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第66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两人说完,施菀进了院中,严峻看她关门,离开几步,又盯着院门看了许久,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路过霍大娘那墙角时,正好月亮从云后露出光芒来,严峻隐约觉得那墙角有个人影。

  他一惊,想到之前张家人就夜闯师父家门,不由鼓起勇气壮着胆子道:“什么人?”

  陆璘从墙角走出来,站到月光下,静静看着他。

  严峻认出了他,先是下意识要拜见,随后想起来什么,便直直盯着他,半晌没开口。

  陆璘也没开口。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严峻问:“陆大人在这里是有事吗?”

  陆璘无视他的话,起步往大通街而去,走了几步,突然道:“她是你师父,你知道师父的含义么?”

  严峻被戳中心事,少年人毕竟脸皮薄,立刻便涨红了脸,随后不甘心地带着几分怒意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爱她敬她,但我看陆大人却不知道和离的含义,和离就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当初将师父逼走,现在就不要再来纠缠!”

  陆璘转眼看向他。

  他长严峻有十岁,又是官身,这一眼看过去,严峻不由有些被震慑,身形缩了缩,却是热血方刚,脚步仍定定站在原地,也一动不动盯向他。

  陆璘回道:“既然你知道我与她和离,就该知道我是她曾经的丈夫,也是她唯一有过的丈夫。”说完,他转头离去。

  身后传来少年郎气急败坏地重息。

  陆璘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争风吃醋,口出恶言斗嘴。

  这是多无聊的事,他还要用“曾经的丈夫”这个并不光鲜的身份来挑衅人家。

  那不过是个孩子,当然斗不过他。

  可是……他可以送施菀回家,可以藏住私心邀请她一起去江陵府,可以得到她的笑颜。

  丰子奕也可以。

  就他不可以。

第67章

  下午枇杷扶一位老夫人离开馨济堂,待老夫人离开,正要转身,便听到外面一阵口哨声。

  她意外侧头去看,只见着站在墙根的丰子奕,看那样子,是要她过去。

  她到墙根下,问他:“丰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找师父?”

  丰子奕朝她“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晚上想上吉庆楼吃冰糖肘子么?”

  枇杷将头点得似小鸡吃米,连忙道:“想!”

  丰子奕说:“叫上严峻,晚上药铺歇业了到街头拐角来找我,我用马车载你们去吉庆楼,但是,别让你们师父知道。”

  丰子奕以前为接近施菀,也用各种手段贿赂过枇杷,所以枇杷轻车熟路,很快就保证道:“放心,我肯定叫上严峻,不会让师父知道的!”

  “好,进去吧。”丰子奕说。

  枇杷脸带笑意哼着小曲儿回了药铺。

  待下午药铺人少,严峻去洗拔火罐的罐子时,枇杷到他身旁将丰子奕的邀请告诉他。

  严峻闷声道:“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我都答应他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严峻不悦道:“不就是要出卖师父么?”

  “什么出卖师父,那丰公子也不会对师父不好啊!”枇杷辩解说。

  严峻不说话,她气道:“你不去那我去了!”

  严峻想了想,自己不去,枇杷也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丰子奕听,还不如他也去。于是答道:“我去。”

  枇杷回道:“这不就好了,丰公子又不是坏人。”

  到晚上,两人找了理由一同到街口,果然丰家的马车在等着他们,将他们载到吉庆楼。

  吉庆楼是大酒楼,两人来这儿的机会少之又少,严峻只是静静打量,枇杷则是兴奋不已,在小二引领下到了雅间内。

  上了桌,菜都已经点好了,中间是一只大大的冰糖肘子,旁边还有八宝鸭,红烧黄鱼,火腿冬笋,比过年还丰盛。

  枇杷已馋得直流口水,严峻心里却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丰子奕说:“你们饿了吧,先吃。”

  枇杷很快就动筷,严峻有些警惕地问:“丰公子要我们做什么?我想先知道。”

  丰子奕看他一眼,自己倒有些忍不住了,索性问他:“你告诉我,有人说陆知县就是你们师父在京城那个前夫,是这样吗?”

  严峻瞥开目光没说话,吃着冰糖肘子的枇杷则看一眼严峻,又看一眼丰子奕。

  丰子奕继续道:“这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还有什么不能透露的吗?”

  枇杷只好说:“差不多……是这样,其实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就徐仕那几人搞游街那会儿。”

  丰子奕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真是没想到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是他!原来这陆知县是这么个玩意儿!”

  枇杷立刻道:“就是说呢,看他样子,长得好看,又是温温和和的样子,哪里想到就是师父以前嫁的那个人呢?”

  “简直就是个卑鄙小人,那么久都不说,而且我还找他打听过那个人,他都没说是他,亏我还以为是他照顾菀菀,没想到……”

  丰子奕说到一半,疑惑道:“对,他为什么看上去很照顾菀菀呢?菀菀不是在京城过不下去,被他们逼回安陆的么?”

  “心虚呗!”枇杷说道。

  严峻回道:“我想,可能是因为他还想纠缠师父。”

  此话一出,丰子奕和枇杷都看向他。

  严峻昨晚被陆璘气得半宿没睡着,他就没见过这么可恨的人。

  可他没有办法,他甚至连挑衅陆璘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是师父的徒弟。

  没想到今天丰子奕来问陆璘的事,他觉得不管怎样,让讨厌的敌人多一个敌人也是好的。

  他便说道:“昨天葬礼结束,师父回家已经很晚了,是我送她的,等师父进门,我往回走时,却看到了陆大人。

  “我吃了一惊,问他怎么在这里,他没回我话就走了。大半夜的,他躲在师父家门外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而且之前还总往师父那儿跑,送师父东西,和师父一起去陈家村,实在是居心叵测。”

  丰子奕一想,觉得就是这样。

  之前陆璘说什么,他还没夫人,四年没再娶,来了安陆后就总向菀菀示好,之前还隐藏身份向他探听消息,这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他该不会,又想和菀菀复合吧?

  想到这个可能,丰子奕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他明白,施菀一次二次和他说无心嫁人,就是因为在京城伤透了心。

  那这个让她伤心的解铃人,会不会就是陆璘呢?先不说他确实有个好家世、好皮囊、还他妈会读几本书,就说他和她做了三年夫妻,这其中恩情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他问严峻:“那你觉得,你们师父对这陆璘态度怎么样?”

  严峻回答:“不怎么样。”

  丰子奕来了兴致,忙问:“怎么说?”

  严峻说道:“前不久,陆璘的弟弟来了安陆,兄弟二人携妓游湖,游到施家村的湖岸边,陆璘的弟弟和师父的三叔吵了一架。”

  “是吗?”丰子奕吃了一惊:“为什么吵架?”

  严峻这时看向枇杷,似乎是觉得这话当着一个姑娘的面不太好开口,哪想到枇杷接过话头道:“就是陆知县的弟弟和那□□在师父家祖坟边做些下流事,被师父堂叔看到,觉得他侮辱施家祖先,就和他吵了起来,就这么吵了一架。”

  丰子奕一拍桌子,气道:“我的天,京城来的贵公子就这玩意儿呢?咱安陆的泥腿子也不这样啊!”

  严峻道:“富贵也不代表品行端正。”

  丰子奕又生气,又有些开心,如果那陆璘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那他就决不用担心施菀会和他复合了,这是好事,但他又觉得,陆璘看着不像这种人。

  兴许是,那弟弟有些富贵人家的纨绔习性,但陆璘不这样?

  “迟早有一天,我要给点颜色他瞧瞧。”最后丰子奕道。

  施菀不说,他能理解,是因为难堪,但这陆璘瞒骗他这么久,他咽不下这口气。

  严峻听他这样说,第一次觉得丰子奕这人还不错。丰子奕只是执着了点,但那陆知县却是真正的可恨。

  陆璘在县廨内看书吏交上来的状纸,满满一大摞,倒比之前几个月还多。

  这是好事,这证明因为前面的案子,安陆百姓相信县衙能禀公执法、惩奸除恶,所以便将以往无处申诉的冤情递了上来。

  他一一查看,看到中间,意外看到张施家村村民的状纸,而且告的还是张万。

  这张万便是张大发的侄子,上次仗责二十,关了几天大狱,自此便再没有动静。而这状纸上所告,则是张万家的邻居胡进宝状告张万三年前强占自家五尺宽宅地,两年前两人因宅地之事吵起来,张万与其兄弟、子侄四人将胡进宝打至骨折,养了数月才好。

  以及张万还强占村□□有的一片山地,将山上竹林据为己有,谁要上山砍伐还要出钱,村人不服,但因张万、张大发等人为人豪横,兄弟又多,村人敢怒不敢言。

  陆璘知道,大凡村中人丁旺盛的都气焰嚣张,若这家族的人再蛮横一些,便会成为村中霸主。显然,张家这两条都符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施家爷爷逼得气绝,让施菀背井离乡逃去京城。

  他将这状纸来回看了几遍,问身旁李由道:“我三日后是不是轮休?”

  李由回:“是。”

  陆璘说道:“那就用这一天休息,我和你去施家村看看,你将这状纸过目一遍,有相关的施家村过往卷册也一并找出来。”

  李由应着,接了那状纸。

  另一旁在书案后办公务的杨钊不动声色往这边看了眼。

  施家村啊……这些状纸他也有过目,并不记得是什么大案,好像就是个什么宅地、山地的村民纠纷而已,只是那纠纷的对象正好有张家人。

  就这事,派个差役去看看就好了,陆大人却要亲自跑一趟。

  杨钊有个感觉,陆大人又想惩治张家人了,他亲自去,就能抓住一切罪证往死里办,但如果只派个差役过去,那差役拿点张家人的好处,说不定就会帮他蒙混过关。

  所以陆大人这又是对施大夫上心了。

  三天后,陆璘与李由穿一身常服,乘渡船到了施家村。

  陆璘除了想亲自看看张家人在施家村如何横行霸道,还想看看施菀曾生活的地方。

  施家村有许多竹子,下渡船后走一段田梗,便能看到一丛竹林,一弯小溪,然后便是村里第一户人家。

  李由从县志上找到过施家村的记载,这村原本并不大,全是施姓人居住,后来因一次大的洪灾,有他县流民逃荒至此,在此安家,所以这施家村便成了大村,但有许多别姓混居。

  张万这一姓、胡进宝这一姓,都是外姓,外姓多了,倒显得施姓人少起来,而这所有的姓氏里,就张氏家族最兴旺,为人又不讲理,所以渐渐成了村中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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