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中语
一石激起千层浪,戚少麟心中风起潮涌,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束缚,呼之欲出。
秦玥攥紧他身上凉滑的绸缎,仰起身,滚热的唇印在他的嘴角,一寸寸描绘他的唇线。
戚少麟还未从那通透的迷醉中清醒,任由她吻了一阵后,才按着她的肩与她分离,额头相抵道:“再说一次。”
秦玥眼眸迷离,思绪混沌,只感受得到他恳切的目光。在他的灼灼凝视下,她如同被迷惑了一般,情不由己地重复了一遍。
戚少麟就着这个姿势,托着她的腰腿,面对面将人抱起,边吻着她往床边走去。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味急切索取,而是饶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向她讨要一句句软语。
情动至极时,戚少麟右手撑在她耳侧,汗湿的胸膛贴着她,黏乎地乞求:“阿玥,为我生一个孩子。”
秦玥已经说不出话,唇齿间溢出含糊的一个音,似一个应承的“嗯”。
***
秦玥只觉这一觉睡了许久,醒来时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身后一团热气笼罩着她,一只手锢在她腰间,压得她喘不过气。
鼻尖酸涩,温热的液体不住从眼角滑落,她咬唇抑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她在戚少麟面前已经什么都不剩,唯有这点可怜的自尊,如今连这也不复存在了。从前戚少麟讥讽她对宿敌动了心,彼时她尚能问心无愧地反驳,而现在她那时的话仿佛成了笑柄,在她不知羞耻地在戚少麟身下一遍遍说着喜欢的时候。
她的那些固守自恃,在绝对的强势面前不堪一击,戚少麟就是要这样一点点磨平她的棱角,要她永无反抗之力。
她爱阿野,可她也实实在在恨透了世子戚少麟。即便是同一副皮囊,换了不同的心,和两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觉察到掌下的颤抖,戚少麟越过她的肩,哑声问道:“醒了?”
他问这话时尚有些忐忑,他心底明白,秦玥昨日的乖顺不过是药物作用,药效过去,还不知会如何愤怒气恼。秦常锋遗骸之事还没过去,再加上这么一遭,以她的性子,多半连杀他之心都有。
然而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一动不动地又好似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戚少麟想她应当还累着,便不再出声扰了她,只是收拢了长臂,让她靠得更近一些。他掌心覆在秦玥平坦的腹部,祈盼着那里能如他所愿,才能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迷迷糊糊中,秦玥又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戚少麟衣冠整齐地坐在床边,低头静静地看着她。
身下的床榻有些不同,秦玥不动声色地看了四周一眼,这是戚少麟的寝屋。脑中闪过昨天在她屋里的荒唐,那张床的确没法再睡人了。
戚少麟细瞧她脸上的神色,开口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秦玥垂眸,半晌过后,不喜不怒地摇头。
见她给了回应,戚少麟眼底浮起一层悦色,趁势接着道:“昨日那药不是我的意思,那个顾宏想要···”说到这儿他又闭了嘴,顾宏想要讨好自己,那这事和他也逃不了干系。他顿了顿继续道:“总之你放心,我会给你出这口气的。”
秦玥眼尾还有些泛红,瞧上去好不可怜,自己昨日到后边确实是欺负得狠了些。戚少麟起身去了外间一趟,回来后放下了床幔。
光线骤暗,秦玥戒备地缩了缩身子,酸痛感立时从腿间传到周身。
戚少麟手里握着一个白瓷瓶,轻轻按着她的腰,不容分说道:“别动,我帮你上药。”
他知道秦玥脸皮薄,若是让她自己来,就是忍着痛也绝不会老实听话。
冰凉的药膏抚平了些许灼痛,秦玥并了并脚,声音几不可闻:“好了。”
喉间干涩,她发出话音也和平时不一样。
账内昏暗,戚少麟分辨不出秦玥的脸色,不知道她是否一如既往的冷漠。昨日动情之时她说了喜欢,虽然喜欢的是那个傻子,可他们一副身躯,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吧?
他用上几分心,假以时日,秦玥定能忘了他,眼里就只剩下他戚少麟了。他抽出手道:“我让惜云给你送衣裳来。”
惜云捧着衣裳进了世子屋,见玥姑娘面色无虞,心头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昨日她脸色那样差,还让叫大夫,她还以为是生了病。眼下她好好的,世子也没说什么,想来也无甚要紧。
秦玥穿戴平整,在房里用过早膳后,才听惜云对她道:“玥姑娘,世子叫我让您去一趟前院。”
她蹙眉问道:“去前院做什么?”
惜云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听说世子一大早就请了顾公子来,许是和他有关。”
听到这人的名字,秦玥脸上的嫌恶不加掩饰,无论始作俑者是谁,那药始终是顾宏给她下的。她点头应道:“走吧。”
她倒要看看,戚少麟所说的出气是什么。
院里摆着一些练武的用具,戚少麟与顾宏相对而立,面上言笑晏晏地交谈着。
顾宏见世子心情颇佳,自以为得了他的青睐,猥琐局促笑道:“世子,昨日的东西可还满意?”
他一言两语,既指那些兵器,也指秦玥。
戚少麟淡然笑道:“顾公子送的自然是极好的。”
此话一出,顾宏便觉得那事办到戚世子的心尖上了,那官职的事也十有八九稳了。他谄媚道:“世子过奖了,您若还想要,我那儿还有。”
戚少麟依旧笑意不减,“不急。”
余光瞥见院门处的身影,他等人走到了身边,才开口道:“阿玥,这是顾公子。”
对上这人,秦玥眸中的嫌恶尽显,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顾宏被这一句惊得脸色一僵,脊背直冒冷汗。戚世子的心思实在难猜,方才他还觉得那药下得正如他意,现下又吃不准了。他故作镇静地先张嘴道:“原来是玥姑娘,顾某失礼了。”
秦玥没接话,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戚少麟笑了一声,侧身扫了一眼放置整齐的兵器,缓缓开口道:“顾公子送来这么些好东西,我只试了一半,剩下的还不知好坏。不知顾公子能否陪我练练?”
论武艺,顾宏只懂得些皮毛,怎么敢和戚少麟动手,他歉意道:“我身手拙劣,怕入不得世子的眼。世子身边的人个个武艺高强,便叫他们来罢。”
戚少麟道:“顾公子这是不肯赏脸了?”
他抬起右手在一排兵器里挑了一圈,最后选出一张长弓,“我们不试拳脚上的功夫,便看看这骨弓如何?”
原来是要射箭,顾宏放下心来,“顾某愿陪世子一试。”
“那好。”戚少麟令庄远取来一筒箭,抽出一支搭在弦上。
顾宏见状立即站开身,露出他后边的木桩箭靶,“世子请。”
戚少麟瞄了瞄,而后不甚满意道:“这样的箭靶没什么意思,既然顾公子答应了陪我练,那不如由你当回箭靶?”
顾宏闻言惊慌失措,手心直冒汗,强扯出一个笑道:“世子别寻顾某开心了,这人如何做得了靶子?”
“自是可以的。”戚少麟朝庄远使了一个眼色,庄远立即意会,从院中石桌上摆着的果盘中拿来一个金灿灿的香梨,送到顾宏面前。
戚少麟含笑道:“顾公子将这梨放在头顶,便由这梨做靶子吧。顾公子放心,戚某定不会故意伤了你的。”
所谓的笑里藏刀不过如此,顾宏登时醒悟。戚少麟看来是极为看重这个侍妾,自己昨日之举惹得他不悦,他这是要拿自己泄气。戚世子的素来心狠手辣,京城里谁人不知?他说是不会故意伤了他,可要真是伤了,他随口说句无意,那又当如何?
他咽了一口口水,连忙赔罪道:“世子恕罪,昨日是贱内大意,误将茶叶弄混了,叫玥姑娘喝了去。顾某回去定当好好训斥她,改日叫她登门谢罪。”
无论如何,贺氏也是他的正妻,此事他们虽不占理,但以他们的身份,上门给一个无甚名分的侍妾致歉已实属难得,应当足以平息戚少麟的怒气。
他自以为态度诚恳,谁知戚少麟却不接,“顾公子说到哪儿去了,我们今日只论试箭,不说其他。”
顾宏咬牙,极力忍住想要与他撕破脸的冲动。顾家在城中本就算不得显赫,他时常与这一众公子哥出入已是勉强,若真得罪了戚少麟,以后想要往上爬就更难了。况且他人在戚府,当真闹起来,自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不如先吞下这口气。
他量戚少麟也不敢真的伤了自己,握了握拳,忍着怒气道:“那顾某便陪世子一试。”
他接过香梨,走到箭靶前,将梨放在头顶,声音发颤:“世子请。”
戚少麟欣赏够了他的惧色,拉满弓弦,凌厉的目光盯了他一少顷,而后放下手,偏头看了一眼秦玥:“这样没意思,不如阿玥来试试。”
第58章
朝晖铺满了乘知院,和煦的春日照得人暖洋洋的。但顾宏此刻却觉得浑身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起,戚少麟那句话不像是玩笑,他当真是要为那个侍妾出头,让她拿自己解气。
不等秦玥回应,戚少麟就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顾宏正前方的位置。他微微躬下身,自后拥着她,微凉的双手覆在她的柔荑上,引着她一手执住弓弣,一手拉开弓弦。
秦玥不做推拒,冷眼看着双腿打颤的顾宏,将箭头方向移到他头顶。
戚少麟低头附在她耳边,凛冽的嗓音响起:“顾公子,可别乱动,否则失了准头误伤到你,那可就不好了。”
顾宏屏住呼吸,竭力稳住身形,他看着眼前相拥的二人,悔不当初。
瞄准方向后,戚少麟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放。”
秦玥应声松手,利箭脱弦而出,“嗖”的一声穿过了那枚香梨。
顾宏头上一轻,魂也没了大半,浑身发软地快要倒在地上。他面如土色,抖着嗓子道:“世、世子,这总可以了吧?”
戚少麟松开秦玥的手,转身又取出一只箭,递到她手中,“顾公子果然胆色过人。适才那箭算我射的,现在阿玥单独试一次。”
顾宏闻言心下一惊,戚少麟箭术高超,不会伤了他,可那女子有何本事,如何确保自己能毫发无损。若是命都没了,还要官职地位作甚?
正当他打算翻脸不从时,戚少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一旁的庄远道:“庄远,顾公子有些站不稳,你去扶他一把。”
他话说得客气,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庄远挎着刀,一脸肃穆地走过去,就差将威胁二字写在脸上。
顾宏随身的侍从都被留在院外,此时叫天不应,就是他真不肯,恐怕也得被人强按在这儿当活靶子。两相对比,不若自己主动,留两分体面。
没了戚少麟的掌控,秦玥手中的箭晃动不稳,一如顾宏颤抖的双股。她忽然明白,原来这些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所谓掌权者,自己竟是如此怕死。
她拉满弦,射出箭的同时,顾宏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身下的地板湿了一片。
那支箭高高飞出去,撞到长廊石柱打在了地上。
戚少麟收了面上的温和,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顾宏,面露狠厉道:“顾宏,今日之事权当给你个教训,也好让你长长记性,往后少做那等蠢事。”
顾宏惨白着一张脸,不顾自己的狼狈,讨饶道:“不会了,不会了,多谢世子手下留情!”
戚少麟像是多看一眼他都觉得刺眼,招手让人将他拖了下去。面对秦玥,他又立即换了副模样,接过她手里沉重的弓,问道:“怎么样,可解气了?你刚才不必手下留情,就是真伤了他我也有办法。”
秦玥神色淡淡,“戚世子就不怕得罪了人?”
戚少麟笑道:“别说一个顾宏,就是十个又能怎样,在京城我难道还要看他脸色过日子?”
他说完拉着秦玥走到兵器前:“昨日说教你些功夫,你喜欢什么?”
架子上多是些刀枪剑棒,不适合女子,他扫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一根软鞭上。秦玥倒是和这类武器相似,看着柔弱无力,实则韧而不折。
“不如试试这个?”
秦玥眸色幽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啊。”
借着教人的由头,戚世子荒废了一上午的公务,手口并用地授以技巧:“握紧鞭头,朝对方最脆弱的位置,腕上用力挥出去。”
***
用过午膳,秦玥便有些难受得下不去床。今日起床时她便来了月事,近几次她都腹痛难忍,或许是受了昨日药物的影响,这次更是疼痛难当。
戚少麟请来了城中专精此症的大夫,大夫号过脉,询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服过避子汤?”
秦玥唇色发白,闭上眼不愿搭话。
戚少麟看着她的脸色觉得委屈,她服那药他又不知情,这怪不得他。他不自在地开口道:“上月服得多些,近来没有了。”