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第24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没一会儿,小院的门开了,没等里面人出来,刘老二便道:“有个人半途拦了我的车,怕是不好了,施大夫给看看。”

  “求大夫救救我娘子!”

  “我看看,似是中了毒,快背她进来!”那大夫说。

  长喜在马车上看着这边,奇怪道:“这小医仙竟是个女大夫?”

  他觉得意外,虽说女大夫不是没有过,但确实少之又少,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没什么女人会去做,而且医者要认字、要识药、要学医术,懂这些的女人也算半个大家闺秀了,随便就能找个不错的人家,不必去做大夫。

  陆璘在车内听到了长喜的嘀咕。

  一阵风吹来,撩起车窗的布帘,外面隐隐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他伸手,撩起布帘,见着不远处种着几棵开着白花的树,似乎是杏花。

  这样的夜,弦月挂在半空,微寒的风徐徐袭来,配上几株杏花树,似乎恰到好处。

  花不多,大多还是花苞,他看了一会儿,将目光移下,正好看见之前乘车的男子背着他妻子进院内,一个身量纤细的年轻女子在一旁举着昏黄的油灯,替他照着亮,在车夫的粗大嗓门中吩咐男人将他妻子放到屋里去。

  果真是个女大夫。

  连京城都不曾有女大夫,这小小的安陆县城,竟还有个女大夫,且名声极好。

  他觉得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了一眼,见女大夫已进去,车夫从院内出来,便将帘子放下。

  ……

  县丞府内,杨夫人看着杨钊沐浴后回房擦头发,朝他翻白眼:“今天算是让你快活了吧,德安府的姑娘想必是个个美如天仙了?勾起男人来,估计也比咱们这小县城的能耐。”

  她知道今晚吉庆楼的排场,回来也是闻见杨钊身上一身酒气,便朝他阴阳怪气。

  杨钊回说:“那你可真是想多了,今晚是什么日子,赵知府宴请新任知县,还是京里陆尚书的公子,我这种八品小芝麻官,当着知府和知县的面,有多大脸在那儿喝花酒?”

  说着叹声道:“我这喝的是酒,流的是汗,两个时辰,我得注意着德安府那些大老爷,盯着知县这个小老爷,比在县衙当一天差还累。”

  说完就躺到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杨夫人听他说得不假,便来了兴致,推他道:“那新知县,真有外边说的那么好看?”

  杨钊哂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妇人果然就关心这些,隔了一会儿,却还是回道:“那是当然,天生俊朗,又是名门公子,那气度不是咱们这普通人能比的。”

  “那你们今天把他侍候好了没?他叫了几个姑娘作陪?晚上留在吉庆楼过夜了?”杨夫人在家里待得烦闷,探听起这新知县的风流事。

  杨钊睁开眼,摇了摇头,正色道:“他没过夜,也没让姑娘作陪,姑娘坐在他旁边,他看也没看一眼,也不知是真不近女色,还是看不上这小地方的女人。”

  “这么说你们没把他陪好?”杨夫人问。

  杨钊回答:“那也不是,看他似乎还挺客气。”说完便长出了口气道:“这是知府大人该琢磨的,可不关我这芝麻小官的事。”

  杨夫人说道:“也是,只要这新知县好侍候就行了,管他那么多。”

  之前杨钊和她说过,新知县只是为人不大爱说话,上任这几天,除了公事,两人就没说过什么话,别的倒还好。

  杨钊摸了摸她的肚子:“快睡吧,别想七想八了,熬夜伤身。”

  杨夫人这才睡下。

  第二日杨钊上县衙时,陆璘早已在后堂翻看往年诉讼刑狱文书。

  前几日,他看完了安陆县往年赋税、户籍田亩册等等,对县政有了大致了解,今日开始,又来看沉积案件了。

  不管怎么说,杨钊觉得这个高门公子还是挺勤奋的,至少比他勤奋。

  杨钊客气道:“陆大人怎么没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就到县衙了?”

  陆璘回答:“醒了,便过来了。”

  杨钊一边坐到自己的书案前,一边问:“陆大人还是住在县廨后院吗?那地方毕竟狭窄简陋了些,附近其实有好几处不错的宅院,大人若有意,我可带大人去看一看。”

  陆璘摇头:“我就一个人,有张床便好,暂时不用。”

  “那大人可需要随侍丫鬟?我家中有几个丫鬟虽是乡下来的,干活却也伶俐,要不然我叫两个过来照顾大人起居?”杨钊说。

  陆璘回答:“不必了。”说完他问:“这个杨湾盗窃杀人案,案犯将主人砍死,逃亡五年还没抓到?”

  杨钊看了看案卷,连忙回道:“是,听说是去了外地,一直没见踪影。”

  “黄大人呢?”他问。

  黄盛便是安陆县县尉,主管治安与刑事缉捕等,杨钊一边暗自欣喜这缉拿案犯的事和自己没关系,一边回道:“黄大人前日说城郊有人为争菜地而打起来,以致两家人械斗,大概是去跑这事了。”

  “他若回来,让他来找我。”陆璘说着,将杨湾盗窃杀人的卷宗放到了一旁,而那里已经放着另外好几本卷宗。

  杨钊想,这下黄盛得挨训了。

  谁知陆璘接下来就问:“前日让杨大人清点核算的库银账单好了么?”

  杨钊直流冷汗,心想这不才两天吗?一边则连忙回:“快……快了,还有些没核算完。”

  “好,核算完了给我。”陆璘说完又低下头去看旧案卷宗,倒没说别的。

  可杨钊早已着急起来,立刻就拿出之前才做了开头的账单继续核算起来。有了这么个勤奋的上级,他和县衙一众官员有得忙了。

  谁知忙活到正午,正要用午饭,杨家来了个小厮,急匆匆进县廨道:“老爷,不好了,夫人刚才在在院里摔了一跤,摔得严重,直喊肚子疼,让小的赶紧来叫老爷回去。”

  杨钊急得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起身,连忙朝陆璘道:“大人,内人有孕在身,正要临盆,这一跤恐怕非同小可,下官……”

  “你赶紧回去,夫人安危要紧。”陆璘说。

  杨钊连忙随下人一同出去,一边问道:“请大夫了吗?”

  “请了,这会儿施大夫应该已经到了。”小厮说。

  杨钊急道:“快快快,乘马车回去。”

  午饭,县衙的官员与吏员都在食堂用饭。

  都是熟识的老同僚,县尉主薄几人谈起杨钊来,说道:“也不知杨夫人此时情况如何了。”

  另一个也叹声道:“是啊,前几天阴雨,路上怕是还湿滑,一时不慎就摔跤。”

  “没事的,我听人说那馨济堂的施大夫号称‘小医仙’,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医术比她师父还精湛,且擅长女科,遇到安胎接生之事常能转危为安,不会有大碍的。”有人劝说。

  陆璘安静听着,不由想起昨夜也听过“小医仙”这个名号。

  那个执灯的纤细身影,身为女子,却能在安陆有这样的名声与口碑,着实可敬。虽与杨钊不过共事几日,他也盼望杨夫人能平安无事。

  到下午散衙前,杨钊却又来了,面带喜色,走路生风。

  同僚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夫人是逢凶化吉了,陆璘也关切道:“杨夫人一切可好?”

  杨钊按捺着欢喜,说道:“劳大人挂心,一切安好。内人因摔跤而早产,倒是有惊无险,平安生了个儿子。我想着连日耽搁,账册还没做完,所以过来,顺带向大夫报个平安。”

  陆璘回道:“杨夫人才临盆,大人理当守在家中,账册的事也不急于这会儿,大人这两日也可告个假,多陪陪夫人。”

  杨钊连忙道:“多谢陆大人,家中倒也无事,内人说有施大夫在倒让她安心些,也请了乳娘,嫌我在一旁碍眼,把我赶来了。”

  陆璘轻笑,没说话。

  杨钊内心觉得这新知县虽清冷疏离,却也不是个刻薄的人,不由让他顿生好感。

  他有心与陆璘拉近些距离,便说道:“说起来,听说这施大夫以前的夫家就是京城里做官的,兴许陆大人还认识。”

  陆璘淡声问:“是么,是哪一家?”

  “是哪家我倒不知道,兴许我夫人知道。”杨钊说完,有些暗恨自己起这个话题,自己却又不知道,便搜肠刮肚想了半天,说道:“反正她姓施,闺名一个菀,据说是祖辈订下的婚事,朝廷下放的一个官到了云梦泽,碰巧被施家爷爷救了命,两家便许了婚事,后来施家爷爷病故,施大夫便去了京城,隔了几年回来,说是与京城的夫家和离了,在这儿做起了大夫。”

  陆璘抬起头来,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你说她叫,施……菀?”

第27章

  杨钊非常肯定地点头:“对,是这名字,我夫人就信她的医术,与她熟悉,都是我夫人说的。”

  尘封的记忆浮入脑海,陆璘想起来那个与他做了三年夫妻,然后要了五百两银子与他和离的女子。

  施菀,这是她的名字,杨钊口中的施菀,就是这个施菀吗?

  记忆里,她总低着头,一副怯懦谨慎的样子,丝毫不像他们口中救死扶伤的施大夫。

  但他记得她爷爷的确是行医的,也的确是在爷爷贬官至云梦泽时相识,从而订下婚约。

  见陆璘一直不说话,杨钊自己道:“想必是京城的官多,大人不一定知道,再说也不一定是和离,说不定是那大户人家找了个理由将人休了,毕竟她也没娘家,没处申冤,回头我再问问我夫人,看她夫家是姓什么的。”

  陆璘没回话。

  杨钊以为他是对这种话题没兴趣,便闭嘴了,没想到隔一会儿,他突然问:“她是什么时候到你们县城的?”

  杨钊问:“施大夫吗?”

  “嗯。”

  “听我夫人说是四年了,前两年还是学徒,可医术着实好,后面就自己看诊了,还带起了徒弟。”杨钊说。

  陆璘再没问什么。

  傍晚,杨钊见陆璘放下公务回去休息,自己才收好东西回家去。

  施大夫早已离开了,新生的小儿子睡得正香,杨夫人精神倒还好,围着抹额,靠坐在床头,将孩子放在边上,自己怜爱地看着。

  杨钊也看了看儿子,见他身体瘦弱,不由问:“这孩子早产快一个月,这么瘦,会不会体弱?”

  杨夫人回道:“不会,施大夫看过了,说孩子一切都好,悉心照料,别冻了,过个把月就胖了。”

  杨钊点点头。随后问:“说起来,施大夫在京城的夫家姓什么,你知道吗?”

  “姓陆啊!”杨夫人说。

  杨钊愣住了,不敢置信道:“姓……陆?”

  杨夫人很快道:“是啊,她倒是很少说起京城的事,但我不是和那李夫人一起玩吗,周广祥是她叔,她知道得清楚,京城那户人家就是姓陆,挺大的官,好像是什么部的尚书。”

  杨钊出着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陆大人姓陆,而且他爹,不就是吏部尚书吗?

  京城还有别的姓陆的尚书吗?

  似乎没有,难不成施大夫嫁的就是陆大人家?

  该不会,是他什么嫂嫂或是弟媳吧?

  这时杨夫人感叹道:“施大夫一个孤女,又没娘家做靠山,去了这种人家不定怎么受折磨呢,那些富贵人家的婆婆,佛口蛇心,磋磨起人来那是外面都看不出来的。”

  “这种话少说,小心祸从口出,得罪人不自知。”杨钊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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