以女医说事?没人。

  做他的妻子,不是行医的阻碍,而是靠山,让她可以只用专心自己的医术,而不用去管其它的事。

  所以他说能让雨杏也在京城顺心,她自然相信,毕竟今天这个有些“野”的雨杏,也是他教养大的。

  三日后,陆璘就带着雨杏去往京城。

  施菀在门口送他们,陆璘看着大着肚子的她眉目紧锁,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倒是雨杏催着爹爹快走,等晚上赶不上住驿馆了——这几天听说去京城的事,她是越来越期待,连同也期待路上的驿馆。

  施菀就这么送他们走了。

  二十多天后,她收到了第一封来自京城的信。

  里面前一段是陆璘的嘱托,后面是陆璘代笔,雨杏给她说的话:

  “娘,京城真热闹,我们这个家真大,我都要在里面迷路。祖母那里每天都有许多好吃的,有红枣蜜饯,杏干蜜饯,桃子蜜饯,李子蜜饯,还有山药糕,绿豆糕,红豆糕,玫瑰糕,芙蓉糕……哎呀,说不完,反正你来了就知道了,我还去外面吃过京城的脆柿子,比王妈家的还好吃。

  “我现在天天和大姐姐一起玩,大姐姐就是大伯家的女儿,叫绵儿,她可好了,天天带我去找祖母要吃的,还让人去外面给我买好玩的,她有许多头花,都随便让我挑。不过爹说我戴花容易掉,不让我拿许多。

  “大姐姐给我绣了个荷包,她说我叫雨杏,就给我绣的杏花,可比娘绣的花好看多了,可以装好多东西,我就把吃的玩的都装在里面。

  “还有三叔给我买了只小狗,我给取了个名字叫……哎呀,你就和娘说我不说了,大姐姐来找我了,我走了。”

  后面又是陆璘的话,告诉她那只小狗叫三七,说雨杏一切都好,就是天天吃糕点蜜饯,母亲又溺爱,脸圆了不少,怕养太胖。然后又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天冷在屋里多燃几盆碳,最后给她写了首诗。

  那诗倒不像几年前那么香艳露骨了,却也肉麻,看得她心怦怦跳起来,脸都发热。

  她也给他回信,怕他拆信时旁边有人,雨杏也认得几个字,不敢写太过火,只按家书模样正经告知了她这边的情况,让他不要担心,但叮嘱他叫雨杏节制一些,养成胖姑娘了不好。

  很快她就收到了陆璘的回信,信里说:“我恐怕信中有情话,特地趁夜独自在房中打开,却见你比友人还客气正经,我想你念你,夜夜梦你,孤枕难眠,你却视而不见,无一字回应,着实伤人心。”

  施菀看了既想笑,又羞涩,只好提笔给他回信,想来想去,最后给他回了句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信送出去,算着他大约是收到了,她却发动了。

  与雨杏出生时一样是寒冬腊月,还是小年夜,好在提前就安排好了杏林馆中最得力的稳婆,陆璘又在走前备了大堆的银霜碳,屋里燃了足量的碳,犹如春日,施菀是第二次生产,比第一胎又快了许多,早上开始阵痛,到傍晚便生了,是个男孩,比雨杏出生时壮实不少。

  稳婆与丫鬟向她道喜,还在给孩子洗身、清理产房,便有一人到了她床面前,她在疲惫中睁眼,却看到了陆璘。

  她以为自己眼花,愣愣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眼里有红丝,唇边有胡茬,身上带着尘土,看着好几日没换衣服了,一切如此真实而清晰,并不像是眼花。

  “陆璘?”她试探着问。

  陆璘握住她手:“是我,我来了。”

  施菀又惊又喜,几乎不能言语,启唇半晌才道:“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他回道:“一个时辰前,她们说怕你激动,倒影响生产,便没和你说,我就等着门外,心都要紧张得拧起来了。”

  “你……怎么能有空回来?”施菀道。他才回京,只怕新职位都没坐稳,又是年关,哪里能有那么多时间回来?

  陆璘道:“春节不是有七日假么,两日前放假,我告假两日出发,快马加鞭,今日便到了。雨杏也要回来看你,但路程太赶,带不了她,就没带。”

  这样算下来,他几乎是昼夜不曾歇,日行三四百里,中途还要换马……

  施菀忍不住湿了眼眶:“都说了你在也没用,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第130章

  陆璘俯身抚她湿了的发丝:“我想着不一定能赶上你临盆,至少能陪你过明夜的除夕,雨杏在京城有人陪,又是小孩只知道吃和玩,放她一个人也行。”

  这时在旁边沉默着裹襁褓的稳婆将孩子抱了过来,轻声道:“大人,施大夫,小公子洗好了,白净着呢!”

  之前孩子刚出世稳婆便抱过来给施菀看过一眼,那时脸上还有脏物,看得不清楚,此时洗干净了看,竟又是像陆璘的模样,雨杏就是女相陆璘,这儿子竟也与他一样,看着就是一家的三口人。

  施菀笑起来,“这对孩子,真会长。”

  陆璘看她道:“我倒想他像你呢,你却不争气。”

  施菀被他说得面色含羞,奶娘偏开头去。

  这一晚,他如雨杏出生时那样守在她身旁,只是毕竟疲惫,到半夜便与她一起睡着了,直到第二日除夕。

  施菀才生产,吃不了荤腥,孩子又小,喝奶便是,于是除夕这夜两人都没怎么准备,除了必要的奶娘等人,其余下人都放了假,两人就依偎在床头说了半夜的话。

  直到第二日春节,陆璘要走了,对她千叮万嘱,这才骑上马回去。

  这一次施菀没再上陆璘的当了,不要他取名字,自己给儿子取了小名锦儿,虽说她文采不如陆璘,但自己觉得总比陆璘给女儿取的名字好一些。

  陆璘一回京城就来信报平安,说要等她出月子了来接她,就走水路,平稳一些。

  她连忙回信说不要,那时候天还冷,锦儿也小,至少多等几个月。

  最后两人来回好几封信,将日子定在了清明。

  那时朝廷有长假,又是春暖花开,锦儿三个多月,时间正好。

  于是等到清明,陆璘便过来了,接她与孩子前往京城。

  这一去便再难回来了,两人先去施家村见过三叔三婶,拜祭过施家爷爷与施菀爹娘,又与丰家老爷谈好杏林馆的事,才动身出发。

  锦儿性子倒比雨杏安稳许多,一路上只安稳待在马车内,睁着大眼睛看窗外,不吵不闹,也不生病。

  他到京城时,又长开了一点,眼睛比小月份时更大,睫毛更长,也更像陆璘。

  到陆家那一日,陆府摆了筵席,雨杏高兴得又跑又跳,守在弟弟旁边关心个不停,一会儿摸摸他手,一会儿戳戳他脸,好似得了个新奇的玩具。

  所有长辈都给了锦儿见面礼,陆夫人比上一次见老了一些,却还健朗,抱着锦儿高兴得合不拢嘴,道他与陆璘小时候一模一样,连吃手的样子都像。

  实话说,施菀来京城前虽表现得平常,但心中其实是有忐忑的。

  当年成婚,陆家对她与陆璘是一种无奈的态度,因为他们只在京城待三天,所以才平静,而现在,却是她真真正正的进入陆家,以他们家儿媳的身份长久地住进来。

  她担心陆家会对她有微词,比如问她是否还做大夫,是不是要让雨杏开始学琴棋书画,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没有,甚至到陆夫人说起今日一家人才算团团圆圆,欢聚一堂,以后不知还有几天这样的光景时,田绯雯笑道:“母亲福寿绵绵,如今又有二嫂这么个江陵名医在家里,父亲母亲一定是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陆夫人笑道:“长命百岁不敢想,只望看着我这一群孙儿都娶媳妇的娶媳妇,嫁人的嫁人,到锦儿开始说亲,那我便是什么都知足了。”

  这话里明显,陆夫人并不反对她在江陵行医,三弟妹甚至夸她为名医以表奉承。

  施菀这时想明白,陆夫人快六十了,公公陆庸也是近六十的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他在政事堂里也不算能臣,而已升为工部尚书、又同在政事堂的陆璘才是朝中崛起的中流砥柱、陆家的支撑。

  田绯雯机灵,马上掉转风向,开始给锦儿贵重的长辈礼,开始夸她,这便是在奉承陆璘。

  以及,大概在她来之前,陆璘已经如定海神针一样镇住了这里的一切,所以她只用待着就好。

  想明白这些,她看了陆璘一眼,陆璘正抱了雨杏在腿上给她剥虾,雨杏睁大着眼睛守着那虾,唯恐虾跑了。

  施菀忍不住道:“你少给她吃些,这都胖成个球了。”

  雨杏道:“上次大姐夫家的婶婶过来,说我好看着呢,现在是小美人,将来是大美人!”

  清明后就是绵儿出阁的日子,施菀知道不久前绵儿的夫家来下过聘礼,府上人多,雨杏也着实看了会热闹,她确实长得好看,自然是能得人家的夸奖。

  施菀告诫道:“以后别这么夸自己,人家要笑话,再说你再胖下去就不是小美人了,而是小胖子。”

  陆夫人道:“你就让她吃,小孩胖就胖,长大了就瘦了。”

  施菀无奈摇头,雨杏还挺得意。陆璘将手上的虾递给她:“行了,最后一只了,脸确实圆了不少,你娘还没你吃得多。”

  雨杏吐吐舌头,吃完最后一只虾,跑去找绵儿玩去了,座上说起绵儿出阁的事,绵儿不好意思,便带着雨杏出去了,两人手拉手,竟像是一同长大的同胞姐妹。

  吃完宴席,施菀与陆璘带了儿女一同回去。

  雨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奶娘抱着她赶紧回去擦洗了好睡觉,施菀和陆璘在路上走着,锦儿早已安眠,由陆璘亲自抱着。

  直到进了疏桐院,陆璘将锦儿递给奶娘,让丫鬟带着她去收拾好的房里带孩子歇息。

  两人旅途多日,回来也就换了身衣服就去沉香院用饭,到现在好好洗漱一回,才上床,陆璘便覆身过来。

  从孕末期几个月到两地分离,确实旷了许久,路上人多,客栈驿馆的住,还带着孩子,那时他便说,等到家了定不放过她,今日便算是来了。

  到最后,她喘息着提醒他道:“别在里面……”

  “怎么?”他问。

  “再怀上怎么办?”

  “不能再怀么?”

  “太丢人了,上一个才四个月不到……”

  她没喂奶,但到时谁都能算出来,大的还未断奶,小的又在肚子里了。

  陆璘低沉地笑了几声,回道:“我依你,你也依我,再来几回。”

  施菀红了脸:“你怎么又这样……”

  新婚时受够了他的苦,在江陵时日日在一起就不这样了,她以为他是改了,结果现在还这样。

  她回道:“你现在年纪大了,可不比以前……要节制……”

  “从成亲便要说我年纪大,我让你看看我年纪大不大。”他语中尽是不服,咬牙道。

  后来她才知何为“祸从口出”,他自尊心还真是强,变本加厉,惹得她哭着认错才算完。

  ……

  施菀回来十天后,便是绵儿出阁。

  出阁前一日,许多大家闺秀手帕交来同绵儿说话,到了傍晚,陆家上上下下都在忙,做婶子的过来说些关照不舍的话,再送些嫁礼,施菀也送了。等到夜深,奶娘来告知,雨杏知道大姐姐第二日就要离开陆家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她没办法。

  施菀便过去领雨杏回来,到绵儿房中时,里面也没旁人,绵儿坐在床边,雨杏竟大剌剌摊着奇怪的姿势睡在绵儿床上,绵儿正低头给她盖被子。

  施菀进房来,才要说话,绵儿朝她“嘘”一声,小声道:“才睡着,二婶先坐一会儿。”

  施菀便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待床上雨杏没了动静,才低声道:“这孩子不省事,今晚还缠着你,你明日要一早起,早该睡了。”

  绵儿回道:“我要睡也睡不好的,再说以后难见到,我也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施菀笑道:“她一个眼里尽是吃和玩的小孩子,劳烦你愿意带着她,她没有姐妹,你待她又好,她便黏着你。”

  绵儿看着床上的雨杏轻轻一笑,抬眼看她道:“二婶,我不是说的客气话,我是真的喜欢雨杏。她对我好,教我捉蛐蛐,教我下五子棋,听我絮叨事也不嫌烦,见我被娘亲批评算不好账还敢帮我说话……我不是在带她,我是真的觉得和妹妹一起很开心。”

  施菀见她说得真心,便笑道:“她之前给我写信,一半说吃的,一半在说你,夸你给她绣的荷包比我绣的好看得多。以后你常回来看看她,若有机会,我也带她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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